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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我等你回来(纯剧情)

    再相见时已升平......

    樊季眼睛一下就酸了,眼泪像极了琼瑶剧里最会哭的美人儿,感情压抑了太久终于开诚布公、各种情绪积压太久终于爆发,他把脸埋在手里控制不住哭出声儿。

    左佑的身份明明可以天天都是升平世界的,他非要把自己置身到最最险恶的疫区,那种人间炼狱病毒无孔不入、沾上就死。

    等他哭够了,车早就停下来了,那是韩啸的家门口,展立翔和秦冲已经一人一边儿站在车门口抽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儿了。

    秦冲的电话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接起来叫了一声爸。

    秦佑兴的声音仍然沉稳,电话的这一边儿看不见他脸上的疲惫和新长出来的皱纹。

    “嗯,左佑走了?”

    秦冲嗯了一声,父子俩多年来除了吵架说话不多,这个时候更是两厢无言。

    秦佑兴的声音再次传过来,一字一字地仿佛掷地有声:“你不许去,不然老子捡你最在乎的人弄!”

    说完不等他儿子反应他就把电话挂了。

    他儿子早早就不是随便他拿捏的毛头小子了,更何况现在翅膀更硬了,似乎是怕被忤逆,他才不等秦冲回话就挂上电话,秦佑兴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心里又恼火、又担心、还骄傲。

    他儿子们的生存环境太过优渥,小小年纪的时候遵循的是他们那种圈子里最最普遍的生长模式:无法无天、放纵肆意。而岁月经年,他们变了,变成了现在这种最玄妙的状态:纨绔子弟的霸王习性加上绝顶的权力,世上在没有比这更危险、也更极致的了,它能忽视一切、因而也能无坚不摧。

    一度最反感和忧虑自己儿子们玩物丧志、堕落无能的秦大部长却没想到他们竟然给他上演“一战英国贵族精神”?

    他是个父亲,此时此刻竟然悲哀地希望他的秦冲和左佑别这么给他长脸。

    秦冲被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把烟叼进嘴里......

    “秦冲哥......”樊季的声儿从他后背飘过来,带着浓重的哭腔。

    秦冲连忙掐了烟回头,对上一张眼睛哭成桃儿的小脸儿,看得他心都揪起来了,他在心里狠狠骂了一个“操”,又一次认命了。

    自己宠了、喜欢了十多年的人,跟另外一个Alpha倾情奉献了一场肝肠寸断以后,这会儿看着他难受自己心里竟然针扎针扎地疼。

    秦冲废了那么多年,一点儿人心都没有,玩儿人无数、看尽绝色却基本没记住一两个,只有樊季这个人,从青春年少就刻在了心上。

    他温柔地捧起樊季的脸回应他:“秦哥哥在呢。”

    樊季眼镜没戴,空洞地看着他哽咽:“你也要去?”他又看着不停抽烟的展立翔,好悬没有放声大哭:“还有你,你们他妈都不许去!”

    去他妈的家、国、天下,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没那么高的觉悟。

    秦冲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人本来就他妈帅,这一神采奕奕的就让樊季心咚咚咚地跳起来。

    他探着头亲了亲樊季湿乎乎的脸蛋,笑吟吟地说:“不去,秦哥哥不去,秦哥哥的钱去。”

    展立翔长长地冲天吹出一口烟,意味深长地说:“老子早就被开除军籍了,想去都去不了。”

    一句话,说不出的自嘲。

    眼睁睁看着樊季走回“家”,展立翔和秦冲哥儿俩难兄难弟一样并排坐在保姆车的后排,各自安排连夜的紧急会议以后,默默地靠着靠背抽烟。

    展立翔悠悠地问秦冲:“你他妈不吃醋?”睡完自己喜欢的人还得老老实实给人送走,别说是他们,就是普通小老百姓也不带这么憋屈的。

    秦冲鲜少会想到自己过去玩儿过的一个个身体一张张脸,这会儿竟然破天荒觉得自己报应来了,他说:“翔子,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儿的人?”

    展立翔看了看秦冲,其实看不看无所谓,这是他发小儿、过命的兄弟,有权有势现在又他妈有的是钱,小时候年轻气盛目空一切也好、后来人不人鬼不鬼干尽了混蛋事也罢,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他身边儿钻。

    招人儿这方面,展立翔服。

    秦冲好像也没想让他真回答出什么,只是自嘲地笑了一下说:“老子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他心里谁都有,就没把你爸爸放在心里过。”他拿出一根儿烟,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火儿,一直到展立翔的火儿凑过来。

    狠狠冒了一口烟,秦冲仰起头:“从没想过老子也能混这么惨。”

    展立翔既没讽刺他也没跟他一起怨天尤人,只是沉默地抽了几口烟,然后拿手重重按了按秦冲肩膀:“秦冲,他心里有你。”他以为烂在肚子里不想说出来的话这会儿却败给了哥们儿的一脸落寞。

    秦冲眼睛亮了一下,坐直了问,目光灼灼:“怎么说?”

    展立翔一脸的不情愿:“你这个逼是不是送过他一个什么手串儿?”

    秦冲点点头,心里的喜悦马上就要炸开了似的。

    “他一直都收着呢,在非洲居无定所都没扔过。”

    秦冲操了一声又靠在座椅背上,一口烟可能吸得深了止不住地咳嗽,半天半天才出声儿:“展逼啊,你知道老子为什么那么离不开他吗?”

    展立翔哼了一嗓子,假装并不想知道的样儿说:“老子上哪儿知道去?”

    秦冲突然坐起身凑近了展立翔,神秘兮兮地小声儿说:“雍和宫的老大告诉我,我上辈子可能欠他好多钱。”

    “操你妈。哈哈哈哈哈哈。”展立翔狠狠一肘子顶开他,放声笑起来。

    秦冲也跟着笑,他不是爱笑的人却难得展开笑颜,他的小樊樊心里有他,不管多少,有就行了。

    樊季才刚踏进房子的大门,正好看见韩啸提着一个大包往外走。

    韩啸表情没什么波澜,轻轻竖了个手指说:“儿子还没醒。”

    樊季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用红肿的眼睛瞪着他,一字一咬牙地质问他:“你去哪儿?”

    韩啸腾出一只手温柔地触碰了一下他红红的脸:“谁欺负你了?”

    “你回答我,你他妈这是要去哪儿?”樊季看着门口那辆军用的SUV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他自己是个王八蛋,他厚此薄彼了。

    韩啸轻笑了一下,含情脉脉地看着这个杀千刀的混蛋,坦然地说:“老公有任务,你乖乖地看好咱儿子。”

    “你别走。”樊季狠狠地攥紧了他两条胳膊,隐约明白他这么平平常常的一句“有任务”代表着什么。

    韩啸左手拿了个包,却变戏法儿一样挣脱了樊季的禁锢摇了摇头:“必须走。”

    樊季又怒又怕,还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他指着楼上他儿子韩小禾的房间低吼:“你儿子,你儿子才半岁,你不许走,你走了老子不要你了!我......我去找你爸!”

    他转身暴走却被韩啸从身后抱住:“别闹,这次任务结束我就不干这一行了。”

    韩啸只要拿出一丁点儿的劲头对付他,樊季完全无法反抗,他挣扎了半天都没用,只能怒吼着:“你他妈又不是医生,凑他妈什么热闹?”

    你应该拿出你参谋部部长二公子的身份在天子脚下作威作福、吃香喝辣,哪怕别人水深火热的时候你都可以舒舒服服地醉卧温柔乡,而不是傻逼似地踏上疫情第一线最危险的那一方土地。

    韩啸并没回答他什么,只是把他搂在怀里,热热的鼻息均匀地喷洒在他脖子上、淡淡的香味儿弥漫着,离别前,一片宁和的错觉。

    樊季渐渐冷静下来,他心里明白,这根本就不叫冷静,只是极端无能为力下的一种妥协和挫败感,他真的太苦了,而且还是说出去都没人信的那种。

    “是不是生完克敬你就不想跟我好了?”樊季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但是他怨韩啸,捡着最难听、最刺激人的话说。

    他身后的韩啸却没什么过激的反应,连搂着他的力度都没变过。

    樊季有点儿慌,他心想这才是韩啸,永远都让人摸不清楚套路的这样一个人。

    “老公第一次替赵云岭出头,在北航北门,那会儿秦冲和赵云岭的车加起来都没有我当时那辆贵。”韩啸说着似乎无关紧要的话:“除了必须伺候的那一家子,老子谁都不吝,就秦佑兴我都敢顶。”

    他把樊季转过来,面对面,看着那又湿润的眼睛,知道这次的眼泪应该是为他流的:“为什么你知道吗樊樊?因为啸哥哥每天都在卖命,连个实实在在的身份都没有。我之前无所谓,知道我死了我们家还有我哥呢。”

    樊季狠狠地打断他:“你他妈闭嘴,”

    韩啸笑笑、乖乖点头:“我开好车、玩什么都是一句话一会儿的心情,就是怕哪一天突然我这个人就没了。”在樊季又发飙之前,他那双总是让人看不穿的眼睛突然澄澈又柔情起来,看得樊季一阵恍惚。

    “但后来,想着你的时候我就开始怕死,跟你好了以后就更怕了。”韩啸说完这句话,抬头看看表,拉开了和樊季的距离:“职责所在,任务必须完成,总参三是咱们中国特工的脸、也是我们姓韩的脸面,你乖乖看好儿子等老子回来。”

    樊季挡在他跟前儿,红着眼花着脸,一副豁出去的架势:“韩啸,你跟我说清楚你去是干嘛?”

    韩啸是真的没时间了,连亲他的小樊樊一口都来不及,灵活地绕开樊季的阻挡迈开长腿一边儿走一边儿回答他:“物资供应和保障。”

    那是几乎和一线医护人员所承担的同等重要的一项工作,还是难度很大的跨国供应,每次重大的灾情、疫情,都会在物资方面暴露出各种各样匪夷所思、让人瞠目结舌、甚至痛心疾首的问题,一级一级政令传达下去到了地方上早就变了味儿、更何况还要跨国。腐朽透了的传统应急救灾部门以及人道主义援助团体根本挑不起这样的重担。

    后勤保障本来就是各类战争中最重要的环节、这次疫情错综复杂的关系里,国家必须拿出一支队伍来专门应对。

    门口,韩啸的车早就从20郎当岁开的小1000万的库里南变成了30多万的普通车,韩啸这个人却仍旧是那个能为他顶起天的耀眼Alpha。

    从左佑到韩啸,他的男人们争气,樊季却已经闹不清楚自己是应该庆幸骄傲、还是应该怨恨生气。

    “韩啸......”他眼看着韩啸干巴利落脆地上车关门发动了车,着急地叫了一声。

    韩啸把窗户放下来,脸上既不是惯有的玩世不恭、也不是含情脉脉,那是一张严肃、恪谨的俊脸,眼睛里写满桀骜与赤诚,他只是看着樊季、等他说话。

    “早点儿回来。”樊季守在门口委委屈屈又假装坚强地望着他,好像怕自己没说清楚一样又补了一句:“我和儿子等你早点儿回来。”

    韩啸似乎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他不敢再看樊季,他会不舍得走。

    啸少爷开出几公里以后砸了一下方向盘,心里的幸福感终于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压下去,他喜欢的人巴巴地跟他说等他回来......

    除了他哥,终于又有人会等他了。

    樊季自己坐在沙发上,偌大的房子更显得没人气儿,他一会儿的功夫经历了两次突如其来的离别,逼迫着他认清楚自己的内心。

    他喜欢左佑,不掺假的,他心里不认而已却一直都知道。

    而对韩啸,他印象里无所不能的这个男人,跟他暧昧纠缠了这么多年,早不是机缘巧合的一炮儿拉郎配硬凑在一起这么简单了。

    那不仅仅是他孩子的亲爸、更是他多年来已经默默深植在心里的男人。

    而这个人撇下他执行狗屁的任务去了,樊季这会儿迫切地想去看看他儿子,只有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小东西才能慰藉他一颗心,那是他自己生出来的,永远割不断的血缘。

    但是他宝贝儿子这会儿应该保姆带着正睡得香甜,只能等到天大亮,他就守在楼上小客厅、他儿子的房间旁边。

    习惯性地打开手机,这才看见韩啸给他发了语音。

    熟悉的、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儿响起来,短短一句话:“屋里有张字条。”

    电子产品当道,谁还写字条儿啊?

    樊季却赶紧站起来往自己屋里走,莫名的心里一阵悸动。

    说是字条,其实可以算得上是封信了,平静地躺在他们床头柜上,樊季认识韩啸十多年了,竟然不知道他写了一手这么漂亮的字儿。

    一股子自豪感油然而生,他甚至觉得韩啸这个有心机的就是拿这种又老又土但是甜腻到人心坎儿里的形式在勾引他,更何况还有这满纸赏心悦目的字儿。

    可是看着看着他心里就疼起来,好像能看见那个曾经看起来纨绔张狂、纵情声色不检点的大流氓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前边儿认真给他写字。

    媳妇儿:

    展信

    老公去执行任务,这对我来说原本是最平常不过的了,但是有了你和儿子,我竟有些畏首畏尾。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老老实实的,有事儿找我哥,还有咱妈也行,老公给你卡里存了点儿钱,记住了,你老公有的是钱,别花别人的。

    樊樊,我希望你知道,啸哥哥是真的很喜欢你,等我回来。

    这点儿字,樊季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直到天大亮了韩小禾的保姆已经洗漱完毕从房间里出来了,看见他红肿着眼睛吓了一跳连忙问:“您怎么了这是?”

    樊季摆摆手,一心就是孩子:“禾禾呢?”

    保姆脸上是挺迷惑的表情,反问:“禾禾不是被少爷送走了吗?”

    “送走了?”樊季不信,冲进房间看见他儿子的小床空荡荡的,心也跟着空了:“送老爷子哪儿了?”

    保姆也是一脸为难:“这个少爷没说啊,他说他要出门儿,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

    樊季暴躁了,但是他不能埋怨韩啸,韩啸一个人在家带孩子的时候他跟他的展哥哥秦哥哥大玩儿3P;韩啸接到紧急任务要去疫区的时候他在机场为了左佑哭得撕心裂肺;韩啸着急要走没人管孩子的时候他又在担心他的秦哥哥和展哥哥也去疫区......

    手心手背明明都是他的肉,他怎么干了这么混蛋的事儿?

    突然,他手机响了。

    “韩啸......”樊季念了一句飞快地出去找到手机,上边儿却显示出一个让他非常纠结的名字,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到底接起来了。

    那边儿传来懒懒的声音,但是仔细听能品出一丝期待和急切:“左佑和韩二走了,你连儿子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