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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

    那日以后,李朝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万念俱灰,下人送来水饭他也不吃,两三日水米不打牙,突然一人推门进来,正是顾秋水,她冷冷说道:“你想绝食自尽么?”

    李朝恩神游天外,没有理她,顾秋水又道:“你见那袁承志,是好人模样么?”

    李朝恩此时悠悠睁开眼睛,道:“你说什么?”

    “说什么?你肯理会我了?是谁在客店中说那些不要脸皮的话,纠缠于我?为何现在好像反了过来,像是我在求你一样?”顾秋水道。

    李朝恩坐了起来,面无表情道:“我实在是六神无主,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顾秋水看了看门外有无人偷听,然后关上了门,神神秘秘的抓起被子蒙住李朝恩的头,自己也钻了进来,轻声道:“我听袁承志鬼鬼祟祟说什么高皇后在襄阳收拢了李自成的残兵败将,他和那青年说的很是秘密,你知道这里面的意思么?”

    李朝恩一听便有了力气,高皇后高秀英,是李自成的妻子,她常年领兵打仗,在大顺军中是个实权派,是了,李自成即使死去,还有高秀英代替他摄政,大顺的旗子难道还会倒了不成?

    李朝恩想,自己把玉玺送给高皇后,完成李自成的遗愿,高皇后得到玉玺以后号令天下,也算是圆满了李朝恩的任务,不虚此行。

    他当即一纵身跳了起来,向顾秋水道:“你跟我来么?”

    顾秋水道:“去哪里?”

    “我们一起下襄阳去。”李朝恩叫道。

    他和顾秋水怕被袁承志知道踪迹,又要强留,于是偷偷走屋顶上出了袁府,跑到那山涧前往下看去,只见乱石嶙峋,似乎有可以搭脚的的地方,当即往下一跃,顾秋水惊呼之下,发觉李朝恩踩在两三丈下的一处石头上,慢慢向下跳去。

    顾秋水也当即要跟过去,李朝恩抬头道:“顾姑娘,你在那替我放风罢。”

    他怕此路凶险,自己万一摔下去便姓名无存,连累了顾秋水便不好了,是以这样说道,顾秋水听了他的话,道:“你赶快上来。”

    “我拿到东西便上去。”李朝恩叫道。

    他往下在乱石中来来回回辗转腾挪,终于跳到涧底,一片雾蒙蒙的瘴气中,不知道多少白骨,有禽兽的,有人的,都已经接近腐烂,他四下里找寻不见,明明扔下山涧,却为何找寻不到?他正思索间,越想越急,突然感觉背后破风声到,一回头便失去了知觉。

    顾秋水在山涧上左等右等不到,忽然间背后一声熟悉的呼唤,转头一看却是那恶女掌门与众人。

    恶女声音甜美,娇滴滴道:“姐姐,你和那小野人是一起的?”

    顾秋水眉目间似是结了一层霜,冷冷问道:“你做什么?”

    恶女道:“我来替他跟你告别。”

    顾秋水看了看身后山涧,李朝恩还在下面,道:“你说什么小野人?”

    “你还装傻,你们二人一路来这山涧,他跳下去了,你说什么小野人?”

    顾秋水这才知道恶女说的小野人是李朝恩,当即回应道:“是,不错,你替他向我告别?”

    恶女向顾秋水身后看去,只见一人从山涧下跳了上来,正是袁承志,他怀中抱着李朝恩,李朝恩似乎很是虚弱,双眼无神,恶女见李朝恩穿戴着袁承志府上的妥帖衣服,胡子都刮掉了,面容十分俊美,喜道:“小野人,你来啦!”

    袁承志看了看她,问顾秋水道:“姑娘,这是谁?”

    顾秋水无言,一人又从山涧下跳了上来,身负重伤,满脸鲜血,指着袁承志向恶女道:“掌门,小野人被他迷晕,在下武功不及他……”

    恶女怒道:“你这废物,我求你做过什么了?只这一件事你都做不成!”

    那人哭着哀求道:“掌门,他武功高深!”

    恶女拂袖道:“不给你了,下个月的解药不给你了!”

    这人还要再啰嗦,恶女身边一人刺出一剑,这人便死了。袁承志和顾秋水相视一眼,顾秋水出手抓向袁承志左眼,袁承志使出轻功一瞬间躲了过去,恶女使玉笛也攻向袁承志,三人混战起来,战不数合,恶女一笛击中顾秋水左手,打了个肿包,顾秋水吃痛退下,恶女忙道:“打错,打错,你快来帮我!”

    顾秋水便忍痛再与袁承志相斗,二女斗一男,场面颇为凶险,袁承志武功极高,此时一只手抱住李朝恩,一只手应付二女,竟然游刃有余。顾秋水使一招‘青龙出海’,逼袁承志放人,袁承志将李朝恩向天上一扔,然后双手空出,打了顾秋水一招‘隔山打牛’,将她震得五脏六腑倒转一般,登时吐了血,李朝恩落下后又被他接住,但顾秋水分明看到李朝恩脑后穴位乌青,似乎被人点中了关键穴道,这才双目茫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脑后穴道极为脆弱,若封得久了容易落下病根,当即冲恶女说道:“你那许多部下是吃干饭得么?”

    恶女听了后招呼众人一同来围攻袁承志,袁承志见状打了个呼哨,一处土坡后大群青年弟子冲了出来,这山涧上众人群斗在一起,杀声震天。

    顾秋水受伤颇重,点中自己血行经脉,与袁承志缠斗不停,恶女与部下们配合着她,数百招后忽然袁承志叫道:“还给你们罢!”便手一扬把李朝恩扔到地上,自己冲入弟子群中。

    顾秋水接过李朝恩,解了穴道,满眼欢喜的等他感谢自己,李朝恩却开口道:“顾姑娘,去抢袁承志怀中那个布包!”

    顾秋水失望透顶,道:“我会听你的么?”当下不再理会他,只是抱着他的头,坐在地上。

    袁承志带人一齐退回袁门去了,恶女和众部下气喘吁吁,围了上来,恶女见李朝恩醒转,道:“小野人,你醒啦?”

    李朝恩道:“是你。”

    恶女道:“是我,你方才跟这姐姐说什么布包?”

    李朝恩道:“袁承志怀中布包,对我十分要紧,姑娘若能……”

    “我当然能,不过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李朝恩道:“记得。”

    恶女欢天喜地,道:“我求你帮个忙,可不可以?”

    “你若能帮我夺回那布包……”

    “我当然可以,不过所求的是一件事,你和我在一起,每天陪我玩,怎么样?”恶女,脸微微红了,道。

    李朝恩愣了一愣,他见恶女脸红,心下明白了几分,于是不惜顺着话说道:“若能夺回布包,在下就是陪你掌门玩上十年、二十年,也不算什么。”

    恶女道:“你说的是真的么?”

    李朝恩点点头,突然觉得脸上什么东西打下来,原来顾秋水流下眼泪来,她见李朝恩抬头,低声说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总可以说给我听了吧?”

    李朝恩不明所以,想起之前自己对这女子说是高某,就道:“高某……”

    “好一个高某。”顾秋水放下他,向众人笑了笑,径直离去了,李朝恩心下一痛,急忙开口道:“顾秋水!”

    顾秋水却头也不回,恶女先是凑了过来,笑道:“你怎么了?”

    她眼里满是依赖的神色,扶着李朝恩站了起来,二人彼此看着对方的脸,一个默然不语,一个欢喜的说不出话。

    接下来一场恶斗,恶女掌门率领部下闯进袁家府邸,只见一个妇人抱着孩子正在扫地,恶女一软鞭勾过那妇人怀中孩子,扔到石墙上打死了,妇人见状吓得不敢说话,过一会尖叫大哭她的孩子。

    从石墙后面钻出许多袁家的高手来,与恶女等人相斗,李朝恩拿了一把剑在手,加入战团,众人杀得昏天黑地,攻到一处房屋,砸开大门后见里面是一处牢房,一个桌子上正躺着一少年,那少年满脸迷茫,恶女道:“你是谁?”

    那少年高声跟着说道:“你是谁?”

    众人吃了一惊,恶女一个部下道:“掌门,此人十分奇怪,你不要靠近!”

    那少年跟着他说道:“掌门,此人十分奇怪,你不要靠近!”

    连语气都一模一样,李朝恩见桌子上有一瓶药丸,指着那药丸说道:“他被喂了那东西。”

    那少年还想跟着他读‘他被喂了那东西’,却听到‘被’字以后,突然说道:“众位皮岛帮的好汉听着,我父亲被人困在哈拉和林,请我来紧急求援,此间袁门的事先不要管,大家随我去哈拉和林救我父亲!”

    恶女眼睛滴溜溜一转,道:“记住!”

    那少年嗯了一声,恶女道:“我叫韩烟,今年二十有一,是辽东深林派家女儿。”

    那少年道:“我叫韩烟,今年二十有一,是辽东深林派家女儿。”

    恶女又道:“背!”

    那少年道:“我叫韩烟,今年二十有一,是辽东深林派家女儿。”

    一字不差,李朝恩吃了一惊,也恍然大悟,袁承志抓了皮岛帮首领的儿子,用这药喂了以后,想要他说什么话,就能说什么话,以此设计骗皮岛帮众人退兵。

    方才袁承志抓住自己,恐怕也是要这样做!

    恶女啐了一口道:“好狠毒的东西!”

    众人纷纷附和,搜遍了袁府上下,都搜不到那布包和玉玺,也搜不到袁承志,众人在府上等了几天,便不得已一把火烧了这府邸,各自退走了。

    四个月后,袁府张灯结彩,大办宴会,各路英雄一齐到场,用罢饭后,大家齐聚空院落中,袁承志道:“诸位英雄,听没听过传国玉玺和氏璧的故事?”

    一人道:“和氏璧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传说秦始皇帝命方士下了咒语,谁得到它,就能号令天下,刘邦在秦宫里拿到玉玺,被项羽封到汉中去,封了三个诸侯王挡住他回中原的去路,刘邦依旧得了天下,这玉玺在谁手中,谁就能称孤道寡,统治万民。”

    众人纷纷道:“难道你袁承志得到了这个东西不成?”

    袁承志一个眼色,两个弟子抬了个黄金小案上来,袁承志从案上拿起一块苍色方玉,抬起底念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是中华三百年来失落的至宝,传国玉玺!”

    众英雄如同炸了锅一样,有的叫道:“是真是假?”有的叫道:“试试威力!”嚷了一会,袁承志高声叫道:“今日袁某以玉玺为由头,实是看不惯关外诸汉人门派互相敌视,常年争斗,以致被他族欺辱,今日召开英雄大会,大家知道这玉玺现世,是很厉害的祥瑞,不如从此罢兵休斗,合为一家!”

    他说罢不等众人反应,便高喊一声‘背’!

    谁也不知道他这一声是何意,只见两名弟子拥上一方面大汉,众人认得出这是深林派的掌门,只听他说道:“在下也以为,既然至宝被袁承志兄弟获得,那么认了他这么一个大哥,咱们汉人自家不要再争斗了,合为一派,原本是很好的事情,深林派率先做个表率,袁承志兄弟,我们认你为尊了!”

    他说罢坐在袁承志弟子为他准备的太师椅上,喝起了茶。

    又一人上台,是登莱帮的掌门人,他说道:“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辽东的汉人不知被他杀了多少,不知逃到登莱多少,我们外来的汉人在登莱被看不起,无处谋生,只有打家劫舍,创下这个帮会基业来,若能做良民,谁肯落草为寇?登莱帮愿意奉袁承志兄弟为主!”

    前前后后上来许多掌门、首领来,都说愿意奉袁承志为主,众人议论纷纷,最后都说:“既然如此,我们都愿意奉你袁大哥为主就是了!”

    几个人又高声叫道:“掌门,你何时来的?”

    “掌门,你怎么不住喝茶?”

    袁承志站起身接出话头道:“既然如此,我们随着唐朝西域汉人的样子,现在河北被满洲人占领,我们和汉人朝廷,与归义军一样的道路断绝,不如就自称归义军吧?”

    众人叫道:“好!归义军,有勇有谋的张议潮!”

    张议潮是唐朝西域都护府被胡人们攻下以后,他在胡人的包围圈里独自守着沙州一地,坚持着汉人的法统,周围都是胡人与他作战,他独自支持,胡人竟然奈何不了他。

    众人正叫好间,袁承志命众弟子搀扶着掌门们下去歇息,却听得忽然一个女声慵懒说道:“什么王八蛋归义军。”

    她声音虽小,众人听在耳中,都觉得很刺耳,大家僵在那里,一人站起来叫道:“哪个娘们放了个屁?”

    一女子站起来,上到台去,她面容清丽,高喊一声:“背!”

    那台上众人都齐声开口,深林派的掌门人道:“在下也以为,既然至宝被袁承志兄弟获得,那么认了他这么一个大哥,咱们汉人自家不要再争斗了,合为一派,原本是很好的事情,深林派率先做个表率,袁承志兄弟,我们认你为尊了……”

    登莱帮的掌门道:“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辽东的汉人不知被他杀了多少,不知逃到登莱多少,我们外来的汉人在登莱被看不起,无处谋生,只有打家劫舍,创下这个帮会基业来,若能做良民,谁肯落草为寇?登莱帮愿意奉袁承志兄弟为主!”

    众人见这场景,先是惊讶,然后愤怒,一人叫道:“袁承志,你搞的什么鬼?”

    女子道:“他下了‘无心引’!”

    众人面色一变,有许多听说过这药的,都喃喃道:“无心引……怪不得掌门忽然说出这些昏话来,他原本是很讨厌袁承志的!”

    “是了,我家掌门不止一次说过,宁肯被满人杀了,也不愿和你们关外的混蛋们一起联合,怎么可能今日竟然愿意联合?”

    “你才他妈的混蛋!”

    众人乱作一团。有的互相打起来,许多好手一齐上台要来攻袁承志,袁承志一剑刺死一人,手抓了和氏璧在手,高声叫道:“众人听着,听我的号令!”

    台上台下谁也不理他,他又叫道:“这传国玉玺,谁得到它,谁就能得到天下,你们为何不听我的号令!?”

    他这边说着,不可置疑的看着众人,有的人害怕了,不敢上来攻击,一个胆大的刺来一剑,正中袁承志的背心,这人叫道:“我去你的吧!”

    袁承志应声倒地,手中还抓着那传国玉玺,方玉磕在地上,竟然碎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