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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秋风起

    因谭秋龄有了喜,久未踏入庄十越院子里的庄夫人难得驾临。

    谭秋龄一大早就吐了一场,梅边端着她吐过的痰盂罐走出来,瞧见庄夫人和吴茵朝这处来了,放下痰盂罐就退了回去。

    谭秋龄一张小脸在早起后吐得没个精气神,抽了魂般,只剩一层皮连着,她睡倒在床上,听梅边絮说庄夫人来了,心道管她是庄夫人还是李夫人的,只闭着眼,懒得再动。

    吴茵陪着庄夫人走进屋,梅边忙搬了一把太师椅,放在庄夫人身后。

    人都走到床面前了,谭秋龄不起身都说不过去了,她撑着身子欲坐起来,得到了庄夫人一个让她不用起身的手势,复躺了下去。

    庄夫人坐下来,左右看了看这间不大的屋子,再多看了两眼梅边,对陪伴在侧的吴茵打听起来:“平日里,是谁在照顾秋丫头?”

    “是梅边。”吴茵回道。

    为免庄夫人多想,吴茵说道:“梅边进府多年,手脚麻利,心细如发,二爷院子里的所有事都是他一手打理,秋姑娘有喜了,他就顺带照顾起秋姑娘的饮食起居。”

    起居?庄夫人讶异,这屋里就一张床,莫不是两人是睡到一堆的?

    庄夫人被自己这生出的荒唐想法惊出了一手的冷汗,唤道:“梅边。”

    低着头的梅边闻言抬起头。

    庄夫人双手交搭,放在膝盖上,问道:“你说说,你是如何照顾秋丫头的?”

    躺在床上的谭秋龄手指捏紧被角,不敢出一口大气,微闪的眼神在庄夫人和梅边之间来回流转。

    “回夫人的话,秋姑娘早起,害喜反应大,我给秋姑娘接了秽物,就去厨房给二爷、二少奶奶、秋姑娘做早饭,秋姑娘吃不下东西,但也得吃,二爷和二少奶奶就按往常的餐食准备,秋姑娘的早饭就是放了芝麻的米浆,或是不粘稠的蔬菜粥,胃口好些,秋姑娘还可以吃下半个蛋黄……”

    梅边把从早到晚的事情,面不改色粗略说了一遍,庄夫人没听到要听的,做正身子,咳了一声:“那秋丫头夜里是如何歇息的?”

    梅边莞尔:“秋姑娘本是在二爷房里歇着的,但二爷性子鲁莽,怕伤了秋姑娘的身子,就搬来了我的屋子里歇息,秋姑娘睡我的床,我夜里就在屋门外铺了一张凉席,守着秋姑娘,若是秋姑娘夜里渴了,我还能去给秋姑娘端杯水。”

    “是这样的吗?”庄夫人怀疑的眼神从梅边的身上,移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吴茵。

    吴茵点头都显得很迟钝,她捏着手绢的手与谭秋龄捏紧被角的手无异,都是一样不安。

    能骗得过庄夫人当然好,但庄夫人那双眼睛里就像长了一对的铁钩子,能明察一切虚假的东西,倘若让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庄夫人发现了什么,别说梅边,吴茵想自己都会跟着遭殃。

    “是,梅边说的没错。”吴茵答道。

    庄夫人脸色不明,低吟了一声,说:“这样不好,虽然梅边是个奴才,专干伺候人的活儿,但到底是个男儿身,和秋丫头朝夕处着,不好。”

    连说了两个不好,庄夫人说道:“往后头的日子去了,月份大了,秋丫头的身子就重了,到时候沐浴或去茅厕方便,梅边是不便伺候秋丫头的。”

    吴茵赶紧搭腔:“婆婆说的在理,那依婆婆的意思是……”

    “我看这样吧,把秋丫头接去我的院子里,我院里的丫头们多,伺候一个秋丫头是足足有余……”

    听到说要搬去庄夫人的院子里,躺在床上的谭秋龄急得一下就起了身,说道:“我不去,我就留在这里。”

    “你不去?”庄夫人表情凝重,当家主母的派头和气势立刻就摆出来了。

    谭秋龄被庄夫人的威风与气势所吓,声音变小,但还是不改立场,眼神盯着铺盖面上花鸟图案,低低道:“我不去……”

    “大约是秋姑娘在这里呆习惯了,提出要送她离开这里,她有些不适应。”吴茵缓和起二人,顺势走到床边,坐了下去,看着庄夫人,脸上赔着笑,拉过了谭秋龄的手,说道,“秋姑娘过去了,慢慢就会适应了,等生下孩子,又可以回来了,不是一桩美事吗?”

    这才不是一桩美事,谭秋龄咬起下嘴唇,想道去了庄夫人院子里,就不能和梅边朝夕相处了,谁知道自己一走,他会不会就和吴茵勾搭好上了?

    即使两人没有勾搭上,但不能常常见到梅边,这也让谭秋龄难过,正是这孕吐害喜难受之时,夜里连个抱着自己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那还有什么意义?

    谭秋龄抽出吴茵拉着自己的手,冷着一张脸说道:“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里。”

    梅边见她这样执迷,正要让她依着庄夫人的话,去庄夫人的院子里住一段时间,庄夫人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床上的谭秋龄,骂道:“下贱玩意儿,我看你是仗着自己怀了个孩子,脾气大了起来,找不到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了!”

    “夫人不要动气,秋姑娘是要去的。”梅边拱手,向庄夫人弯了腰,姿势摆得极低地说道,“秋姑娘这肚子里多出了一个小人儿,夜里不好安睡,这早起后,脑子还没有完全醒来,我这就给秋姑娘收拾东西,送秋姑娘去夫人那里。”

    庄夫人还没见得有人忤逆过自己,仍是摆出一副没有息怒的模样,对谭秋龄说道:“今日不是看在你肚子里有东西了,我不会像这样轻易就饶了你,这笔帐,我记下了,等你生下孩子,我会和你算。”

    又对梅边说道:“送什么送,她身子是有多精贵,没脚走路吗?走几步路而已,要你去喊八抬大轿把她抬过去吗?”

    梅边低眉:“夫人说的对。”

    谭秋龄看梅边在庄夫人面前连头都不敢抬,想要出声说话,但被吴茵按住了手,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话,和庄夫人对着干了。

    这样下去,真气着庄夫人了,她谭秋龄不仅没好果子吃,这个院子里的人也会跟着搭进去。

    叫庄夫人知道他们这院子里的乱事,那是一个都逃脱不了干系。

    梅边走到床边,蹲下来,捡过放在床边的鞋子,一言不发为谭秋龄穿起了鞋子。

    昨夜里,这床下还并排放着两双鞋子,床上两个人抱在一起说着话,仅仅一夜,就发生了转变。

    不过这变化也在梅边的预料之中,她又不是他的妻,能胆大到让她肚子的孩子流着自己的血脉,霸着她的身子,这本就超出了伦理纲常,这会儿庄夫人把她要走,梅边不得不放手。

    谭秋龄由吴茵扶着下床。

    在看了看不和自己对视的梅边后,谭秋龄气得攥紧拳头,当着庄夫人的面,往他肩上锤去了一拳。

    梅边捂了下被砸疼的右肩,低着头,一声不吭。

    吴茵被这两人弄得糟心不已,想快速送谭秋龄离开,拉住了谭秋龄想砸梅边第二拳的手,搂住她腰,拉着她就要离开,明面上是对庄夫人说,实际是说给谭秋龄听的。

    “你两人不睦已久,就此分开,眼不见为净,指不定分开个几天,再见到就不会互相嫌弃了。”

    只是分开个几天吗?谭秋龄盯着吴茵的脸。

    吴茵怕庄夫人看出个什么异样,没有表态,在梅边的一路相送下,吴茵拉着谭秋龄,跟在庄夫人身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