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没光了真好
步星一天一天恢复，而江水寒没有要把孩子给他看的打算，也没有要放他走的打算。 每日深夜，步星总会从噩梦里惊醒，醒来后却不记得那个噩梦，眼前的一片漆黑让他不寒而栗。 他会缩进被子里，去吸收被子里的自己微弱的热量。 心慌又害怕的感觉一天一天浓厚，步星只觉得躺在这张床上，胸膛好像被压上一块大石头，让他不能呼吸，也压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包括那颗心。 一个月之后，许久没来的江水寒突然冲进房间，直截了当告诉他，孩子取名“一”。 江一。 步星后来偷偷把这个名字在手心写了无数遍，直到手心发痒发红。 “我，想出去走走。”步星恳求他。 “去哪里？”江水寒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敏感，好看的剑眉习惯性地蹙紧。 步星大口呼吸，有些吃力，也带着哽咽：“随便哪里都好，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看到步星的反应，江水寒有些诧异。 其实，这一个月他也一直在一种患得患失的感情中度过。 生产那天，步星手术中大出血，那一大股一大股的血液不要命的外涌…… 江水寒永远忘不了当时那种快要窒息的紧张，一旁的陪同护士安慰他：“孩子会没事的。” 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安慰，他也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更担心步星。 时齐安沉沉吐出一口气，然后抬头对他一笑：“父子平安。” 步星恳求地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慢慢被黑色填充，视线中间的江水寒也慢慢被吞没，他看到江水寒的表情成了惊恐，意识一瞬间被抽离。 …… “压力有些大了。”时齐安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双形人生了孩子也是会有产后抑郁症的，你把人关起来算是怎么回事？” 江水寒抿唇沉默，才意识到这点，原来他也会有忽略事情的时候，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 他是怕步星逃走。 时齐安扯了扯嘴角，“他虚弱地跑不了，只是这样关着，到时候崩溃了。” 江水寒垂眸，手顺了顺步星的黑发。 有些长了。 步星梦到黑色的海浪把自己一下又一下地卷起，又一下又一下砸下。 骤降骤升的刺激让步星有些无法呼吸，最后一次落下，步星终于从这场梦里醒了过来。 “你醒了？”江水寒一直盯着步星的睡容，知道他一脸惊恐地醒来。 步星深吐出一口气，声音很小地应道：“嗯。” “做噩梦了？”江水寒听到步星的应答，居然心里一下激荡起来。 步星点点头，挣扎着爬了起来，“我……” “今天多吃点，明天带你去走走，和江一，我们三个一起。”江水寒嘴角带笑。 步星还愣在那里，嘴巴微微动了动，“江一？” “我们的孩子。” 对，那个孩子，自己居然差点忘了名字。 …… 第二天，江水寒亲自给步星穿上了衣服，有点大的风衣让步星看起来格外小，出门前，江水寒忍不住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步星把脑袋缩进高领里，把情绪藏住了。 女仆把江一抱过来的时候，江水寒正准备再亲一下，却被步星死死躲开。 女仆面不改色，抱着江一走近：“少爷，小少爷带过来了。” 怀里的江一格外的乖巧，那模样与江水寒相似，却一脸天真无邪，睁着像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一直看着步星。 “你，你好……”步星太过紧张，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江一听不懂，却一下呀呀叫起来，在女仆怀里扑腾几下，小手往步星那里伸。 江水寒听了，噗嗤笑了一声。 步星没反应过来江一是要他抱，缩瑟着。 江水寒倒是先抱过儿子，示意女仆下去。 “这是江一。”江水寒介绍。 江一依旧想扑进步星怀里，一直动个不停，最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步星看着江一脸有点红，似乎要哭了，心疼地想抱过，“让我抱抱。” 江一一进步星的怀里，就不闹了，乖乖地趴在他的肩上，嘴里还嘤嘤哼着。 怀里软软香香的宝宝是他身上分离出来的，一想到这里，步星感觉自己的心都软了下来，之前淤积的情绪一下消失不见了。 “一一……”步星念出了江一的小名。 步星后知后觉地去看江水寒的时候，他也在看着自己，眼里情绪步星看不懂，却没有之前的冷漠了。 江水寒带着步星和儿子去市中心的商城玩了一天，江水寒身份特殊，一路上把自己包的严实，虽然路上依旧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是三人并未受到影响。 步星小心翼翼哄着江一，江水寒看着两人，“步星，你喜欢他吗？” “啊？”步星抬头，眼里带着疑惑。 “江一也是你的孩子。”那你愿不愿意为他自愿留下来呢？ 步星愣住了，然后马上低头，当做没听懂，继续哄孩子。 江水寒没再说话，伸手拢了拢步星的衣领。 从那日起，步星开始接触孩子，学着怎么照顾他，开始感受初为人夫的感觉。 江水寒似乎慢慢再减少出面机会，外人猜测颇有隐退的意思。 他确实是这个意思，只是江水寒人气也不是一两天能够降下去的。 步星并不感兴趣，与其说不感兴趣，更多的是一种空洞。 一想到，这样失去自由的未来遥遥无期，他对一些东西就已经没了热情。 步灯又来了几次，带着礼物，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说着：“原来真的可以生下孩子哎，哥，他真像寒哥哥。” 步星垂眸，双手忍不住搅动，“我，我也不想……” 只是声音太小，步灯只是疑惑地转头，表示他并没有听懂。 步星不会重复，他不想又有什么用呢？ “哥，你喜欢自由吗？”步灯突然问。 步星已经开始惧怕这样的步灯了，因为他太为难了，“嗯？” “相信我吗？”步灯转身，“哥，寒哥哥他谁都不爱，我帮你，只是因为你是我哥。” 步星终于肯抬起头，看这个自己的弟弟。 “你照照镜子，你的眼里已经没了光，你会死的。” “……” 是吗？没了光，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