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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道:“且让他候一会子罢,——饭传了不曾?”平儿一行打帘子让凤姐,一行道:“算着奶奶这时辰好回来了,教他们在外面等着呢,这便摆饭罢。” 那边厢刘姥姥屏声侧耳默候,半日方见周瑞家的笑嘻嘻走过来,招手儿叫他,刘姥姥会意,于是带了板儿下炕,同周瑞家的一齐过这边屋里来。凤姐儿正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平儿站在炕沿边,见周瑞家的已带了两个人进来,便起身问好,见刘姥姥在地下已是拜了数拜,忙令周瑞家的搀起来,说:“快别拜罢,请坐。我年轻,不大认得,可也不知是什么辈数,不敢称呼。”周瑞家的忙回道:“这就是我才回的那姥姥了。”凤姐点头,让刘姥姥在炕沿上坐了,问道:“周姐姐回了太太不曾?”周瑞家的道:“还不曾回,如今等奶奶的示下。”凤姐道:“你去瞧瞧,要是有人有事就罢,得闲儿呢就回,看怎么说。”周瑞家的便答应着去了,一晌回来道:“太太说了,今日不得闲,二奶奶陪着便是一样。多谢费心想着。白来逛逛呢便罢,若有甚说的,只管告诉二奶奶,都是一样。”刘姥姥扭捏道:“也没甚说的,不过是来瞧瞧姑太太,姑奶奶,也是亲戚们的情分。”周瑞家的见他这般情景,忙递眼色道:“没甚说的便罢,若有话,只管回二奶奶,是和太太一样的。”刘姥姥此时只飞红了脸,不知说甚么是好,凤姐早已明白了,见他这般光景,便岔开道:“姥姥不知可用了早饭没有?”刘姥姥忙说道:“一早就往这里赶咧,那里还有吃饭的工夫咧。”凤姐听说,忙命传了一桌客饭来,摆在东边屋内,令平儿过来带了刘姥姥和板儿过去吃饭。 凤姐自告了一声,过东边房里来,叫过周瑞家的问他王夫人如何说。听周瑞家的一五一十讲了,心下暗道:虽原不是一家子,也是连了宗的。当时他们来一遭,也不曾空过,如今既来了,想来也是手头艰难,王夫人既令他裁度,少不得也要给他些银钱。见刘姥姥已吃毕了饭,拉了板儿过来道谢,便笑道:“且请坐下,听我告诉你老人家。今儿姥姥既老远的来了,少不得表示些心意;只是家里近日事务也繁杂,用钱的地方更多,我寻思着只有昨儿太太给我的丫头们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尚且没动,姥姥若不嫌少,就先拿了去罢。” 那刘姥姥因未见王夫人,见凤姐儿年轻,不知能不能做得主,心里本有些突突的,后来听见给他二十两,喜的赶忙道谢。凤姐便命平儿把昨儿那包银子拿来,再拿一吊钱来,亲接了递过去道:“这是二十两银子,暂且给这孩子做件冬衣罢。若不拿着,就真是怪我了。这钱雇车坐罢。改日无事只管来逛逛,我还有些事儿,也不虚留你们了,到家里替太太和我问好罢。”一面说,一面就站了起来。刘姥姥只管千恩万谢的,随了周瑞家的来至外面,仍带了板儿去了。 周瑞家的送了他去后,便上来回王夫人话。谁知王夫人不在上房,问丫鬟们时,方知往薛姨妈那边闲话去了,便一路往梨香院来。刚至院门前,只见王夫人的丫鬟金钏儿同薛姨妈的丫头同喜站在台阶坡上顽。见周瑞家的来了,便知有话回,因向他摆手。周瑞家的知是王夫人和薛姨妈在屋里说话,不敢惊动,遂进里间来。只见薛宝钗正歪在炕上,同丫鬟金莺儿看花样子,见他进来,宝钗便起身道:“周姐姐坐。”周瑞家的也忙陪笑问好,一面往炕沿上坐了,因说:“这有两三天也没见姑娘到那边逛逛去,只怕是你宝兄弟冲撞了你不成?”宝钗笑道:“那里的话。不过是身上有些不舒服,所以这两天没出屋子。”又闲话了一阵,忽听王夫人问:“谁在房里呢?”周瑞家的忙出去答应了,趁便回了刘姥姥之事。略待半刻,见王夫人无语,方欲退出,薛姨妈忽又笑道:“你且站住。我有一宗东西,你带了去罢。”说着便叫同贵捧了个小锦匣来,对王夫人道:“这是宫里头的新鲜样法,拿纱堆的花儿十二支。昨儿我想起来,白放着可惜了儿的,何不给他们姊妹们戴去。昨儿要送去,偏又忘了。你今儿来的巧,就带了去罢。你家的三位姑娘连上林姑娘,每人一对,那四枝给了凤哥罢。”王夫人道:“留着给宝丫头戴罢,又想着他们作什么。”薛姨妈道:“他的尽够了,他哥哥一时给他买这个,一时又买那个,还戴不了呢。”王夫人心知是薛姨妈要显示自家,对周瑞家的道:“你就拿了去罢。” 一时间周瑞家的携花至王夫人正房后头来,一一送与迎,探,惜三人,又往凤姐儿处来送了四支,这才往东厢房这边来。谁知此时黛玉不在自己房中,却在瑧玉房中,瑧玉便在那边看书,黛玉拿着个荷包正绣呢。周瑞家的进来笑道:“林姑娘,姨太太着我送花儿与姑娘戴来了。”黛玉听说,便笑道:“多谢姨妈挂念着。”一面伸手接过来了,开匣看时,见偌大一个盒子里只剩两支,冷笑了一下,便听周瑞家的又道:“太太在那里,因回话去了,姨太太就顺便叫我带来了。”黛玉道:“宝姐姐在家作甚么呢?怎么这几日也不过这边来?”周瑞家的道:“身上不大好呢。”黛玉听了,便和紫鹃说:“你去瞧瞧,只说哥哥与我打发了来请姨太太姐姐安,问姐姐是什么病,现吃什么药,异日必亲自去看的。”说着,紫鹃便答应去了。周瑞家的自去。 黛玉见他走了,便冷笑道:“我说呢,别人不挑剩下的东西也到不了咱们这里。”瑧玉亦笑道:“我前些日子也去问着他们了,再无旁人,就是咱们那好二舅母令人说出去的。看这奴才尚且如此,这主子甚么模样,也可知三四分了。”黛玉道:“只怕薛家姨妈未必有这般思量。”瑧玉道:“我的好妹妹,你惯是个心好的,他二人是亲生姊妹,如何不一气?以后远着便是了。”黛玉想了一想,道:“也不是。我看宝姐姐这人甚好,倒不像有这般心思的。”他二人因房中并无别人,倒也自在说话,瑧玉便道:“你说的也是,就宝玉这般惫懒人物,想来薛大姑娘也是看他不上的。”黛玉道:“宝姐姐他哥哥一般也是个秀才,宝玉骂读书人是禄蠹,他焉能欢喜?”瑧玉拍掌大笑道:“可说漏了嘴了。我道你为何如此厌他,原来却从这上来!你自己的小心思,就想他也如你一般,可是好笑!”黛玉嗔道:“就你精明,全天下再没有能瞒过你的,成日里就知道打趣我,多早晚闪了舌头。” 林瑧玉从那日一闹,只道黛玉此生命格已改了个彻底,心间舒畅,同黛玉顽笑了一阵,又说到薛宝钗身上不爽,便命人打点些物事,意欲过几日去看他。 【这一段虽然不是更新,但是非常重要,所以放在正文中,方便大家梳理一下看文时的思路。 现在出现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