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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聪明伶俐,于学业上却无甚进益,尚不知将来如何。少不得自己拼着损了阴德,用些手段,将这祖上爵位与他争将过来,好歹不至衰颓败落下去。然凤姐这一胎若是男儿,便是贾府长房长孙,这爵位少不得他袭的,百般筹划终不免付诸流水,因此越想越是心下焦躁,只恨不得这孩儿落地便死。方一生这念头,自己却又怕将起来,忙念了两声佛,暂且把这一干念想皆压了下去。可巧这时贾环进来,王夫人素日便看他不过,便道要为凤姐儿祝祷,命他来抄个唪诵唪诵。贾环便心下不乐,又不敢抱怨,只得往炕上坐了,虽不敢违王夫人的意思,且寻衅起丫鬟们来。彩霞素日原同他好,见众丫鬟们都不答理,王夫人又不在眼前,便借倒茶之机悄悄向贾环说:“你安些分罢,何苦讨这个厌那个厌的。”贾环正一肚子闷气,闻言将笔一放,道:“都过了年还不教人安生,我是他的丫头小厮不成?你也别劝我,我知道如今你和宝玉好,把我不答理,打量我看不出来呢。”彩霞怕王夫人听见,往外张了一眼,见未在意这厢动静,方放下心来,咬牙道:“我把你这个没良心的,素日我对你如何,难道你不知道的?如今还拿这话来怄我。” 两人正说着,只见宝玉也来了,进门同王夫人见了礼。王夫人眼见他来了,那脸上方露出笑来,看着他脱了袍服,把来搂在怀里说长道短的。因见宝玉吃了酒,恐他一会闹上酒来,便令他在炕上躺下,又叫了彩霞来替他拍着。贾环见了心下更是忿忿的,偏宝玉又拉着彩霞说笑,更是恨得了不得,只想个甚么法子教他吃一遭苦头才罢。一时李纨也来了,奶娘抱了贾兰来,王夫人便同李纨交代些事情。贾环见状,且喜王夫人不察,便故意装作失手,把桌上蜡灯一推,那蜡油往宝玉脸上只倒下来。谁知事有凑巧,宝玉闻李纨同王夫人说话,便欲起身问凤姐儿那边如何,这蜡烛往下一倒,正扣在炕席上,倒不曾沾了宝玉一点儿。只是将彩霞唬了一跳,见宝玉不曾烫着方松了口气,知是贾环弄鬼,乃暗中瞪了他一眼。贾环方才不过一时气急,如今也觉后怕起来,又见宝玉反问他烫了不曾,倒有些讪讪的,便道:“不曾烫了。”一面把炕桌移了过去,彩霞过来收拾了。正忙乱着,只听小丫鬟进来道:“琏二奶奶生了,是一位极好的哥儿!” 这话一出,别人方可,王夫人脸色却又是一变,乃强笑道:“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凤丫头怎么样了?”小丫鬟道:“琏二奶奶没事,正睡着呢。老太太喜欢得了不得,立时就要过去看呢。”王夫人闻言,便命人取衣服来换,领着李纨过去了。赵姨娘素日原同王夫人不睦,见王夫人脸色,心下不免暗喜,想道:“原来你也有今日。素日只看环儿不顺眼,谁知大房有了孙儿,你那如王夫人虽心下不喜,也不肯表露出来,待到了那里,不过同众人一道说几句场面上的话,又问了凤姐无恙,便往自己那里去了。各自无话。意算盘也要落空了!”因见宝玉也要去,忙忙地拉了贾环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大房院中来。 却说如今贾府正房得了嫡长孙,上上下下各怀心思。贾赦素日虽不管事,闻得了孙子也甚喜欢,依着辈分起了一个“若”字,流水价赏了许多古玩珍宝等物。邢夫人自不必说,往那小佛堂里烧了好几日的高香,又取出体己钱来舍粥与贫人食用,又往各处庙里去还愿。瑧玉闻知虽有些纳罕,倒也不曾说甚么,打发人送了一份厚礼过去,其余各人皆有礼物,不在话下。待到了贾若洗三的日子,一干亲眷尽皆到齐,奶妈将孩子抱将出来,只见生得玉雪可爱,也不怕生人,睁着眼睛四下里乱看,只把邢夫人喜得合不拢口,众人也交相称赞。 贾母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虽说长房得了嫡孙是一大桩喜事,然府上这爵位,却是实实在在落不到宝玉头上了。本来官职只荫袭长子的,当年代善临终时放不下幼子,故上了一本,皇上因恤先臣,除令长子贾赦袭官外,又额外赐了贾政一个主事之衔,令其入部习学,已是天大恩典;然贾政如今方升至员外郎,不过从五品罢了。眼见家中爵位日降,待贾琏袭爵,不过封个骑都尉也就到头了。贾政那官位又不世袭,宝玉若想出仕,只得走科举的路子。若长房一直无嗣,少不得求个恩典,令宝玉袭了爵位,纵科举不第,此生也可保衣食无忧,如今此计落空,不免郁郁;但这到底是西府里正经长房长孙,因此一忧一喜,乃命鸳鸯开了箱子,取了自己往日所存几件珍玩赐与贾若,又将那人参灵芝等物取了许多,命送与凤姐儿,不在话下。 第25章 第二十五回 【第二十五回 】闲取乐且作戏投壶·故生非须请君入瓮 过得几日便是元宵,因府中新添了人口,一派喜气洋洋,故这一年的元宵比往年分外热闹些,两府里都预备了好些彩灯,专等晚上点起;彼时正月内,学房中放年学,闺阁中忌针,却都是闲时,瑧玉兄妹两个便往梨香院来顽,恰薛姨妈往贾母那边去了,只有薛蜨同宝钗在。几人相见,薛蜨便笑道:“成日里忙,好容易有这们个时候,咱们可顽些甚么呢?”宝钗道:“拿骰子来咱们赶围棋罢。”薛蜨摇头道:“这天怪冷的,不如动一动的好。”瑧玉想了一想,笑道:“把你那箭拿来,咱们投壶如何?”薛蜨拍手叫好,连忙命丫鬟香菱儿去把房里的箭囊拿来,又寻了铜壶来摆在院中,几人投壶作耍。 却说这投壶,原是从射箭变来的。顽的人站在离壶五步之处,轮番以无镞之箭矢向那壶中掷去,每人限掷四矢,多中者为胜,负方受罚。这箭矢入壶的叫法儿,又分“有初”(第一箭入壶者)、“连中”(第二箭连中)、“贯耳”(投入壶耳者) 、“散箭”(第一箭不入壶,第二箭起投入者)、“全壶”(箭箭都中者)、“有终”(未箭入壶者)、“骁箭”(投入壶中之箭反跃出来,接着又落入壶中者)几种,颇为有趣[注]。一时见布置停当,薛蜨便道:“咱们两人一方罢,先抓阄。”黛玉忙道:“这抓阄不妥。若我同宝姐姐一方,只有我们两个输的,你们镇日里演习骑射,自然强于我们。”瑧玉笑道:“这有何难,咱们多不过四个人,我同你一方,文起同薛大妹妹一方,咱们一家一处,倒也便宜,到时不过把两个人中的箭数合到一处就得了。”几人闻言都称是,于是分了箭矢各自站定。 瑧玉知黛玉素日不顽这个的,乃笑道:“且不忙比,先试投几次,我们尚有兵法要讲呢。”便拉黛玉到一旁低声道,“你看着那壶不曾?投时身子往前探些,却要以这腕力去掷他,——我先投一支你看。”一边便往箭囊中挑了一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