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缘份到时

    007

    事情的结果跟徐前猜想的一样，第二天中间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徐前又遇到赵和家，两人在打饭的窗口那里不期而遇。

    赵和家看见徐前时木了一下，眼光从徐前身上抽离开，然后他转过身无视了徐前，换了一个窗口把饭盒递进去。一系列动作像是当众无形的抽了徐前一记耳光，徐前下意识的垂下头，脸先是红，迅速转成白，难堪的呆站在原地。

    赵和家打好饭就迅速离开了，路过徐前的时候表情僵硬，目不从斜视跟不认识徐前一样径走过去。徐前怔怔地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那意味就跟不小心沾到了什么病毒一样，远离才是生存之道。当下不由得把饭盒在手里捏得死紧，心里像深秋一样萧瑟。

    我与你本就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强行折过头的偶然相交都是场错误，都是自己的错，被人这样对待也是活该！

    徐前便仰起头努力把心里升起来的酸涩摁回去，一脸平静的把饭盒递进给窗口里胖大婶：“麻烦孙姐了，二两米饭，一份炒青笋。”

    “就二两？”孙姐很惊诧：“往常不都是四两？而且我记得你无肉不欢。今天是怎么了？”

    徐前矜持一笑：“减肥！”

    孙姐噗的一声喷笑，然后横眉倒竖：“你专门来取笑我是吧？徐前你是不是活腻了，小心老娘一勺子拍你个十万八千里外！”

    “拍啊！快使出你的洪荒之力！”徐前半真半假的把脸伸过去，被人打一顿或许都要比现在要好受。

    孙姐白了徐前一眼，扣了二肉饭和一份青笋到徐前碗前，嚷道：“快滚！”

    “奴才谨遵娘娘旨意，这就滚。”

    孙姐笑得不行，她特喜欢这小子，嘴贫人热情很是招人喜欢。就是给他介绍女朋友的时候不顺利得很，明明好心想给说个好姑娘给他，他倒好，嬉皮笑脸的满嘴胡说八道，贫得能给把你的腿都给忽悠瘸了。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治住他这种混世贫性，把这妖怪收了去。

    另一边，徐前出了食堂就敛住笑脸，默默的蹲在花坛边的地上用勺子往嘴里送饭。一只脏不拉叽的小猫跑到徐前脚底下喵喵的叫着讨食，徐前吃了一两口就没了胃口，伸头找见了应该是好心人留给小猫的碗，把饭和菜倒了进去。

    小猫嗅了嗅，不感兴奋的返身继续围着徐前打转。

    徐前苦笑了着：“不对你胃口？也是，不对脾性的东西哪吃得下去？就算强塞下去了也会吐出来，比如我，就是一盘不对人口味的菜。”

    站起身来回食堂在孙姐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中买了一份油炸小酥鱼放到小猫碗里，徐前心苦面甜的看着它高兴的吃起来。随后也不管它脏不脏，笑眯眯摸着它的脑袋，就当人生的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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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不经意总是走得很快，匆匆的就从夏天来到了秋天。

    做为铁路运输工作的员工，乘务员的工作时间安排跟候鸟有些类似，从机务段飞出去到达另一个机务段或是机务折返段，又飞回来回到本部，在外面的时间比停留的时间更长，正常情况下停留的时间差不多不到三分之一。几个月的时间里徐前就偶尔见过赵和家几次，互相之间都装作不认识，脚步匆匆的迎面对错而过。

    尽管徐前刻意在忽略跟赵和家相关的信息，他还是不经意间留意到一些关于赵和家的情况，比如：从那件事以后赵和家就再不去宿舍楼底背后冲凉了，估计是担心楼上的某个变态趁机偷窥。再比如：赵和家借调到了另一个机务段，在这里只是折返，回来的时候更少，躲避自己躲得更加彻底。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徐前上楼的时候再一次遇到了赵和家，距上一次的相遇隔了一个月零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徐前把时间就是记得这么清楚。

    有一阵不见，赵和家瘦了，黑了，乍眼一看有点像陕北的中年农民工。他一只胳膊吃力的搂着一台液晶电视机，另一只胳膊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下。看见他的石膏胳膊，徐前楞了一下后什么也没说，继续上楼。

    赵和家看见徐前也楞了下，紧闭着嘴单手搂着电视机停在那里任徐前超过自己。

    徐前从二、三楼之间的转角上到三楼时忍不住回头看，看见赵和家满头大汗的左手搂电视机已经快要搂不住了，那个颇有份量的家什在他怀里往外倾斜着岌岌可危，而他另一只手打着石膏没法子伸过来帮忙，眼看电视机马上就会阵亡。

    徐前咬了下牙，迅速跑过去把电视机从他手接过来抱着。

    赵和家松了口气：“多谢。”

    “没事。”

    说完就没话了，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游移着视线，避免去接触对方的眼光，气氛沉默而尴尬。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徐前抱着电视机往四楼的宿舍走，赵和家默默的跟着，气氛依然安静又尴尬。

    为了打破这种氛围，徐前没话找话的道：“胳膊怎么回事？”

    “折了。”

    “怎么折的？”

    “离婚……判……了下来，为了得到抚……养权，我净身出户，东西都归……归她。”

    徐前早料了赵和家的婚姻结局会这样，就他那粗枝大叶的脾性，能争回些许财产都不可能。当下没有置疑多嘴问什么，只道：“关胳膊什么事？”

    赵和家愤愤的结巴着：“可她那几个兄……兄……兄弟上门去……我妈……妈……那里搬东西的时候连……连我新买给小定的新……新……新电视机都想搬……走，我忍不住就干……他们！”

    “小定是谁？”

    “我儿子。”

    嗯？姓赵名……定，赵定？照腚？！

    这么天才的名字是哪个奇葩想到的？！

    徐前被照腚这么惊悚的名字惊得脚下一个趔趄，电视机都差点摔飞出去。徐前的位置要高两个台阶，够不到肩膀，赵和家本能的从背后伸出完好的那只手臂搂住了徐前的腰防止他摔扑下去。突然的亲密接触让两人都电击似的僵住，尤其是徐前，被充满力量的男性胳膊猛然一下环住腰一勒，心都快跳出来了。

    赵和家搂了徐前一下就跟被烫到似的放开，徐前也赶紧站稳身体，两人之间刚缓和一点的氛变成了尴尬X2。

    “嗯哼！”徐前轻咳一声清嗓，火速肃清迷之气氛：“打赢了没？”

    赵和家在徐前背面露得意：“一挑二，我……我赢！”

    “代价是一条右胳膊？”

    “屁！”赵和家窘道：“挥拳头的时候用……力……过猛，砸铁……铁栏杆……上……上了，尺骨骨折。妈的，真痛！”

    “哈哈哈！”徐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这听起来确实像是赵和家这个勇猛过头的憨货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闭嘴！再笑就弄……弄……弄死你！”

    “哈哈哈！”

    笑声缓解了许多东西，尴尬散去了许多，连长久以来的冰封关系似乎都暂时被抛开。赵和家怎么想的徐前不知道，反正他在努力着将曾经发生过的事抛到脑后，有些欣喜于现在这种朋友似的相处模式。

    到了赵和家房间里，徐前问：“电视机放哪里。”

    赵和家用眼光巡视了一圈杂乱的房间：“先……先放床边上吧。”

    于是两人的眼光又一起落向唯一的那张小床——在那张床上发生过的事让人没法能刻意忽略过去。赵晓东的脸腾地就红了，透过深色的皮肤都能看得到。徐前脸更红，刹那间简直想扒个地缝钻进去。

    惊慌失措的放下电视机，徐前道：“我就放这里，你自己用没残的那条胳膊搬！想放哪放哪！”

    赵和家结巴得仅是两个都在打突：“好……好……好……的！”

    “手不方便别死撑，有事喊我！”徐前像中箭的兔子一样跳起来，狼狈万分着逃向对门。他发誓，一生之中还是头一次这么不自在！

    关上门时，徐前似乎隔着门听到了赵和家的笑声。有点不敢相信的掏掏耳朵，徐前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才那种气氛会引得赵和家这个直男发笑？他不是应该比自己还更尴尬不自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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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笃定赵和家会不自在的跟自己保持距离，因为一起经历过同性性行为直男与同志相处起来就是有那么不自在，就算是努力想要修复友谊都只得靠水磨功夫，需要耐心的等待时间的魔力。

    为了不让有解封迹像的关系变坏，徐前老老实实窝在自己房里。窝到傍晚时分后窝不住，过道对面那台行走的雄性荷尔蒙发生器让人没法平静得下来。徐前索性用耳机塞住耳朵，奔向单位后面的小山公园跑步去了。

    眼不见，耳不听，便心不想！

    把自己折腾得欲仙欲死的回来，惊愕的看见本以为无论发生任何事都绝不会主动来找自己的赵和家正站在自己门，用完好的那只手啪啪的拍着门。

    “咋啦？”徐前情不自禁的心生欢喜，学着赵和家的东北口音问道。

    赵和家看到徐前时显得不大高兴：“干……干……啥去了？等你老半天！”

    “小青松山，跑步。”

    赵和家上下打量着徐前，看他满头汗水的跟三花聚顶一样的头顶升白气，忙道：“赶紧换……换……衣服！天凉，会感冒！”

    徐前心里一暖：“好的。对了，你等我干嘛？”

    “先去洗澡，换衣……服！我回……回房间等你。”

    收拾妥当再来，徐前发现房间里跟自己上次离开的时候一样的乱，床对面的桌子上甚至还多了两个方便桶，加料加量的那种大桶装。

    说话，自己离开了这么长时间，这货就只是吃了两桶方便面，别的什么也没干？

    徐前无奈的叹口气，强迫症使得他自觉的开始收拾房间——大概绝大多数同志都有这种爱洁净的毛病，他还真受不了眼前的混乱。

    利落的收拾着东西，无意间看向赵和家的时候发现他在看自己，表情有点奇怪。徐前心里打了个突，自己这副自来熟的模样是不是又让他不自在了？忙装做很随意的样子把手里的方便面桶放在过道的垃圾桶里，拍打着手掌问道：“对了，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奇怪得让人读不懂的表情收住，赵和家面露烦恼：“电视机后……后……面的线我……不……会接。”

    徐前有点茫然：“你在开玩笑？做为火车司机，你连复杂的内燃机车内部的电路故障小毛病都能处理，现在你告诉我你不会接电视机背后的连线？”

    赵和家理直气壮，居然没结巴：“那是火车头，这是电视机，不一样！再说……”他像投降一样举起了石膏胳膊示意，眼带嘲讽的看着徐前，动作、语气都像极了英式斗牛梗，不凶悍的时候显得特别的丑萌。

    好吧，你屌大，你说了算！

    先是电子，后来转计算机的徐前对电器方面很精通，三下五除二的接好各种连线，设置好光猫、路由器、无线信号，最后连电视将频道调好，才冲赵和家咧嘴：“老爷，您还什么吩咐让小的去做？”

    很显然，笨嘴的赵和家接不住招，又觉得让人急巴巴的干完了活就攒人走实在不是厚道人干得出来的事，便道：“你那边有……电……视机没？”

    徐前摇头：“有电脑，用不着买电视。”

    “屁！”赵和家嗤笑：“那玩意儿……才……才巴掌大，能有电……视机……机……看着得劲？一起看吧，有……有球赛回放，一起看。”

    徐前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你的巴掌是二十七寸的？更何况他一点也不喜欢足球，而且也不怎么看电视，大多数时候都在玩电脑。如果硬是要看电视的话，那就点播大片或是美剧，要不然就新闻节目和自然科学，烹调美食和旅游节目也不错，就是别是足球！一群男人追逐着一颗球疯子似的乱跑有什么好看的……一人发一颗想怎么踹就怎么踹。

    但想和赵和家一起看电视的念头就是很吸引人，看什么反倒不重要，徐前就是挺喜欢和他呆在一起。

    于是两人一起看电视，一个看得兴致盎然，一个看得兴趣缺缺。中途赵和家想抽烟，徐前就和他一起抽，两人都挺高兴对方也是烟民，谁也不用顾虑谁吸二手烟的问题，因为双方都在吸对方的的二手烟，一起在污染着地球母亲，跳过了互相鄙视的环节。

    再然后赵和家想喝啤酒，被徐前威胁敢在胳膊好完之前喝酒的话，就把他另一支胳膊打断。赵和家不禁迷惑得很，胳膊受伤了需要养没错，可只戒酒不戒烟是什么个道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