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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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不大，稀疏着不用打伞，两人绕着单位找了一家烧烤摊点菜开吃。

    赵和家只能吃微辣，徐前无辣不欢，烤菜泾渭分明的各分一边。两人吃着烤菜，又点了啤酒来喝着，徐前一直在有意诱导赵和家多说话锻炼他的表达能力。

    赵和家感觉到了，心生感触的放松了自己跟徐前说话，还真不怎么结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没有营养的话，徐前撸了根羊肉串，边嚼边道：“忘了问，休息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回到高强度的工作里，手臂吃不吃得消？”

    赵和家慢慢道：“没事，就是有时候痒……痒……得难受。”

    徐前哈哈直乐：“那时候可没我替你挠痒。我能想像得到你的痛苦，来，为此干一杯，哈哈哈！”

    干完了继续啃排骨，啃得一嘴的油，毫不在意自己在其它人面前装模作样的精英男士范儿在赵和家面前荡然无存。

    正啃得欢，突听赵和家道：“徐前，你是……是……嗯……是不是……那个……嗯……同志？”

    如同耳边响了个炸雷，徐前嘴里的排骨扑地掉落桌面，骨碌碌滚到了地上。防无毫备的一问让徐前泥塑木雕似的楞着，许久之后又深知自己逃不过这个问题，连假装惊讶的说；什么？谁？你说我？不可能！都做不到，只能咬着牙跟接受审判一样低声道：“是。我是……”

    雨在这个时候大了起来，稀稀落落打得头顶的塑料蓬布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跟徐前心情一样纷乱如麻。除了雨声，周遭的其它声音突然听不见了，耳边只剩下嗡嗡的巨大轰鸣声响，像是身处战线的最前沿，身边刚刚落下一枚炮弹，炸得天崩地裂！

    徐前默默的坐着，尽可能的把自己武装起来去迎接灾难的到来。都不敢抬眼看赵和家，只呆呆着瞪着地面上的排骨，很荒谬的希望这时候能串出只狗来把它叼走。结果没有，它只是躺在那里，跟自己一样被人嫌弃。

    时间突然变得无比漫长，可想像中的难堪诘问并没有接踵而来，半晌后才听见赵和家发出声音：“哦。”

    徐前霍然抬头，没看见赵和家的表情，他正举着杯子往嘴里倒啤酒，只能看见一个性感到没边的喉结在上下滚动。

    喝完，赵和家放下杯子，眼神和徐前接触下后飞快的移开，冲老板喊：“骨肉相连，再来十……十串。”

    就这样？没了？

    头伸着等待刀落下的感觉好难受，徐前忍不住道：“喂，你不怕？”

    赵和家垂着眼：“你吃……吃……吃人喝血？”

    “不。”

    “喜欢连……连环杀人？”

    “那是变态！我又不是。”

    “晚上画皮？”

    啊咧？出去一趟，还学会说俏皮话了？！徐前紧绷的脸放松下来，有点明白了赵和家，便笑：“早上才画。要不要看看我没画之前的模样？”

    “那不就结了。有什么好……好……怕的？”

    徐前本想开玩笑说指不定会传染，又明智的闭了嘴，听见老板喊骨肉相连好时忙不迭主动跑过去拿菜，避开这个话题。

    雨更大了，却不显得令人烦躁，仅是滋养万物的力度有点过头，这没什么不好的！

    徐前连奔跑的脚步都欢快起来，心里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大难余生庆幸味道——赵和家终于肯直视这个问题，并没有搞僵两人的关系不是吗？不禁兴奋得心情嗨着手舞足蹈，单手托着盘子的时候不小心在旁边的食客身上踏了一下，溅了点油在对方的衣服上。

    “喂，找死是不是？”跳起来叫嚷着的是个一脸蛮横神色的社会无业青年。

    心里正嗨着，看什么都顺眼，徐前不想多事，息事宁人的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没被烫到吧？”

    “衣服给我弄脏了。”

    “真是对不起。”徐前赶紧掏了一张百块的双手递给对方：“给你添麻烦了，我出干洗的钱。”

    对方悻悻扯过钞票，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脏话，最终还是坐下了。

    徐前回到赵和家桌前，吐了吐舌头：“差点惹事。”

    赵和家无所谓的耸肩，他可不是怕事的人。换了几年前没结婚的时候，他早抡着酒瓶子干过去了。骂架，赵和家不会；揍人，他非常擅长！

    本以为这事就这样完了，哪知那社会青年歇了鼓，他身边好事的朋友却在不肯息事的挑拨着，一直在那边骂着不堪入耳的社会脏话，鼓动衣服弄脏的青年再过来要钱。

    赵和家脸色一沉，啪的一声放下酒杯就要站起身来。

    徐前按住他的手：“别冲动，算了。一群垃圾，用不着跟他们计较。”

    赵和家忿忿的举杯仰头喝下，把徐前的劝听了进去。

    但那帮不知死活的人还是不肯停嘴，把两人的收敛当成了胆怯，肆无忌惮的越发猖狂。

    徐前叹了口气，知道没法再吃了，正打算喊老板结帐时赵和家突然忍无可忍的扭头：“还……还……有完……没……没完了？一个……个……吃……吃大便了……是吧？！”

    那边哄然大笑起来：“哎哟，还是结巴啊！哈哈哈！”又学着赵和家的结巴羞辱人：“你……你才……才是……吃……大大大……大便吃……结……结巴……的吧！妈的，这样说话真费劲！”

    徐前的眼光就冷了下去，笑容慢慢收住，然后突然更灿烂的笑开来，脸带笑容一脸歉意的走了过去。直至跟前时突然抓起桌上的盘子，先是出脚踹翻了桌子，马上旋风般的把不锈刚盘子扇到了辱骂赵和家的那个人脸上。

    咣的一声巨响，那帮人懵了，赵和家也懵了，头一次看到如此暴躁的徐前。

    “妈逼的，弄他！”一共五个无业青年全都跳起来扑向徐前。

    赵和家咆哮了一声拦上前去，一拳上勾重重的轰中一个家伙的下巴，砸得那人痛叫乱喊；侧身再一记手肘顶出去，捣得一个家伙捂住胸口直叫妈；车转身，出腿，旋身鞭腿踢出来的时候风声劲响，腿势无双的直接抡翻一个来趴着。

    心里知道做为退伍兵的赵和家身手肯定很好，但完全没想到能好成这样！无论是出拳还是踢腿，身手干净俐的带着一股赏心悦目的韵律，气势威猛刚劲之极，真如猛虎下山一般一路破勇直前！还有那张紧板着而显得越发男人的刚毅脸庞，配着小眼睛里的犀利眼神，看得徐前两眼发亮，无法不崇拜这头野性的雄兽。

    那边，赵和家弓背撞得一个人趔趄倒退，长拳直捣轰了一记人眼炮，打得那人控制不住的捂着眼睛狠搓着退回去，这才冲呆站着的徐前喊：“别楞着，快……快跑！”

    徐前应了一声，转头毫不犹豫的跑了。

    赵和家出腿一勾，绊翻想追徐前的一个人，又甩臂拦下想追的另一个。用劲使力之下，手臂骨伤处的疼痛让赵和家揍人的动作走形，有人趁机出腿踢在他后膝窝处，赵和家失控的踉跄着奔了两步，几近跪下去。

    “妈逼的，找死！”

    徐前森寒的声音在赵和家耳边响起，他在跌跌跄跄中转头，愕然看见本该已经跑远的徐前杀了回来，手里举着块不知从哪里捡的砖头，一出手就拍得别人头破血流。

    紧跟着又看到徐前硬挨着拳头弓着背朝自己冲，冲到了自己面前扶稳住自己，一脸狠厉的喊：“一起上，干他们！”

    赵和家就笑了，心猛然热起来，熟悉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和战友一起相处的日子里一样。当下习惯成自然的伸拳锤一记徐前的肩头，小眼睛危险的眯起来，反身大吼着冲了上去。

    二挑五，结果没悬念，KO！

    赵和家一个人就能打三、四个，更架不住还有一个阴险毒辣的徐前在旁边助阵。徐前确实不如赵和家勇猛霸道，但他眼快手狠，瞅到机会就插眼踢裆抠人肚脐捣人后腰子，哪脆弱他就冲哪去，比个泼皮还要凶残，惊得赵和家第一件事反倒是拍掉徐前手里的砖头，怕他手下没准弄死人。

    整场架里唯一的纰漏就是在被赵和家干翻所有人以前有人抓住机会打电话叫了救兵，并且援军就像LOL所说的那样：敌军还有三十秒到达战场！——家属区那边混子不少，而且离这里很近！

    看着倒地呻吟着仍有力气破口骂脏话的几个垃圾，徐前果断拉住暴躁着连援军也想干翻的赵和家：“跑！好汉不吃眼前亏！”

    被徐前拉着，赵和家只得跟着跑。

    待跑到一处黑暗的楼道里藏着往来处看，援军果然抵达战场，十几个人不说，还拎着铁管一类的武器，骂骂咧咧的想把两人找出来泄忿。

    徐前就道：“看吧，我多机灵。”

    赵和家在黑暗中闷笑了着：“刚开始……你不是还劝……劝我别冲……冲动，后来怎么反倒冲……冲上……去了？”

    明知道赵和家看不见，徐前仍是在翻白眼：“他羞辱你呢，我能忍？”

    说完就感觉赵和家顿了一下，然后一只有力的胳膊搭在肩膀上往他那边搂了下，很快又放开了，胳膊的主人全程没有作声。

    徐前被赵和家搂得心里一甜，明知道这仅是友谊的表示，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无论是以哪种方式，哪怕是不是他渴望的那种方式，只要能走进赵和家的心里，徐前万分高兴。

    两人在楼道里猫缩着一起挤在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后面，如果这时候能一起抽支烟，简直完美！

    “你出手真下……下流。”

    “过奖，过奖！徐氏自创的乱打流，承让了。”

    赵和家闷声笑得不行，他那些战友可没眼前这个嘴贫。

    徐前小心伸头出去看了看，咋舌：“还守着呢，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赵和家又想笑，插眼踢裆抠人肚脐捣人后腰子，你心里就没点逼数？

    嘴上只道：“可能还……还会守单位……门口……堵我们。”

    想想赵和家身上的铁路制服，徐前了然，道：“那咋整？等他们走？怕是天都快亮了。刚才雨把衣服都淋湿了，这样寒冬腊月的天气里等到天亮我们指定完蛋，打针挂水妥妥的跑不掉。”

    赵和家瑟缩了下，道：“来。”

    “去哪？”

    “翻……翻墙进去，去乘前公寓……睡。我有房……间。”

    徐前大喜：“哇！狡兔三窟！司机的福利真好，我喜欢！”

    两人偷偷的从一个黑暗楼道溜进另一个黑暗的楼道，借着阴影的掩护鬼鬼祟祟的躲避着敌军从公寓的后墙翻进去。整个过程里徐前一直忍不住笑，真剌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