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什么玩意，叫贺什么？”孟予鲸也确实没记住对方的名字。 贺彦听到有人在楼梯里喊自己便停下了脚步，就见后面的孟予鲸追了下来。 “孟医生怎么了？”贺彦有些不解地问道。 孟予鲸额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关于昨晚，你到底怎么找到我的？我不信你和我事巧遇。” 贺彦摇了摇头道：“碰巧，我哪里知道你是医生？” 孟予鲸倒是觉得对方没说谎，不然不会一口一个‘男鸡’叫的顺嘴。 “是吗？但你不像是会想上男人的人。”孟予鲸将双臂环在胸前，胳膊肘压住了挂着他名字和照片的工作牌。 贺彦瞥了眼孟予鲸，他向对方靠近一步，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双唇相碰，互相温热的唇瓣接触在一起，口舌微微的试探，牙床被舌尖撬开，明明是自己的牙齿却被对方的舌头一颗颗地舔舐着。 孟予鲸能尝到对方刚刚咀嚼下咽的薄荷糖味，而自己嘴巴里都是喝了一早上的乌龙茶的味道。薄荷和乌龙茶夹杂在一起。 孟予鲸伸手便狠狠抓住了对方的衣领，而贺彦拎着病例袋的手搭在了孟予鲸的腰上，而孟予鲸的背则紧紧靠在了楼梯侧的墙上。 白大褂的布料是粗糙且厚实的，贺彦的另一只手便绕过外面的白大褂，挑起孟予鲸收在裤子里的衬衫边。 那双手是冰凉的，只是碰到自己，孟予鲸便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们鼻尖交碰在一起，甚至有些用力到发疼。 ——嗡嗡嗡 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着。孟予鲸根本懒得去接，可贺彦却先松开了手。 孟予鲸瞥了眼对方，缓了口气，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摁下了接听：“喂，马上下来。”是同事在催他下去吃饭了。 贺彦与孟予鲸靠得很近，他没有什么表情只听着孟予鲸讲电话。 “我下去了。”孟予鲸用手轻轻退了一下对方的胸口，便转身下楼走到下一层的楼层内，他选择坐电梯去一楼。 贺彦却站着昏暗不清的楼梯里，手里紧紧握着妹妹的病历单，另一只手里的手机屏幕上弹出无数条的消息。 “怎么这么慢？” 孟予鲸下去的时候，同事们都已经开始吃饭了。 “哎，碰到病人家属又聊了几句。”孟予鲸坐入自己位子里，先拿起冰镇的椰汁喝了一大口，才拆开一次性筷子准备吃饭。 黄焖鸡的鸡块炖得软烂，每一块肉都吸饱了炖鸡的汤汁，连青菜都是肉香，唯一的不足就是米饭蒸得过软。 “鱼，下午我要进手术室，答应的刘医生的巡房你就帮帮我呗，08床的是昨晚刘医生接的急诊，你不用去看，别的就麻烦你了。”坐在一边的同事，邵准用胳膊肘碰了碰孟予鲸，所有的同事里只有他叫孟予鲸为‘鱼’，这故事很久远，远到是本科大一的时候，身为班长的邵准对着一份手写的名单，第一次点孟予鲸的名字时候喊成了‘孟予鱼京’，孟予鲸一开始以为邵准是个结巴，后来才知道是抄名单的那个人把自己‘鲸’字拆开写了。 孟予鲸用勺子把最后一口饭聚在一起，吃之前瞥了眼邵准道：“知道了。” “邵准，你不是要和女朋友结婚吗？”对面的黄护士长笑着开口道。 邵准倒是挠挠头道：“害，这不是最近太忙了，下个礼拜吧。” 邵准和孟予鲸是研究生的舍友，两个人倒是一起留在了附院工作。 邵准的女朋友，孟予鲸也认得，是他们医科大对面的师范学院的一个女生，樊婧。似乎是学英语的，现在好像是市五中的在编教师。 孟予鲸用从黄护士长那里接过来的纸巾随便擦了擦嘴道：“那婧婧都不抱怨你的吗？” “她还说，想请你吃饭来着，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聚了。”邵准转头冲孟予鲸笑笑。 坐在护士长旁边的申欣蕊用筷子插着一个奥尔良鸡翅也笑着接话茬：“哇哦，婧婧，你孟予鲸叫人家未婚妻这么亲密？” 那普外办公室里唯一的女医生一天到晚就是这样咋咋呼呼。 孟予鲸眼珠子都能翻到脑袋后面去：“申欣蕊吃饭都堵不上嘴吗？”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孟予鲸下意识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手机号是陌生号码，他直接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谁啊？”邵准问了句。 孟予鲸摇摇头：“不知道，打的是我私人号码，应该不是病人，估计是卖房的。” “哇哦，孟医生啥时候娶妻生子啊？”那边的申欣蕊又在阴阳怪气孟予鲸。 “娶你。”孟予鲸瞪了一眼申欣蕊。 同桌的医生们听到孟予鲸这句话都跟着瞎起哄。 孟予鲸侧目看向一边的邵准，连他都笑着对申欣蕊讲：“快同意啊。” 申欣蕊余光瞥了眼孟予鲸，心虚地连忙摇头：“我要是嫁给这种人，我宁愿现在就上吊。” 孟予鲸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吃饱了，吃饱了。”他起身就去收拾餐盘。 申欣蕊连忙跟上了孟予鲸的步子，两三步追上了那个快步走出食堂的男人。 “小孟啊，溜得这么快？”申欣蕊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大摇大摆地走在孟予鲸的身侧。 “怕你要嫁给我。”孟予鲸冷哼了一声。 申欣蕊笑得嘴角都快合不住了：“我疯了，还是你疯了？你别是因为不能嫁给邵准而彻底灰心了。” “笑死人，人家一个大直男，我有鸡毛办法？”孟予鲸的秘密早就被申欣蕊看出来了，说到底，他们两人才是整个普外科里最熟悉彼此的人。 “诶呦，那你有种别惦记人家？”申欣蕊话刚讲完，就看见孟予鲸眼神和不远处从主楼里走出来的一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那个男人倒是高高挺挺的，身材看起来就不错，人也长得挺好，但是是贺彦。 孟予鲸眯着眼睛看了眼贺彦，对方冲他笑笑便快步向医院外走去。 “哇哦，你的患者吗？能让给我，来看我的号吗？”申欣蕊自然一脸八卦地追问。 “呵，那天晚上你不是问我为啥不和你一起吃火锅，我就是和他。”孟予鲸话不用说完，申欣蕊自然知道言中意是什么？道貌岸然的孟予鲸私下玩得有多疯，申欣蕊还是略知一二的。 申欣蕊便更八卦了：“咋样咋样咋样？” 孟予鲸冷哼一声：“还行。”说完转身就往住院部走去，申欣蕊自己还要回去看诊，也追不得孟予鲸了。 孟予鲸自己主管的病人基本都已经出院了，他在普外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邵准才是那个被赋予众望的青年医生，孟予鲸更像是个打酱油的。 他巡完自己那个下个周就可以出院的两个病人，就转去普外病房的二楼，楼梯口的第一间单人病房，门口挂着的名牌上就写着‘贺声’。 “这是那个等心脏移植的女孩？”孟予鲸转头问身边的实习医生。 “是的，孟医生。我早上已经看过她了，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大问题。”实习医生倒是想让孟予鲸去看看刘医生昨晚值班时候接进来的一个病人，但却看着孟予鲸推门进了贺声的病房。 “孟医生，08床的那个。”实习医生话还没说完，就被孟予鲸打断了：“08是邵医生的床位，邵医生在做完手术后回来自己查房。” 孟予鲸走进屋子里的时候，那个小姑娘正爬在窗台上，听到身后的动静，立马兴致冲冲地转头：“哥哥，我···”她话还没说完，看着孟予鲸，脸上的表情都愣住了。 “你好呀，我是代刘医生几天的孟予鲸，叫我孟医生就可以。”孟予鲸冲贺声笑笑道。 贺声视线挪到了孟予鲸身后的实习医生身上，仿佛在确定实习医生还是不是以前的医生，她看到熟悉的脸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你好。”贺声声音有些小，小姑娘的脸色蜡黄，纤细的胳膊让她显得有些瘦小。 “吃午饭了吗？”孟予鲸问道，并从床头抽出她的病历卡来看。 “还没有，哥哥去买了。”贺声小声地回答道，说话时候，她的眼神还一直瞥向一旁的实习医生。 “每天中午会午睡吗？”孟予鲸声音放得很轻缓。 “会的，吃完饭～”贺声回答道。 “声声，米线买回来了。”贺彦的声音随着门开传入了病房内。 孟予鲸回头看了贺彦一样，对方有些微微的错愕，但还是礼貌地笑着说：“孟医生，你好。” “嗯，你妹妹的状态还不错。快吃饭吧。”孟予鲸侧开身子，为贺彦让路。 实习医生也笑着接话：“声声吃完饭好好睡一下，下午我再来给你量血压和测心率。” 贺声笑着点点头。 “小李，08号床收治了一个阿婆，你一会儿多费点心。”忽然门被从外拉开，是邵准，他来找实习医生的。 邵准看到屋子里的孟予鲸，也笑着说：“我以为你要休息会儿才来查房。” 孟予鲸蹙蹙眉道：“刘医生和我讲过这个女孩，我就先来看看。” 邵准走进病房里和贺声打了个招呼，那小姑娘对邵准倒是一点都不陌生。 “她是从我这边转到刘医生这里的，我们可熟了。”邵准笑着和那小姑娘讲话。 贺声一只手拉着自己哥哥的手，另一手拿着一次性的筷子，她很认真的搅拌着打包盒子里的米线。 孟予鲸指了指实习医生道：“你不是找他？” 邵准笑着点点头，他干净的眼镜下的那双眼带着如和睦春风般的笑意看着孟予鲸：“辛苦你了。” “没事儿。”孟予鲸也笑笑，在贺声床头悬挂的病例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孟予鲸见邵准在同实习医生讲话前先接了个电话，他语气轻柔、温和，眼角是遮不住的笑意，连吃饭的贺声都立马猜到：“是婧婧姐姐呢～” 被小孩子猜对了电话那头的人，邵准不好意思地笑笑便去走廊接电话。 孟予鲸却蹙着眉，看着邵准走出病房，转头对实习医生道：“小姑娘吃完饭你再测测心率，我要去午休了。” 孟予鲸下意识地看了眼那站在一边沉默不言的贺彦，对方那冷冰冰的目光落在孟予鲸的身上，他仿佛自己整颗心都被对方窥探了。 这个男人很奇怪，看自己眼神总是在变，昨晚的蔑视、早上的敬畏、现在的冷漠，孟予鲸觉得无语至极。 实习医生还想和孟予鲸讲句话，就瞧见这裹着白大褂的长腿男人快步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