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回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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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石看着裹在自己手腕上的纱布发呆,一句话也没辩解,任由布飞尘怒气冲冲却还蹲在他旁边帮他处理伤口。 手腕上好药,发着涨的疼。林子石看着布飞尘的动作没说什么,他在飞速地思考,就见他站起身,收好医药箱,又去收拾满地的狼藉。 血迹触目惊心,滴在相纸上,轻轻一擦就掉了,和眼泪似的。也有些擦不掉的,留下永久的痕迹。 “你想知道什么?”布飞尘背对着他,问他。 林子石诧异地抬起头,看到布飞尘略显落寞的背影。他已经准备好面对暴风雨了,但布飞尘竟然一改常态,机不可失,林子石不假思索地问:“那些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涞寺南路那套房子里。”布飞尘坦白地说,“那儿有监控。” “……”他倒是坦白,那就合理了。 “为什么?”林子石问,“你要拿这些照片做什么?” 布飞尘收拾好站起身,却并没有回头,他低声说:“用来威胁你,或者说像现在这样,绑架、囚禁。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林子石听得皱眉,“那你为什么不做?” “我以为你会爱上我。” 布飞尘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林子石的耳朵里,如同千斤重锤敲下,在他脑中轰鸣大响。 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又做了万全的准备,却什么也没做。 而这些日子以来,林子石用了最大的恶意去猜测布飞尘的动作,猜测他会如何威胁自己,如何伤害别人,最后却是猜错了人。 但没等林子石想明白,布飞尘已经转身朝他走了过来,干脆利落地伸手握住林子石受伤的手腕压过头顶,把他狠狠地压在沙发上。把另一只手塞进身下固定,有力的腿顶在他双腿间,一个完全束缚的姿势。他逼近了林子石不安又歉疚的脸,怒意滔天:“但我没想到,你竟然敢死?” “我……不是……” 布飞尘不听他的解释,随手拿过旁边顺过来的静电胶带,封口、封手、折过大小手臂一寸一寸的绑紧,然后翻过身,大腿和小腿对折缠好,只余膝盖。 林子石一脸诧异,满目震惊。 没注意到布飞尘的状态,当他从监控里看到那把刀划上林子石的手腕上时,已经陷入了痴魔。 他怎么敢死? 怎么会? 他不是怕吗? 不是要出去吗? 怎么会想死? 那些刻意被遗忘的记忆翻涌出来,上锁的邢架,绑在邢架上苦苦哀求的Omega。长发顺着剪刀一缕一缕的落下,混迹着血迹和Alpha怒喝的一幕;然后是溢满了血和水的浴缸,砸碎了的陶瓷和血水几乎淹没了小小的Alpha。 他站在血水中间,张大了嘴,听不到任何声音,一瞬间丧失五感,就晕了过去。 林子石被扔进车后座,司机不在,布飞尘开着那辆迈巴赫直冲了出去。 他不知道要去哪,怎么叫怎么挣扎,布飞尘都像没听到一样。 眼看着熟悉的路一点点浮现,林子石心里那点猜测被无限放大,这是涞寺南路那套房子。 为什么要来这里? 下了车,布飞尘抱着他一路直上17层,只是布飞尘这次没开朝南的那间屋子。而是转身,开了对面那间的门。 林子石愣了,推开门,只见客厅是和隔壁一模一样的摆设。却是更为宽阔的视野,落地窗外是林子石不能再熟悉的景色。 布飞尘抱着他向里走,推开卧室那扇门,落在他眼帘的不是床铺,不是柜子,而是一个足以盛放一个成年男性的巨大黑色铁栏鸟笼。 林子石惊讶地转头看布飞尘,然而布飞尘却忽视了他的目光。 鸟笼是打开的,他伸手把林子石放进去,摸了摸他的头,一点一点扯下静电胶带,只留了嘴上那条。然后毫不留情地退了出去,锁上了笼子,关了门。 林子石还没反应过来,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个房间连窗户都被堵了一半,只余一个不大的小口,留有一点点光透进来。而笼子上所有的锋利角都被紧紧地裹着,地毯下是定制的垫子,又厚又软,四面墙壁是暗灰色调的,没开灯,只有摄像头在闪着小灯。 这里就是一个精心打造的囚牢,安全无害,又能把他完全关在这里。 林子石伸手扯下嘴边的胶带,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说生气吧,他也不是很生气,换个地方而已;说不生气吧,又有些生气,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布飞尘这么会捉弄人呢? 然而布飞尘从林子石身边退出去后,也没好到哪去。 五感尽失,他什么也听不到。他给自己的心理医生发了个消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医生又让他晚会儿过来一趟。 布飞尘直直地坐在客厅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等自己恢复,等到他恢复,却一点儿也没听到林子石的动静。 打开电视监控,却也只看到林子石背对着摄像头坐着,什么也没干。 他点了一份饭,等着送上门,他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扇门。 林子石没说话,好像生气了。 “昨天你说想吃这个,这家先尝尝,晚上回来我再给你带喜欢那家的。”布飞尘在笼子口地毯上坐下,拆开饭盒包装,问他:“不饿吗?” 林子石背对着他,问:“这次要关多久?” 布飞尘的手指一顿,叹了口气,诚恳回答道:“我不想这样。” “……” “晚上回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吗?”布飞尘放轻了语气:“过来吃饭。” “……”林子石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爬了过来,面对面坐下。 他们隔着笼子对视,布飞尘把舀了饭的勺子递到他嘴边。 林子石犹豫着张开了嘴。 他们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林子石咬着饭粒,沉默地想着,何至于此? 早知不合适,就该早早分开,何必反复尝试,反复纠缠,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他不是没想过,却终究没舍得。 布飞尘看着他的眼泪掉进勺子里,又满腹委屈的吃下去,一时沉默。 离开前,他握着林子石受伤的手腕求他:“不要再这样了。” 晚上布飞尘按时回来,带了林子石喜欢的甜点,也带着坦诚相待的态度。 “除了坦白,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要学会把选择权交到他手上,一再如此,会适得其反。” “布总,我确实帮不了你了。但或许他可以。” 心理医生是国内顶尖的,布飞尘得到的结果却是:顺其自然。 他决定要对林子石坦白。 他们的关系已经恶化成这个样子了,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反常,更不知道如何面对林子石质询的目光,但或早或晚,总有这么一天。 布飞尘的父亲出国很早,他爷爷瞧不上他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他父亲早早地放弃了BU氏这一摊子事出了国。 在一个宴会上认识了他母亲。 两个人从相爱到结婚,不超过三个月。过于仓促又浪漫的爱情总是好景不长,他Omega母亲刚刚生下他之后,父亲就出轨了。 母亲也不是善茬,反复忍让之后,在布飞尘三岁的时候,直接帮布飞尘找了个小爹。 两个人明面夫妻互相争执,却暗地里轮流带伴侣回家。 布飞尘由保姆带着,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爸爸的女朋友不是妈妈?而妈妈的男朋友又不是爸爸呢? 直到那一天,他父亲回来,正好撞上母亲带着男友在卧室。 父亲大发雷霆,把母亲的Beta男友打了出去之后,就把母亲关了起来。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母亲都在家里陪他照顾他,保姆辞退,家里只余他和母亲,父亲不常露面。 但每次回来,母亲就会很紧张,一边哄着他喊人说些好听的,一边还要拘谨的打扮。 父亲对此很满意,有些话落在布飞尘的耳朵里,他听不明白,却能明白母亲为什么恐惧。 Alpha的占有欲不允许Omega擅自离开,也不允许背叛,只能一次次的施暴来宣示主权。 他反复侵略、霸占、把瘦弱美丽的Omega绑在刑架上,又在她脖子上系上链条,却还是没能留下母亲。 某一天,布飞尘在楼下画画,母亲说回来后要把这幅画给父亲看,说晚餐会做他喜欢的菜。 他一个人坐了很久,很开心,也画得很认真。 但就在父亲到家之后,他们一起上楼去找母亲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幅在他噩梦里出现无数次的场景,溢满了水和血的浴缸,还有母亲最后的微笑。 她自杀了。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在嘱咐了布飞尘要画画给父亲看之后,在他父亲到家之前。 这是报复。 布飞尘说,“这是她的报复。” “母亲死了之后,父亲又悔又气。疯了一段时间,近几年好了些。他上次还告诉我,遇见喜欢的人要抓在手里,不要后悔。” 布飞尘说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头冲他笑了一下,跟他说:“对不起。” 林子石听完了,沉默着没说话。 他没法想象,这是什么扭曲的记忆和其父亲糟糕的教育。 更没法想象,布飞尘是怎么挣扎过这些年的。 布飞尘看他没有什么反应,说完就退了出去。他一夜都没睡好,梦里都是林子石骂他打他,要离开他的场景。 而林子石也没睡好,他一夜没睡,对着不算明朗的星空,坐了一夜。 凌晨入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布飞尘坐在他身边,眼睛盯着他看。 笼子倒是大,能够盛下两个人。 林子石直起身,犹豫了一瞬间,伸手抱上了布飞尘。 布飞尘的手好久才敷上他的背,这好像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拥抱一样,他紧张、忐忑,激动,又眷恋他的怀抱。 林子石的声音还很哑,带着没睡醒的气息,他张嘴咬上布飞尘的肩头,说:“放我出去,我就原谅你了。” 没等布飞尘说什么,他就急忙转过头亲了布飞尘一下,眼睛清亮:“老公,我不会离开你的,也不会自杀了。” 布飞尘轻轻点头,说:“好。” 他们拥在一起亲吻,黑暗中林子石在心里叹息,不知道需要多久他能好起来。 他们的关系由好至坏,只需要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而想要重塑,却不知道需要付出无数的努力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