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活着

    我也到了年龄，生孩子对我来说，是一件需要考虑摆上日程的事。于是，我就跟唐意商量了，唐意虽然才二十六，但他是从小在村里长大的，唐意跟我说他村里跟他一样年龄的，有很多生了二胎。而且，唐意在医院工作，医院给家属补贴，我要是去唐意那生孩子，也会省不少钱。

    这还挺不错，孩子嘛，讲究的是个缘分，其实我做老师久了，男孩、女孩我都行，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觉得都有他们各自的特点与独到的可爱之处。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借着生孩子，哄着唐意试了许多不可描述的体位。

    过了不久就到了中秋节，中秋节前，我跟唐意先去了唐意父母家送礼，等到中秋节当天，我跟唐意去的我爸妈那里。往年的饭菜，都是我爸跟我姐夫操办的，但是今年我娶了唐意，我姐夫和我姐姐添了外甥，我妈就让唐意跟我姐夫去做饭，我跟爸妈、姐姐还有小外甥就坐在电视前面嘻嘻哈哈。

    唐意手脚挺麻利，从小就帮家里干活。我俩结婚后，唐意只要在家，他总抢着干活。以前我自己住那套房子，请的保洁，每周打扫一次。唐意知道了后，就不让保洁来了，他休班的时候就会自己拿着卫生工具打扫，我想帮他，他表面嫌我手脚不麻利，还会给我买上堆他认为的健康水果零食让我趁着休班好好放松一下。

    等到了饭点，端菜上桌，我觉得菜色很好，吃的也很开心。但是我妈就开始挑剔了，说我姐夫做的红烧肉糖放多了，太甜腻。又说唐意做的鱼咸了，腥味儿去的不好。

    我妈挑剔的时候，唐意不住地道歉，红着脸说是下次注意。但就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对唐意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好。

    “妈，你还不知道我老公，做的菜都是按照我的口味儿做的，我这两年，在齐州上学，口重。唐意把菜做淡了，我就吃不下饭去，还有我姐夫就会惯着我姐爱吃甜，我和我姐这破毛病，都要改。”我夹了一大块鱼和红烧肉，装作吃的津津有味。我爸也笑着夹了鱼，说我嘴贫，又说唐意跟我姐夫就是太惯着我跟我姐，年轻人就爱高油高盐，但吃多了没什么好处，不过，唐意跟我姐夫做的菜也真的不错。

    我爸这么说，我姐夫跟唐意才重新有了笑脸，我妈哼哼了两声，再也没说什么。

    等到大家吃完饭，我让姐夫歇着，没顾我妈的眼色，套上了围裙去帮唐意刷碗，唐意见我来，又拿那句“你笨手笨脚的，快去坐着跟大家看电视去。”来赶我，我闻言，溜到他背后偷偷地环上他腰。

    “思南，怎么了?”唐意握住我胳膊轻声问道。

    我头搁在他背上，我抱住的这个人，瘦的跟个竹子似的，手上还有茧，也不太会说好听的话，也不会跟其他男孩似的会撒娇跟对象要礼物，我看中他，一开始也只不过是为了那副皮相。“老公，我会对你好的。”以前我都是‘唐意、唐意’地叫他，情动时也就叫他“冬冬”。我其实是嫌“老公”这个词肉麻，同时，我也明白我其实心里并没有完全接受他。从彩礼到一些“小家子气”的毛病，我看上去大度，实则心里也在计较。而到现在，我才觉得我是真的有些心疼他了。

    说完，我强硬地从他手里接过盘子，让他去看看小外甥再回来帮我。唐意红着耳朵，这次听了我的话，转身出了厨房。

    等刷完碗，时间也很晚了，没什么事，我们跟爸妈告别就回家了，因为我们住的小区就在隔壁，所以也没有开车，我跟唐意两个人就慢慢的溜达着走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我挽着唐意的胳膊，另一只手拎着我爸给我带的蔬菜瓜果。等路走到一半，我手慢慢滑下去，跟唐意五指并拢。中秋的夜里，风有些凉了，我们的手握在一起，掌心是滚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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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似水，又过了两个月，我胃口不太好，同事罗姐知道了，就把她新买的验孕棒给了我一根，我揣着那根验孕棒在罗姐期待的目光中，走进了卫生间。结果……整个办公室都来向我祝贺了。

    我怀孕这个事，唐意回家听我说了之后，整个人也呆了，然后，他就顶着一张傻笑的脸炒菜没放盐。

    夜里，躺在床上，虽然八字只有一撇，唐意还是跟我谈起了孩子。唐意说他想要个女儿，也不是“重女轻男”的封建思想，是他觉得如果生了个女儿，在这世上会少受罪。比如今年，唐意医院招聘，科室主任就摆明说不要男医生，就连明显男生占优势的职业——护士也不好，护士长也说了手术室不要男护士，卫生局招聘的公告上也单独列出来招聘女护士，与男护士同样的卫生事业考试卷子，单独按低分数线招聘女护士，因为我国法律规定男性要休的产假比女性长，且男的还要相妻教子，年纪大了喜欢以家庭为重，而且男护士总没有女护士细心，医院业务这么多，少一个人都觉得周转不开。唐意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就闷闷的，显得不太高兴。幸亏他早几年进了医院工作，要不然，他可能只能去镇医院或者卫生所工作了。

    我安慰他不会的，不要想那么多。儿子长大了又不一定要学医，他自己去创业，去公司上班，或者跟我一样去学校工作也都可以。人生道路千万条，干嘛非要吊死在医院一个单位上呢，况且，我觉得唐意这夜班上的也太频繁了，每次下夜班，面容都憔悴了很多，这样下去，不等我嫌弃，唐意就真的自己先吐槽自己是“黄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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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唐意投喂伺候了好几个月，我体重长了二十斤，唐意瘦了十斤的时候，预产期到了，我就拎着待产包住进了唐意工作的医院。

    我住院的时候，正值生孩子旺季，找了关系才住了二人间，本以为会有个好环境，岂料隔壁那家，妻子生了个金发碧眼的女儿，但那家女人和男人我看了，都是地地道道的黑头发黑眼睛。唉，这就有点难说了，尤其是丈母娘来了以后，那家的女婿也不敢说什么，抱着自己三岁的儿子还是任劳任怨地伺候妻子和新生的婴儿。

    唐意等隔壁那家出院，偷偷跟我说，那家女人是在他们手术室做的剖腹产，孩子生出来的时候，那家女婿的脸色就难看的很，但是丈母娘来了之后，就在手术室门口骂他女婿自己没能耐，断了他家的后。现在好歹的她有了孙女，她女婿要是不乐意，就领着那个赔钱货儿子滚。

    唉，真是的，我闻言叹息，明明做了不道德的事怎么改这么多道理。虽然我们这个地方，女性欲念重脾气暴躁，尤其是怀孕三个月后就喜欢去外面沾花惹柳，仗着怀了之后不用避孕就不戴套地去嫖，外面那些不正经的男的，个个拿捏住怀孕的女人的心理，什么小意温柔、解语花的套路迷的人眼花缭乱。有很多女的尝试过了之后，再跟家里的那位一比，就生出了许多花花心思。尤其是开放二胎政策以来，男人堆里都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户口上孩子都是自己的，自己心里夜知道大宝是自己的，二宝就不一定是谁的了。

    很快地，我也生了，我生了个儿子，其实我觉得我儿子挺可爱的，女儿随爹，儿子随娘。我儿子以后大概率会跟我长得很像，一想到能跟某位女明星一样——自己生了个自己，我还挺高兴的。我爸妈来看我和他们的外孙，两个人表情有点不一样。我爸还好，他以前是工厂里的领导阶层人物，他倒没我妈那么封建迷信，见了外孙也跟我一样，挺高兴。

    而我妈就不一样了，我妈很不高兴，我姐一胎也是生了个儿子，那个时候我妈就不高兴了。现在又是个外孙，更是一个好脸色也不给唐意。唉，没办法，老一辈封建迷信，认为女孩能生能传宗接代，是不是自家的孩子，不是看的孩子父亲，看的是孩子母亲。万一以后，家里就剩个男孩，男孩招赘，媳妇生下来的孩子都不一定是自己家的，家里就这么的断了后也不知道，要是真碰上了这种情况，老祖宗在九泉之下可能都没办法瞑目。

    但我妈还是很疼我的，嘱咐完我趁着年轻再给她生个外孙女之后，也对这个外孙子露了笑脸。只是，我爸妈同样不满意的还是唐意家的态度。

    我住院生孩子这两天，就唐意他爸拿着两只鸡过来看了孙子，给唐意和我送了饭。据他爸说他妈是觉得自己家对不住我，唐意没能和我生个儿子，等下次二胎生孙女，唐意他妈一定过来看我。

    唐意呢，听了他爸传的话，也挺伤心，我趁机劝他，等我们老了，儿子给我们生了孙子一定要态度好，唐意听了，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跟他妈一个样。但紧接着唐意又说，他还是想生二胎，想生个女儿。罢了，唐意这个思想，我一时半会扭转不过来，等以后，再慢慢跟他谈生儿生女真的都一样。

    等出院回家，给儿子过完满月宴，我就要上班了。我们这里，男的有三个月产假，可以在家看孩子。女性则生育完，恢复的差不多就要接着上班。所以，平常儿子吃的奶，我都用吸奶器吸好，给他放到冰箱里，唐意到时候在家哄儿子，就从冰箱里温奶，或者喝国家研发的婴儿奶粉。再等三个月，唐意产假也休完之后，他要上班，唐意他爸就和我爸轮流来我家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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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个孩子真的很不容易，鸡飞狗跳的，我差点就忘了明天是唐意的生日，唐意生日这天，我跟我爸说了，晚饭就不回来吃了。然后，我就带着给唐意买的礼物去医院门口等唐意下班。

    然后，很巧的是，我在医院门口那看着唐意他妈来找唐意，唐意似乎很生气，也不顾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推开他妈就提着包向外走，走了几步，唐意又被他妈拦住。

    我走近了，就听见他妈怼唐意：“别不知道好歹，以为自己嫁了个好人家，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让你掏钱给你妹买辆车怎么了，没良心的家伙，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别给脸不要脸！”

    我听了，就明白了唐意那天为什么跟他妈打电话不允许他妈过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我刚要走过去，劝一劝母子两人，就见唐意说要钱没有，一分钱都不会再给她的时候，唐意他妈一巴掌就扇在了唐意白皙的脸上。

    这就过分了，唐意的脸我亲的时候都舍不得用力！于是，我怒从心中起，拉过唐意就走。唐意脸被打红了，烛光晚餐是不行了。我把唐意拉到车里，给他用便利店里的雪糕敷脸。唐意捂住脸，眼泪就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冬冬别哭，上次你还给我的卡里还有五万，大不了，就给妹妹吧。”我虽然也觉得唐意他妈着实过分，但是，也不忍唐意为难。

    “给什么给，凭什么给！以后儿子大了，我还要送他去上兴趣班，我儿子钱都不够用，凭什么给她女儿买车！以后，她再来找我，我就说我准备离婚了！”唐意说到儿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擦干了眼泪，也不哭了，尤其是语气变得十分强硬，我听了，都有些怕。

    我想了想临出门时还抱着奶瓶吐口水泡泡的儿子，幻想了大大的书包和拿着一大摞宣传单比较兴趣班的唐意，“为父则刚”这句话我也怕了。

    于是，赶忙掏手机订了蛋糕和晚餐，默默地载着唐意回了家。

    回家以后，因为我提前给我爸发了消息的缘故，明天又是我休班，我爸见我跟唐意回来，也不多问，放下宝宝就走了。

    由于我爸临走的时候用奶瓶喂饱了宝宝，婴儿床上的宝宝也不懂一向见了他就乐的不行的爸爸为什么今天情绪不对，反倒是他自己来回翻身玩了会儿就欢快的睡了。

    过一会儿，蛋糕和饭菜都到了，唐意很是惊喜。我把买的礼物也给了唐意，唐意接过礼物，虽然嘴上又说我乱花钱，但是背地里应该很高兴，就凭他把那条项链戴了戴又仔细地放到盒子里这个行为就能表明。

    “思南，你是除了爸爸以外对我最好的人。”接着微醺灯光，唐意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蕴着泪水看着我，内里充满了感动之情。

    “那有什么，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我握住他的手，同样情真意切。

    有些话我没说出口，毕竟因为一个唐意，我有了孩子，还省下了请保洁、请月嫂、请保姆、约炮友……的钱，我还算了一笔账，唐意不爱化妆品不爱名牌包，一门心思就想培养儿子成材，我们恋爱五个月就结了婚，还省去了订婚步骤……且唐意的第一次都给了我，那个地方还又大又粉……我是彩礼钱出的多了一些，但是，我有了个唐意，加减乘除，我究竟还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