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19） 三月初，学校举行了正式的篮球比赛。由于上次的意外，尤戚被林书强行拖来了。 他此刻坐在观众席最外面，身旁的人都很激动的加油，他做不出来。虽然是希望林书赢的，但他快愁死了。那天过后就一直愁到现在。 郁十一更是没完没了，用打一巴掌给颗糖的方式把他圈的死死的，尤戚不敢轻举妄动，对方就更甚一步，欺人太甚！ 尤戚神情灰暗的看了一眼紧挨着操场的教学楼，里面都是高二生。过了暑假后盛南吕他们就要高三了，为了不分散心思，老师剥夺他们参加篮球比赛的权利。 他们……可能也坐在里面看着篮球比赛吧。 尤戚意志萎靡的垂头想着，忽然身边传来惊呼与叫喊，他抬头一看，一个圆滚滚的棕色篮球准确无误的砸上了他的脑门，尤戚娇弱的往旁边一倒，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好像处于悬空状态，尤戚冷静的睁开眼，发现林书的面庞近在咫尺，不由一愣。 “你醒啦，快到医务室了。”林书对着他露齿一笑，双手抬了抬，尤戚感觉整个人都被颠了一下，吓的连忙攀住他的肩膀。 林书：“你也太轻了，我刚才抱你起来都吓了一跳。”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尤戚消化了半分钟，不适应的看了一眼地下，“我没事了，你放我下来吧。” 林书：“没关系，已经到了。” 尤戚被他小心的放在床上，额头被砸了一下肿起来了，还好没出血，要不然就麻烦了。 “谢谢你啊。” 上完药，尤戚悬空摸了摸被纱布贴上的地方，忽然心一沉，不知道高二生会不会看到刚才的事故。 林书接了个电话，他班主任把他召回去了，应该是由于刚才的意外，准备训斥他们一顿。林书尴尬的笑了笑，再三嘱咐后才不舍的离去。 而尤戚担心的事果然成真，林书走了后没过五分钟，走廊上又出现一个挺拔的身影。 尤戚心一喜，“哥……” 少年的脸从帘子后面露了出来，面带冷意，是郁十一，“你在喊谁？” 尤戚僵硬的笑了一下，不想让自己的失落被看出来，“我认错人了。” 医务室老师已经出去吃午饭了，郁十一走到床边上，坐下，捏住了他的下巴，“我在问你，你是想喊谁？” 尤戚被迫抬眼看他，弱声道，“是我哥哥，我以为……我哥哥来了。” “哦——”郁十一意味深长道，“盛南吕啊。” 尤戚猛地抬头，惊愕不已，“你知道？” 郁十一垂着眸玩着尤戚的手指，像是故意不吭声一样，好半天才说道，“嗯。” 尤戚顿时心乱如麻。 为什么郁十一会知道，他……还知道别的什么？ 郁十一抬头对他笑了一下，“跟人交往，当然要知根知底一些。” 尤戚这回假笑也笑不出来了，后背全是冷汗，麻木的应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嗯……他、他是我后爸的儿子，我妈妈是后来嫁进去的。” 郁十一：“我知道。” 尤戚脸色苍白，神情惶然。 郁十一摸了摸他的脸，“你在怕什么？” 尤戚：“……我也不知道。” 郁十一没说什么，低头兀自吻了上来，尤戚猝不及防被吻住，呜咽一声，紧抓住他的衣服，颤抖着无声抗拒。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尤戚下意识睁开眼，发现郁十一也在看着他，表情平和，不知看了多久。 二人各怀心思的亲密过后，门外传来声响，有人推门而入，熟悉的温柔嗓音响起，“小戚？” 郁十一看向尤戚，后者眼眶红了，尽全力按捺着自己的雀跃，避开郁十一的视线，抖着叫了一声，“哥哥。” 帘子被掀开，尤戚最不想面对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盛南吕顿了顿，笑意渐散，他看到了郁十一出现在这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而尤戚眼中含泪，嘴唇艳红，发生了什么一眼就能看出。 尤戚很干脆的把自己缩进了被窝里，装乌龟。 郁十一依旧坐在床边上，姿势随意，仿佛主人一般，“老师不是找你有事么？” 盛南吕淡淡回道，“是找你有事，我问过了。”他原以为自己会无法忍耐，事实上他平静的可怕，没有透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来。 郁十一瞅不出端倪，“哦，这样啊。” 随后没了声响，尤戚偷偷露出一双眼睛，看见盛南吕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恐怖表情，呆了呆，“哥哥……” 郁十一悄声无息的走了，盛南吕将尤戚一把抱进怀里，“小戚……他是不是，强迫你？” 尤戚骤然闻到熟悉的味道一阵宽慰，听了这话却是无法立即回答出来。 盛南吕却将他的沉默误解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喜欢郁十一？” “没有！”尤戚忙道，“我、我跟他妹妹一个班，刚好就认识了……” “他亲你了。”盛南吕打断尤戚的话，揉了揉他依旧发红的唇，眼眸深邃，“是不是？” 尤戚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他发现自己无法逃开盛南吕的眼神，轻轻阖了阖眼，“是。” 盛南吕松开了他，背过身去，声音死水般平静，“什么时候。” 尤戚没有勇气说出真相，“……不久之前。” 盛南吕没说什么，吻了吻他的额头，“我的小戚。” 尤戚却好像莫名抓住了什么，主动抱住盛南吕的腰，“哥哥。” 他说，“如果你开口，我就远离他，只要你说我就会听话。” 他在堵，堵盛南吕心里也有他……佛祖保佑！这是个送上门来的机会，他看不出哥哥有没有吃醋，可直觉告诉他不会这么简单，盛南吕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小戚想怎么样都可以。” 听到前半句话，尤戚一阵失落，肩膀耷拉下来。 盛南吕还没说完：“但是你身体不好，早恋的话还得等几年。” “哥哥……”尤戚惊喜的看向他，“我知道了！” 盛南吕将他抱在怀里，维持着方才的笑意，双眸依旧如死水般平静。 （20） 不出几日，刚立下要和郁十一分手誓言的尤戚又被逮住了—— 他只敢在盛南吕面前说分手，不敢亲自对郁十一说。 无人教室中，尤戚被弄的面红耳赤，浑身软成一滩水，倒在郁十一怀里。他们没有在外面做到最后一步，仅止步于亲亲搂搂抱抱，即使这样尤戚还是慌得要死，私密的地方尽数被揉了一遍，他怀疑自己腰青了，同时懊恼自己做过的一切。 他的噩梦又渐渐发展成实质——梦中的他又开始在家中游走，提着刀来到盛国栋房间，阴森森的看着床上的男人。 因为这次考试，盛南吕掉到了第二名。 听到隔壁房传来怒骂的那一刻，尤戚又将分手的行程提到了后面。 他再次主动勾引郁十一，诱他下了课就来找自己“玩”。 郁十一很满意，揉着尤戚的臀，亲着他的耳垂，“真乖。” 尤戚埋在他肩上，臀露出大半个，双腿张开面对面的坐在郁十一腿上，勃起的性物隔着裤子一下下顶弄他湿润的小穴，他眼中再次聚起泪水，怎么也抹不尽似的，搂着郁十一脖子小声喘息。 “林书住院了，你知道么？” 郁十一忽然的一句话，打断了尤戚的胡思乱想，他还真没听说。 尤戚：“怎么会？” 郁十一是知道他有个叫林书的朋友的，每次都在他和林书吃饭的时候短信把他召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双臂骨裂，几个月都打不了球了。”郁十一轻笑一声，含住他的耳垂，“你猜，是谁干的？” 尤戚呆住，心迅速沉下，冰冷一片。 是郁十一。 这个魔鬼又在警告他！ 他刚动小心思就会被察觉……郁十一在威胁他！ 难道上次杨风的事情也…… 尤戚神色微动，忽然瞥见前门出现的人影，脸一下拉了下来。 “谁？”郁十一顺势看过去，那儿已经空无一人。 尤戚惶惶不安的从郁十一身上下来，“怎么办？被人看到了。” “没事，我会找出来的。”郁十一安抚的吻了吻他湿润的眼角，“他不会有说出去的机会的。” 尤戚想到了郁十一的手段，打了个颤，“你别伤人。” “伤人？”郁十一嗤笑一声，“不至于。” 放学后，尤戚去了医院看望林书，盛南吕陪他一起。 林书正吊着手臂躺床上看球赛，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想到林书是因为自己才伤成这样，尤戚心中难受，却也无法交代出来。郁十一果然是看到当天篮球场上的情形了，林书把他抱到了医务室，郁十一就把别人两条手臂弄伤。 林书说那天他放学走在回家路上，忽然被人从后用个纸袋子罩住了脸，随后手臂被人反着别在身后，几声清脆的响动过后，他哀叫着倒在了地上，惊动路过的人，这才将他送到医院。 那人下手快狠准，心还毒，准是郁十一没错了。尤戚忧愁的咬着嘴唇，和盛南吕一起离开了医院。 车上，盛南吕问他：“小戚，你很担心林书？” 尤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是我朋友。” 郁十一比想象中还要可怕，那天被掐脖子竟然算是他手下留情了，他不会真要把我掐死吧？尤戚想着，祈祷高三快点到来，郁十一分心学习，他也得以喘息。 周五同学聚会，来到了上次的KTV，郁可爱自那之后就没怎么跟尤戚主动说过话了，这次倒是落座在他身旁，引来别人你知我知的笑声。 尤戚想要换个位置，被郁可爱拉住了手臂，小声道，“戚戚，我不会动你了，你已经被郁十一……所以别怕，我只对处男有想法。” 尤戚又坐了回去，总算摆脱了一个喜欢玩男孩子屁股的女生，他还是笑不出来。 这算是暑假前最后一次聚会，众人哄闹着玩真心话大冒险。 转盘转了几次，郁可爱依旧大受欢迎，被人用着大冒险的借口告白了好几次，她游刃有余的开玩笑，“我可不和同班的人谈恋爱。” “那尤戚呢？！”有人问。 郁可爱摊了摊手：“当然是因为我很喜欢他啦，戚戚是意外。” 对此尤戚没有做出回应，众人也就不接着闹腾了。 可下一个接受惩罚的人便轮到了尤戚，瓶口正对着他，郁可爱做为转瓶口的人，捧着脸说道，“哎呀，好有缘！” 众人再次笑了开来，尤戚扶了扶额，“真心话。” 郁可爱问：“你确定？” 尤戚：“嗯。” “那……” 众人都等着郁可爱提一些刁钻的问题，毕竟在他们眼中的尤戚已经变成了没有感情的铁渣男。 “那，”郁可爱笑了一笑，“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四周忽然变的一片宁静，尤戚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脸不红心不跳，淡淡的答道，“你是郁可爱同学。” 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 “我知道啦。” 郁可爱佯装轻松的起身，和姐妹一起跑到角落点歌去了。 尤戚分明看到了她有些红的眼睛，在心中微微叹气，继续转动了酒瓶。 这一次，对准的竟然是刘旻。 刘旻期待的看着他，“我选大冒险。” 前面几次的大冒险都是选一个人告白，几乎成了惯例，尤戚知道这个家伙可能对自己有想法，故意不这么说。 他想了想，起身慢慢走到门边上，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下，他迅速开门关门，一气呵成的留下一句，“选包厢中的一个人kiss，我先去个厕所，回来验收。” 关上门，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口哨与欢呼，尤戚感觉自己很累，这下总没他的事了吧。 他去厕所放了个水，洗手的时候才发现盛南吕发来过消息。 【小戚，早点回家，我在停车场等你。】 尤戚：【好的哥哥︿＿︿】 盛南吕这条消息已经发了十五分钟左右，他现在才看到，尤戚发现自己有些上头，原来他也能融入人群中，玩的这么开心。 尤戚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回到包厢后，出乎意料的，所有人都瞬间看向了他。 尤戚感到一阵奇怪，“怎么了？” 就见刘旻冲了过来，一下把他摁在墙上吻了过来，尤戚惊慌之下只来得及别过脸，刘旻的嘴巴印在了他的脸上，不过就几秒的时间，两个人脸都红透了。 “wow呼！” 包厢里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刘旻！刘旻！尤戚！尤戚！” 刘旻站在他边上，红着脸小声说，“我有话想跟你说，能跟我出去一下吗？” 尤戚坐实了心中猜测，再次心累，扫过人群，发现郁可爱朝着他眨了眨眼，似乎在说：前男友，求求我就帮你哦。 尤戚：“……”算了。 他不用猜也知道刘旻想拉他出去告白，“我不想谈恋爱。” “可是，”刘旻欲言又止，“我看到你和郁十一……” 尤戚脑袋里的神经狠狠一抽，咬牙道，“出去说。” 拐角处，刘旻直接说道，“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尤戚。” 尤戚抱着双臂，冷酷道，“不可能。” “为什么郁十一可以，我不可以？你要是喜欢那样的……我也可以。”刘旻红着脸。 尤戚：“你说什么？” “我看到了。”刘旻说，“你和他在教室里，他脱你衣服……” 尤戚瞪大眼睛，“别说了！” 原来那次真被人看到了，还是刘旻！ 他咬着唇，“你别说出去。” “我不会的，我喜欢你啊。”刘旻眼睛亮晶晶的说道，“你和他分手好不好？或者我也可以和你偷偷在一起的。” 尤戚：“……” 见他沉默不语，刘旻顿觉有戏，再次把尤戚摁在墙上准备亲上去，这次对准了嘴唇。 尤戚吓的尖叫一声，“你做什么？刚才还没亲够么！” 刘旻：“就一下，我不会说出去的。” 两人纠缠起来，忽然另一边传来脚步声，刘旻顿了一下，尤戚也趁机狠狠推开了他。 “小戚？”从拐角处传来不确定的声音，“是你吗？” “哥哥！” 尤戚狠狠瞪了一眼刘旻，跑过去扑到来人怀里，一幅全身心信赖的模样，“你怎么来了？” “看你那么久不回消息，担心你。”盛南吕揉了揉他的脑袋，看向不远处的刘旻，眸深如黑夜。 “我们回去吧。”他说。 （21） 刘旻住院了，牙齿掉了几颗，嘴被缝了好几针。 尤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傻眼了，他看向郁可爱——唯一亲眼目睹刘旻亲他，并且最有可能会跟郁十一通风报信的人。 她或许只是本着看好戏的心态，没想到郁十一会这么狠。所以对上尤戚的视线后，也只是像那一晚一样无奈的耸了耸肩。 尤戚收回视线，愤愤的握拳，难道每一个跟他关系近的人就要遭受这种对待吗？林书是他朋友，只是抱着他送他去了医务室而已！而杨风、刘旻，也罪不至此！ 他一气之下把郁十一约到体育室谈话，三个人被他揍的进了医院，郁十一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想抱着他咬耳朵。 尤戚愤怒极了，他怕下一个遭受牵连的是盛南吕，狠狠扬起手想要打上去，被郁十一握住了手腕。 “尤戚？”他说，“你要打我？” “是你太过分了！”尤戚任由自己泪流满面，抽泣着说，“我要跟你分手。” 郁十一：“你再说一遍。” 尤戚哭着重复了一遍，“你下一个还想着伤害谁？郁可爱吗，盛南吕吗？！” 郁十一从来没见过这么声嘶力竭的尤戚，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疯了？” “疯的是你！”尤戚大吼道，“我不准你伤害盛南吕！” “……”郁十一眯了眯眼，“你因为盛南吕要跟我分手？” 他记得，尤戚跟盛南吕不是亲兄弟，毫无血缘关系。 “是。”尤戚擦干眼泪，想到哥哥前一晚温柔的抚慰，似乎什么都不怕了，“我爱他，和你在一起只是利用你而已。” 良久的沉默过后，郁十一抬起手来，尤戚以为他要打自己，瑟缩了一下，微微后退，又被强硬的摁着后脑勺按了回来。 “你听好了。” 郁十一扯开一个古怪的笑容，“你说的对，我疯了，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是你把我逼到了这一步，别怪我。” “什……” 尤戚还没来得及说完，颈后就被狠狠一击，晕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恍然中回到了从前。 那个时候，他正抱着父母给他新买的游戏机玩的不亦乐乎，他小时候很调皮，邻居朋友都喜欢他，也因此将他宠坏。不知什么时候起，原先和谐的家庭在父母一次次争吵后的冷暴力下逐渐貌合神离。 他的母亲是个工作狂，忙起来不顾家里事，经常连着几周不回家。尤戚习惯了，他爸爸也习惯了，结果就在沉默中爆发。 裂缝一旦产生就难以修补，更何况是人心，为了报复妈妈，尤戚爸爸另辟蹊径，开始酗酒。 尤戚夹杂在中间，天真的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妈妈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爸爸也总是在外面喝酒。 没人管他了，他们只好对尤戚说：早点回家，不要留在外面。 尤戚很听话，他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回家，冬天天色很暗，他好像在一条巷子里看到了爸爸的身影。爸爸经常喝的酩酊大醉，倒在家门口不省人事，有好几次尤戚准备出门上学了，一开门接住倒下的爸爸，然后用小拳头把人打醒，闹了一番后踩点进教室。 他屡见不怪，想着既然遇到了，就把爸爸一起带回去，免得睡在外面感冒了。 可是爸爸人高腿长，走的很快，他又叫又喊，怎么也追不上。 爸爸没听到，反而把住在巷子里的流浪汉召了出来。 “小朋友。”流浪汉朝他招手，摇着手中的棒棒糖，“我带你找爸爸，来。” 那是被埋葬在最深处的记忆被血淋淋的挖了出来。 他刻意忘记，却怎么也无法从脑海中剔除。 他被流浪汉脱了衣服压在身下，有什么恶心的东西在他身上滑，他凄惨的哭出声，而喝醉了的爸爸意识终于有片刻的清明，循着声音跌跌撞撞的走了回来。 尤戚倒在地上，看到流浪汉掏出闪着银光的刀子，然后就是什么被穿刺的声音。 爸爸倒在血泊中，那些流动着的充满着酒气的液体渐渐将他也染红了。 “戚戚，张嘴。” 尤戚动了动眼皮，意识猛然回笼，他茫然的看着四周陌生家具，鼻端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他在医院里，旁边的郁可爱在喂他吃苹果。 发生什么了？ 他……不是在做梦么？ “你刚才眼神好冷哦。”郁可爱说，“死死瞪着郁十一哎。” 尤戚不解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另一张床上躺着戴着氧气罩的郁十一！ 先前的记忆争先恐后的涌了上来，他被郁十一带到一套房子里囚禁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晕过去了，醒来就出现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在医院？郁十一又为什么躺在那里？ 郁可爱观察着他的神色，“戚戚，你不会……失忆了吧？” “失忆？”尤戚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看着自己被吊过盐水后青肿的手背。 郁可爱：“你半个小时前就醒了，我来的时候你坐在那儿盯着郁十一看，一动也不动。我刚给你削了个苹果吃，你才理我。” 尤戚面色苍白，“我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怎么会……”郁可爱惊讶的叫来了医生。 “哥哥在哪？”尤戚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进医院，盛南吕肯定会陪着他，为什么见不到哥哥？ 郁可爱沉默了一下，“你哥被带走了。” 尤戚：“被谁带走？” “……警察。” （22） 杨风醒来时提供了口供，他是在回家路上被人偷袭，用纸盒子罩住脑袋，随后下体被猛踹了数脚；刘旻也是被罩住了脸，被人蒙着打了好几拳。 做了这一切的人，竟然是……盛南吕。 尤戚失魂落魄的靠在床上，无法消化这一事实。 他脸色白的吓人，郁可爱则是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你哥真吓人，可能看我是女孩子不好下手吧，不过他敢捅郁十一刀真是够狠的，也不怕坐牢。” 没过多久，医生带来了检查报告。 “尤戚，你幼年受过的创伤过大，形成心理阴影，可能患有一些轻微的……精神分裂。” 郁可爱惊讶的看着他。 尤戚反应并不大，或者说他早有这个意识。每回梦中的游荡都是他分裂出的另一个尤戚，替他拿起了刀蹲在盛国栋旁边，他真的想下手，可是尤戚阻止了他。他把刀放回厨房，梦游一般的回去，总会碰到刚好开门的盛南吕，温柔的将他牵入房中。 盛南吕他……早就发现了。 他在保护我。 “尤尤！” 中年女子惊慌的跑了进来，“尤尤，你没事吧？头还痛不痛？” 尤戚失神的看着她，“……小瑶阿姨。” 尤戚口中涩然，泪水抿入唇角，他想起来了！ 范瑶根本不是他母亲，他真正的妈妈叫做尤莉香，在父亲被流浪汉失手杀害之后，拗不过良心的谴责，自尽了。而范瑶是妈妈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每回来家里做客，都会亲切的喊妈妈：“尤尤”。 他原先记忆错乱，认为是妈妈太爱工作才导致他被欺辱，间接害的父亲死亡，其实两个人都有错，关系最亲近的范瑶未婚，主动将他接回家当做自己的孩子养育。 尤戚难受的抱住了头，在床上缩成一团。 “哥哥……” 他想念盛南吕，另一个人格也在他脑袋里翻滚。 盛南吕…… 他也在叫喊。 郁可爱这才搞清楚了大概，知道自己和郁十一都被利用，只是叹了口气。 她看向另一张床上昏迷不醒的郁十一，说，“其实郁十一也挺惨的，虽然他玩囚禁那一套是挺让我意外的，但我好像能理解他。” 尤戚没有动弹。 “他是被排挤着长大的，他爸妈又不怎么搭理他，一会儿一个样的，父母心海底针，一会儿说宝贝我爱你，一会儿直接把你冷在一旁，我都受不了，可能那会儿他就长歪了吧。其实我知道他偏执又缺爱，你主动搭上他的时候我都惊了，胆子也太大了！” “他这应该算是抓住了一个人，就要紧紧把他握在手心吧，不能有丝毫偏差。等你想抽身的时候已经晚了，逃不掉了，他会把你一起拉下去。” “对了，我跟郁十一也不是亲兄妹，没有血缘关系哦。我本来是不介意跟他一起拥有你的啦，可是他那个性格我还是怕怕的。算了……” 郁可爱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尤戚听着听着睡着了，他看见另一个自己在和郁可爱聊天。 “你是被领养的？” “嗯，我和郁十一不一样，我早就没亲情概念了，主动抱上他爸妈大腿也是为了脱离孤儿院，他爸妈应该是看出郁十一性格怪异才想要再领养一个孩子。哎——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小孩我最清楚了，演着演着就成习惯，调不过来了哈哈。” “你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我？哦，那个院长喜欢小孩，很恶心，说出来怕吓着你，反正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别聊这个了，你现在是尤戚另一个人格吧？难道是他累了的时候，你就会出来？” “……嗯。尤戚害怕的时候，我也会出来。” 更多的尤戚记不得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不断下坠，掉到地底上的时候，梦醒了，他也醒了。 他跟着范瑶回到了盛家。 “尤尤，我离婚了。” 范瑶拉着他的手，轻声说道，“南南伤了人，盛叔叔想把他捞出来，自己被牵扯了进去。” 这件事涉及到了多年前的命案，盛南吕的亲生母亲不满盛国栋借着应酬的名义出门找乐子，自己也转头找男人来家里潇洒。 盛南吕那个时候就会躲在柜子里堵住自己的耳朵，那天，母亲生日，父亲提前一天和他商量着要给母亲惊喜。 他应下了，眼睁睁看着母亲在和情夫做爱的时候，被父亲当场发现。 他知道两个人的秘密，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盛国栋爱面子胜过一切，无法容忍自己被背叛，便失手将母亲杀害，这一幕永远印在了他的脑袋里面。 从那时起，他好像也开始崩坏了。 “小戚……” 无法容忍尤戚眼中出现别人。 “小戚……” 明明提醒过，乖乖待在家里就好了，为什么要去上学？ “小戚。” 碰尤戚的人，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尤戚……” “哥哥？” 好像有人在叫他，尤戚穿过空落落的走廊，在昏暗的房间里面看到了捧着医书的盛南吕。 “小戚。”他温柔的抵着尤戚的脑袋，“等以后当了医生，专门给你看病。” “哥哥最好了！” 曾经的欢声笑语在眨眼前消失殆尽，尤戚抹了抹眼睛，擦干泪水。 他牵住范瑶的手，低着头离开了曾经的家。 哥哥。 他在心里说道，我这就来找你。 —— —— ——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