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刀割心头肉【校】
“不可啊陛下!您手臂刀创口需刮骨疗伤,炎症已发,不能一再拖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细长柳叶眼青年闯进来,灰袍沉沉,面色凝重。 赵平佑皮笑肉不笑:“柳通,你隐瞒皇后重病还要去借兵一事等朕回宫再与你算账,现在跟我们同去!把甄尧海叫来带路!” 柳通叩拜:“是,陛下,臣有罪,臣立刻去安排。” 他暗暗叫苦,明明是赵平佑不许他们提起借兵支援一事,有损圣颜,今天皇上苏醒后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从前他和沈子墨几个臣子,跟着赵平佑打了江山,赵平佑都是忌惮不用的,不过是看着积年老臣大族的出身带着圆场面,今日竟然都启用了。 ## 赵平佑带两百余人接应,千里马跑的又快又稳,迅速把跟随其后的亲兵隐卫甩了几十丈远。 不眠不休一天一夜,总算赶到了珈蓝官道的郊野,几百甄家家奴众星拱月般护着中央的小马车。 甄尧海哭着扑跪在马车下:“主子您在撑撑!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赵平佑一把掀开帘子,眼睛径直对上了奄奄一息的秀美男子。 甄流岚那张银盘雪蛋脸儿瘦成了小巴掌,一对慧敏外溢的狐凤墨翠双眸此刻晦深颓疲,原本浓厚昳丽的青丝却黯淡无光泽,嘴唇和脸一般灰白,弯唇小声:“陛下来了?” 病容憔悴,音量细弱。 他吃力的抬手想从袖子里拿东西,青细血管凸出的枯瘦手指无力的垂落:“臧嬷嬷,把我袖口……袖口里的东西拿出来呈给陛下。” 臧嬷嬷压抑悲痛,还是从齿列泄露哽咽:“嗯呜……是主子。” 拿出来的竟然是滇川的白虎兵符,臧姆姆怨怼于赵平佑,低头跪地不肯抬起,双手奉上:“皇上。” 甄流岚奄奄一息,笑着软软倒在侍奴怀里合上眼:“总算……等到了。” 赵平佑颤抖着拿过虎符攥在手里,眼看着发妻栽倒在侍奴怀里,冲过去推开侍奴,谨慎轻缓的抱住:“周蝶生、柳通给皇后诊治!治不好你们和朕一起给皇后陪葬!” 周蝶生浑噩的眼珠顷间震动清明,柳通也是张口结舌,二人跪地:“是,皇上!” 二人心里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们的皇上什么时候对皇后如此情深义重了,明明之前看一眼都觉得厌恶。 “后君殿下的病,臣从前就已在后君小产之时看过脉,已呈灯枯之势,若是用老朽的秘方好好保养还能撑十数年,但现今,后君殿下神思精血耗尽怕是凶多吉少,不如问柳大人冲喜占卜之法争一争天命吧。”周蝶生惋惜道。 赵平佑呼吸一窒,使劲瞪着眼不让泪流出,死命的环抱昏迷的发妻:“朕……如何争天命?” 柳通拿出罗盘和玄武龟算甲:“请皇上稍后。” “唰唰唰……”柳通拿着龟算甲摇晃烧燃,施行问占之术。 “咚咚——”烧化了的壳儿掰开,里面两只骨签。 龙回婴灵缠厄气,一损俱碎难回天。 华佗在世无力术、心头瓶藏肉菩提。 菩提肉硕连命脉,有舍有得可百年。 柳通犹豫着:“恐怕不妥……需要皇上……皇上您的三两心头肉配以秘传药方,方能化解龙胎婴灵缠母体的怨气,补全皇后身子的阳气血亏,如此一搏可能……长命。” “可能长命?也就是说此法未必能救得活后君殿下?!” 崔随安难以相信,双膝一软“噗咚”跪下:“陛下,千万不能损伤龙体啊!” 刘茂贵也难得的迟疑:“柳大人你说的算人话吗?就算吃了心头肉也未必救得活?这法子太虚,周老先生治不好,柳大人也无法,皇上,还是让臣再去找些附近的名医来给皇后殿下诊治吧?” 赵平佑却已等不及,跳下马车,命随侍卫在此就地扎帐,把甄流岚轻缓小心的放在铺了松软褥子的榻上,掏出靴子里的赤金弯刀:“刘茂贵你善用刀,朕命令你来动手,来啊!” “唰——”扯开衣襟露出疤痕斑驳的精壮胸膛,胸肌隆实里鲜活心脏炙热跳动。 周蝶生阻拦,拿了墨斗粉在赵平佑心口处划范围:“不可,待老夫在陛下身上指明了位置,将军再动手,记住不可切到位置外的地方,否则陛下性命难保。” 刘茂贵额头冒着冷汗汗珠汇聚成小溪一样流淌,他双腿隐隐发抖,粗糙的大手连小玉刀都握不住,掉了好几次,对上赵平佑怒视的双眸,他苦道:“陛下,臣、臣臣实在做不得大逆不道的事儿啊!!事情一了,皇上您吃罪臣,臣可就没命了,再说臣虽然是个粗鲁蛮子也万万不可弑君啊!!陛下求您别让臣切了……让让柳大人切!” 柳通忙推拒:“更是不可,我乃皇室护国祭祀典仪,不能伤损龙脉。” 赵平佑气的不轻,差点要杀人:“好,朕自己来,周蝶生,嬷嬷、朱蝉留下,其他人都给朕滚出去” 众人在帐子外守候,赵平佑咬着布,瞪着血红眼眶,执着精巧锋利可断发的小金刀,活活插进了心口肉:“啊唔……” “嘶嘶嘶……”刀子割肉闷声吞挫,每每挖下一块肉周蝶生就会用银针刺入穴位止血。 赵平佑两眼涣散,眉心拧成一团,腮帮咬的嘎吱嘎吱响。这小半辈子刀口舔血,可都没有一次比得过割心头肉,只觉得像是自己一刀刀凌迟自己的命,心脏每每跳动一下,他都觉得格外疲累,呼吸粗重艰难,紧咬着牙关,手稳当也不泄露一丝一毫的懦弱退却,继续切割,全身冷汗如水洗,束起的墨发也全湿了。 他眼窝深邃汗水与泪水搅混,他挖心头肉之痛比起甄流岚流产丧爱子之痛算的了什么?甄流岚是否也如他一般痛苦过?可那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在林桃贞榻上快活,并许诺要让林桃贞未来的儿子做太子。 活该,真真是活该! “啪啦……啪嗒……”不一会儿,小玉盘内的肉便装满了。 周蝶生忙道:“已经足够了,来人。” 割掉心肉头后,赵平佑强自虚靠在箱子前坐着,血粼粼的心口正被周蝶生上药包扎,他如入定老僧般盯着嬷嬷和朱蝉把那碗血腥气冲鼻的汤药一勺勺灌入甄流岚口中。 说来怪,那心头肉做引的汤药入喉,甄流岚的耸拉的长睫瞬间卷起蝶翼般振翅,惨白死气的脸突然浮出一层红光。 周蝶生摸着胡子,眉梢倒跳,赞不绝口:“真真是奇迹!奇迹啊!柳大人果然神通,请皇上放心,皇后命脉虽弱却已绵密稳沉,命保住了。” 赵平佑大喜过望,在崔随安搀扶下挪腾到甄流岚榻边,执起他的手,剑眉锁成川字,星眸渗水,喃喃道:“雅清,我的清雅,我会守着你,你且看着。” ————警告某些老鼠屎 *请勿转载本人作品 *请勿推本人的文 *请勿贩卖、传播本人作品TXT 侵权本人必究,给正版网文一些尊重,给作者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