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阴天
53阴天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呜……爸爸、爸爸……” 遍布钢筋与尸骸的废墟里，金发的男孩抽噎着小声呼喊，他的嗓子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呼喊而嘶哑，几乎发不出声音。 他想不起来自己已经在废墟里徘徊多久了，脚上精致可爱的小皮鞋已经走丢了一只，肉乎乎的脸颊和胳膊小腿上划满细小血痕，他很累，也很饿，很害怕，他想爸爸妈妈，他想回家，他不敢停下来，也不敢走进空荡荡的房屋里，黑影中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流动。 他只能继续走下去，他看见废墟的中心跪坐着一个人，手臂垂在身侧，脖子几乎向后折断般仰着头，静静看向空无一物的惨白天空，靛蓝的长发倾泻，无风飘动。 男孩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他不认识那个人，却能感觉到那个人身上无从言语的悲怆和死寂，近乎疼痛，更多的眼泪不可抑止地涌出眼眶。 这个人就要死了，他想。 “这就是眼泪吗……你为什么要哭？”那个人的声音空荡荡的，就像废墟上空静止的风。 “你要死了……”男孩哽咽着哭到打嗝，一哽一哽停不下来，他为这个奇怪的陌生人难过。 “你在为我流泪……死是什么？”风声寂静，那个人的声音也是寂静的。 “我不知道……呜…嗝、我找不到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是不是死了……你要死了，我也见不到你了……”男孩抽噎着，他还没有长到可以理解死亡的年纪，只是依稀知道，死就是长久分离，再也见不到的东西。 “不要难过，一切存在都会走进死亡，我将死去，你也是，还有你的爸爸妈妈，你的小鸭子，你的老大，还有你的——”那个人扭过头，露出一张爬满靛蓝纹路，带着诡异美感的脸，漆黑眼球上灿金的眼瞳中带着一种疏离的悲悯： “亚沙。” “亚沙！”洛伊骤然睁开眼睛，一股凛然煞气从梦中映入淡金双眸，入目却是列车座椅的深蓝皮套，这是……对，他在去蓝湖的列车上。 “你还好吧？”举着老式相机对准窗外，戴着渔夫帽穿着休闲的邻座旅客扭头问道，他神色关切中略带惊讶，洛伊刚刚的动静似乎惊到了他：“需要帮你叫乘务员吗？”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谢谢……”洛伊怔了下，有些心不在焉地摇头道谢。他慢慢放松，小幅活动了下坐了一晚有些僵硬的身体，靠上椅背，转头看向车窗，宽大的玻璃窗后遥遥可见早晨灰蓝天空下的高山雪顶，广播里柔和的女声正在播报列车即将抵达蓝湖站，要下车的旅客请提前拿好行李和贵重物品。 蓝湖站到了。 提着从亚沙那里抢来的运动背包，洛伊跟着邻座的旅客排队下了车。 他抬头看了看厚重的云层和灰蓝天空，是个阴天啊……洛伊微微皱眉，一股细微的厌烦感在心里隐约泛起，噩梦的余味像一层薄薄的阴霾挥之不去，他甚至有种立刻买票掉头回绿林的冲动。 先去这边的分部报道一下确认信息吧。洛伊甩了甩淡金色的脑袋，重重搓揉自己的脸，将被噩梦唤起的糟糕记忆甩回脑后。 任务重要任务第一，快点解决快点回去！洛伊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抬头就又恢复了十足精神勃勃生机，步伐雀跃着大踏步离开车站。 －－－－－－－－－－－－－－－－－－ 安伦按掉手机的呼叫，拒绝接听，他一看号码就知道一定又是管家例行公事的生日问候，昂贵而无用的生日礼物大概已经送到了他的住处。 每年都是这样，毫无新意毫不上心，只是例行公事。 但他不能要求更多了，只是个私生子而已，家族还记得他这个人的存在，就该感恩戴德了，不是吗？ 安伦躺在床上发了会呆，房间还是他睡前的样子，说自己睡外面的亚沙真的一晚上没有进来，安伦松了口气之余，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涌起的复杂情绪到底是什么。 “……祝我生日快乐。”他被自己闷在被子里，小声自语了一句，才翻身起床，换上略大一号的衣服出门。 但亚沙也不在外面，时间已经将近中午，客厅里和他自己住的地方一样安静。 安伦木然地四下扫了圈，视线忽然顿住，他眨眨眼，凝神看过去，餐桌上放着牛奶和巧克力面包，还有一张纸条。 【我出去了，桌上有早餐，吃完放那不用收拾，你自己回去吧。 ps：生日快乐】 安伦在餐桌边上坐下，啃下一口巧克力面包慢慢咀嚼，巧克力特有的苦涩甜味在味蕾间扩散，他捂住脸，肩膀微微颤动。 －－－－－－－－－－－－－－－－－－ “这是什么？” 以诺捡起乌利亚丢在他桌子上设计精美的蓝色小卡片，微微挑眉，轻松调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对男人感兴趣了？你哥会疯的。” 他朝乌利亚摇了摇映着“极乐·罗迦”烫金字样的卡片，一副不用解释我懂你的样子侃侃而谈：“眼光不错啊，罗迦可是绿林业内的头号男公关，长相技术都没话说，就是话多，你大概受不了他，我推荐极乐隔壁店的狄亚达，话少服务好更适合你。” “不要装傻，以诺，你知道我见过罗迦了。”乌利亚拉过椅子在以诺对面坐下，坐姿优雅而随意，却不会让人觉得亲和，手指曲起轻敲桌沿：“他邀请我晚上去极乐，哈，说是要好好的招待我。” “以诺，”乌利亚猩红双瞳盯着以诺，嘴角仿佛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声音却压低，透出一丝危险的威迫意味：“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如果对面坐的是不熟悉他的人，这时候大概已经在暴君刻意的威迫下心惊胆战惊慌失措，以诺却轻笑出声，他往后靠进椅背，笑着揶揄道： “小乌利亚你大老远跑来绿林，就是为了问以诺叔叔这种事吗？” 他把卡片丢回给乌利亚，手指交叉搭在胸前，姿态悠闲，笑容轻快到近乎轻浮，带着乌利亚截然相反的亲和感：“叔叔只能告诉你说，你已经长大，可以自己做决定，不用害怕被爸爸打屁股了。” “当然如果你愿意直接回家，当个好孩子乖乖上床睡觉，以诺叔叔会更为你高兴的。”以诺有些无奈的轻笑叹气，“可你不会听的对不对？” “盛情难却，罗迦的热情让人很难拒绝。”乌利亚也笑了，下巴微抬，弧度透着讥诮的笑容毫无温度，只让人觉得尖锐强势，“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他加重读音，语气嘲弄：“以诺叔叔？” “确实，热情是罗迦最让人喜欢的优点，但有时候也会过于热烈也让人头痛。”以诺略过乌利亚话里的刺，他轻笑一声，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摇头叹气道：“行了，既然你还叫我一声以诺叔叔，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 “你和罗迦的事我可以不干涉，但是别忘了规定，在他主动表现出威胁之前，尽量保持监控观察的状态。”以诺笑容依旧，轻浮感却不知不觉间退去，他看着乌利亚，幽邃的黑蓝双眸如同深海，“好了，罗迦的事说完了。” “乌利亚，来说说你真正的目的吧，一个罗迦还不值得你专门跑来找我。” －－－－－－－－－－－－－－－－－－ “嗡————” 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一只魍鬼在空中炸开，化作蓝白光点雪花般散落而下。亚沙从空中落下稳稳落地，夏林在边上吹了声口哨，亚沙没有理他，起身收剑动作一气呵成。 他捡起魍鬼留下的核心碎片丢给夏林：“下一个在哪。” “没了，今天收工了。”夏林接住碎片，拿在手中举起来看了看，在阴天傍晚昏暗的光线下，流淌莹蓝光芒的碎片如同一片破碎的玻璃花瓣，他笑了笑，收起碎片。“拉夫林教授那边可以交差了，希望他手下留情，给我们留个几分。” 亚沙想想那位拉夫林教授的刻薄个性，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难得和夏林达成共识。 前天夏林把魍鬼大规模异变的情况汇报给实践课老师之后，原本简单的猎杀虚鬼的任务就因为安全因素被中止，直到今天他们才收到新通知，转由拉夫林教授来负责他们包括实践任务在内的毕业考核，这位原本只是给他们上上理论课，骂骂蠢货的冷血教授上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猎杀虚鬼的升级为猎杀魍鬼。 “魍鬼都对付不了，毕业了迟早会死，不如现在就死，还能给学校提供失败样本，知道什么样的学生应该一早开除。”拉夫林教授原话。 所以亚沙今天即使心烦意乱，也不得不继续和夏林组队来完成任务。 他有些怕夏林继续昨天的话题，但是夏林笑嘻嘻的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和之前一样站在旁边看着亚沙战斗，直到结束。在亚沙拒绝他送之后就夏林挥挥手离开了，干脆得亚沙有些不适应。 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昏暗天色，亚沙沿着街道胡乱走着，收敛起乱七八糟的心思，他不让自己去想洛伊，转而研究起今天的收获，四个魍鬼碎片，还有7点生命点数，随着亚沙本身等级的提升，猎杀魍鬼变得容易的同时，生命点数的收益也随之大幅下降。 加起来60点……可以在系统玩具商店换个狼牙棒或者情趣蜡烛、烙铁……看起来都好痛……亚沙看了几眼商品介绍，忍不住嘀咕起来，这是玩具还是刑具？真的能对人用吗？只有这个蜡烛看起来无害一点…… 亚沙心里嘀嘀咕咕着，洛伊的脸却忽然冒了出来，在蜡烛的温暖光线下泛着红晕，红色的蜡烛微倾，烛油滴落在…… 啪！亚沙一脚踢在路桩，却顾不上痛，脸颊腾地涨红，表情扭曲，他在乱想什么！亚沙在心里骂了一声，脸上却烫的发痛，慌乱抬头四下张望转移心思，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走到了第七街，红灯区。 已经是晚上，周围霓虹灯牌绚烂，嫖客流莺却不见了踪影。 街上空荡荡的，只有阴云依旧，浓郁欲滴， 小剧场： “来说说正事吧，”以诺收敛笑容，表情正经，从抽屉里掏出一叠资料：“既然来了，那就把新活动新皮肤的台词给录了，快暑假了，是时候出个夏日活动收割一波了。” “……”乌利亚静默了几秒，开口道：“录音可以，皮肤收入我要提到四成。” “二成，我还有那么多员工要养，还要上缴给纯皇陛下的小金库，他最近念叨着要给弟弟建个游乐场。” “四成，或者你去跟拉斐尔谈，他就在外面。” “……四成就四成，记得录的再嘲讽刻薄一点，嗯，刚刚你嘲讽我那个语气就不错，玩家就喜欢你那样。” “……哈。” “对，就是这种欠揍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