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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任遥在外头喊了半天,只听见屋里折腾个不停,就是没人应他,急得满身是汗。 东方叔叔不理睬他,自然是不想理睬,再多话也没什么用了。 任遥直觉令狐羽此刻一定就在东方叔叔房里,且少不得已受了一番折腾,实在等不下去了,什么礼数也全忘在脑后,头脑一热,已抬腿一脚踹在门上。 踹完才发现,这门原本也没有锁。 这一脚用力过猛,任遥一时收不住劲,险些把自己摔在地上。他下意识伸手在门前摆放的屏风上扶了一下稳住自己。 一整面屏风都被他推得歪向一边,露出里间重叠纱帐里的风光。 任遥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看见令狐羽浑身赤裸地被镣铐铁链拴在床上,人已经没有意识了,肌肤上一望便知的种种红痕将方才这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揭示得一目了然。 “东方叔叔你——” 任遥瞪大了双眼,看向一旁的东方寻。 胸腔里一瞬间似有狂流呼啸,卷着全身热血都涌上脑顶,激得他两边的太阳穴“怦怦”得疼。 短暂的震惊以后,是暴涨的愤怒。 他甚至还无法理解,却也已经清楚明白地知道为什么。 他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碰令狐羽。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许碰。 任遥俊朗的脸都僵了,额角青筋也全藏不住得暴出来。他死死咬着牙,一句话也不想说,径直大步走过去,屈指在那些镣铐上发力一震。 铸铁断裂瞬间,发出刺耳嗡鸣。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令狐羽身上,把人往怀里一抱,就打算走。 才走到门口时,听见东方寻在身后喊他:“站住。” 东方寻只随便披了一件黑色丝绸的大袖长衫在身上,里头也是精赤,胯下阳物竟还剑一样悬着,丝毫不见疲软。 他就这样坦然走到任遥跟前,冷冷扯起唇角,瞥了一眼仍晕死在任遥怀里的令狐羽。 “这小子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些关于他和他师父的江湖传言也早不是一两天了。遥儿你这些年只在苍岭山潜心习武,太不了解世事人心,实在不应该如此草率就做下重要的决定。” 他把那块玉佩递到任遥眼前。 任遥两眼通红,下意识单手把令狐羽护住,另一只手劈掌夺回玉佩紧紧攥在掌心。 “江湖传言都是些小人嘴碎的东西,添油加醋,无中生有,我没兴趣知道。否则江湖传言还说我爹和东方叔叔都是饮血炼婴来修练魔功的,我也要宁信其有吗?”毕竟有二十年教养之恩,他心里仍是把东方寻视作亲长,只是控制不住怒火升腾,实在气不过,终于瞪着东方寻反问。 东方寻眸中精光闪烁,不悦皱眉,又道:“你只看他在大典之上的手段就该知道,他是个惯混江湖颇有心机的人,满嘴没半句实话。”他一向不喜欢别人逆他的意,更从没想过任遥这小子竟然当真会为了一个令狐羽发怒诘难他。任遥越是维护令狐羽,他便偏要贬损令狐羽。 不料任遥根本不听,反而愈发气得跟炸了毛的狮子一样,张口就顶回来。 “他白日里确实在大典上戏弄了杨护法,但那都是因我而起。其后也不过是为图自保。硬要追究,真正伤了杨护法的难道不是东方叔叔您自己?” 最后一句,虽是实话,却着实僭越了。 “放肆!” 东方寻拧眉冷了脸,厉声呵斥,扬起一掌似就要打在任遥脸上。 任遥却硬着脖子拿明亮双眼瞪着他,满眼都是倔犟执拗的怒意,丝毫也不觉得自己说错。 那眼神让东方寻好一阵心烦意乱。 这二十年来,任遥一向乖顺听话,对他恭敬有加,无论他说什么都认真听着,从没有,一次也没有像这样与他顶嘴呛声过。 不止江湖,便是教中也多有流言,说他东方寻把任教主的儿子圈养在身边当做傀儡,迟早会对任遥起杀心。 他自认二十年来并没有亏待过任遥这个孩子。 但他也从不否认,他绝不能允许任遥有半点不顺从。 这叛逆的兆头一旦弹压不住,无论他起不起杀心,总有一日任遥也是会要杀他的。 东方寻眼底寒意顿生,反而缓缓将扬在半空的手收回,整个人都如将搏猛兽,愈是危险,愈是锋芒内敛。他冷冷看住任遥,嗓音明显低沉下来。 “遥儿,你自幼在我身边长大,我虽然将你视如己出百般疼爱,但你可莫忘了,我首先是你的长辈,更是神教的代教主。你实在不该如此忤逆。” 这房中的气氛都骤然为之凝结冰冷下来。 任遥心里其实也知道,自己是做了不得了的蠢事。他要抢人,直接把人带走也就是了,不应该一时气愤冲昏了头脑竟要和东方叔叔争这口舌之快。 可他就是忍不住。 心里就似有一团火在烧,灼痛感使他狂躁不已。 任遥不由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几分,瞪住东方寻反诘:“他是我今生认定的重要之人。东方叔叔既然自恃是长辈,何不自重,不要对我的人出手?” “你的人?”东方寻眉心一跳,旋即竟嗤笑出声。 遥儿这孩子天性纯直心如赤子,才认识两天,了不起是睡过一回罢了,连这小狐狸究竟是什么人都还不清楚,就如此死心塌地,待将来终于发现什么“今生认定”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怕是要被伤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东方寻一时觉着,作为长辈和过来人,眼看这个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也要掉进自己曾经跌过的陷阱里,实在心有不忍;一时却又生气任遥竟为了一个才结识没多久的小子忤逆他,巴不得任遥在令狐羽那儿吃一回大亏长点教训才好。他心绪复杂,眼中黑潮涌动,良久,只多看了任遥一眼,低沉叮嘱: “你才邪毒侵体,又损伤元阳破了功法,体内血脉不畅真气受阻,要尽快潜心化练好好疗伤,不要为什么不值得的人生出杂念耽搁了,把一点小伤拖成了沉疴顽疾。” 任遥听他如是说,知道他是愿意放自己把令狐羽带走了,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愤愤难平,不能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他又不像令狐羽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张口就来,没法立刻说出什么好听的,便咬着牙,什么也没说,扭头抱着令狐羽往自己住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