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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那是个相貌英伟身材魁梧的男人，只是肤色黝黑，眉目带煞，看着叫人害怕。

    那少年浴血盯着男人，惊恐大叫：“你……你是……‘杀人淫魔’田一刀！”

    令狐羽耳尖一抖。

    “杀人淫魔”田一刀，这个人他也曾听说过，算是江湖恶徒中榜上有名，被武林各大门派布告“人人得而诛之”的一个，甚至因为名声实在太坏，连魔教中人也不屑与他为伍。

    据说这田一刀有两大恶，一为杀人，一为奸淫，且专喜欢奸淫未出阁的良家少女，每每杀人只出一刀，不管杀几个，都是一刀杀尽，出刀必要见血，对上他便是九死一生，各大门派前去讨伐却死在他手上的弟子已然不计其数。

    太华派从前没有参与过围剿田一刀的事，所以令狐羽也就从未见过此人。但看眼前这男人眨眼之间就一刀杀死三人的身手，除了田一刀大概也没有别人了。

    可这田一刀怎么会和一个小和尚在一起，且还明显是出刀来替小和尚助阵的……？

    难道“杀人淫魔”田一刀忽然转了性，不找良家少女了，改找了良家少男？

    那这小和尚岂不是……

    令狐羽不由皱眉。

    他下意识觉得小和尚多半是被田一刀所强掳。如若是真，他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可田一刀据说身手极好性情凶悍，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硬碰硬实在不是上策，只能设法智取了。

    那边田一刀见身份被识破也不否认，就瞪着眼把手中白刃往桌上一插，骂：“还打不打？不打滚蛋！”

    那少年早已吓得浑身哆嗦，听了这句连三位兄长的尸首也不要，扭身几乎是四爪并用爬着逃命去了。

    小和尚一脸又惊又怒的神情，看看地上三条尸体，再看看田一刀，漂亮的大眼睛里泪水就汩汩涌出来。他从僧袍里掏出一根长有十指的金刚降魔杵，瞪着田一刀一副要打的模样质问：“你怎么又随便杀人？”

    小和尚竟然要打田一刀？

    令狐羽心下一奇，又见田一刀梗着脖子，一脸满不在乎道：“这种渣滓杀便杀了！”

    小和尚当然不听，仍旧举着金刚降魔杵，妙目圆瞪。

    这小和尚明明穿着一身禅宗的僧袍，怎么却又拿出了密宗的法器？

    令狐羽越看越觉得古怪，见他两人就站在一地血泊和三条尸体旁边僵持了好一阵，竟是田一刀略略缩了一下脖子，皱眉抱怨：“他们不听你劝阻我才杀的，怎么算随便？”

    一个直腰粗膀目露凶光的黑面大汉，手里还提着一口刀，竟被一个细皮嫩肉大眼红唇的小和尚举着大棒训得跟狗一样……

    这场面可着实奇妙。

    莫非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令狐羽一时觉得小和尚一身金刚大力内功也相当了得，但田一刀始终是个恶名在外杀人不眨眼的硬手，他实在不敢断言这小和尚就不会被田一刀所害，于是便故意“哈哈”大笑一声，问田一刀：

    “那小师傅劝你不要再犯杀业，你也没听，你怎么不杀了自己？”

    田一刀竟被他问得一愣，却又明显不善与人舌辩，憋了半晌，骂出一句：“……关你屁事！”

    “你这话就不对了。”令狐羽摇摇头站起身，“那个少年跑出去一定要把咱们说成一伙。你一刀给我砍出一身人命官司，怎么不关我事？”

    这倒也不是令狐羽瞎说。

    那少年原本就对他师门没什么善意，如今出了这种事，哪里还会好好讲理替他澄清？定要直奔武当山哭诉受害，求各路英雄做主。如此一来，这勾结田一刀杀人的屎盆子肯定要扣在他令狐羽头上。

    除非他把田一刀拿下，绑去武当山，当众与那少年对质之后一剑杀了，或许还能堵众人之口。

    可这田一刀虽然名声不好，但刚才杀那三个人无论有心无意也都算是替他张目，他若是为了洗脱自己就把田一刀献祭了出去，岂非不义？

    这屎盆子想不顶大概已是不可能了。

    他原本已经因为跑去苍岭山的事给师父惹了大麻烦，如今又多出这么一件人命官司，可要怎么收场才好……？

    想到这一节，令狐羽不免忧心忡忡。

    他寻思这小和尚看着是个善净之人，不知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武当山，替他做个人证，于是愈发存了心要先把田一刀诓走，眼珠一转便又故意开口道：“事已至此，你要么把自己杀了，我好带你的尸首去武林大会澄清真相；要么，就只好去追上那个跑掉的小子，补一刀把他也杀了，省得留他到处乱说。”

    田一刀正一脸不知该如何反驳的便秘像，一听这话，当即把插在桌上的刀拔出来道：“好！那老子就去把那小子杀了！”说着就转身要走。

    “慢着！”令狐羽立刻叫住他，笑道：“可我听说，田一刀杀人从来只出一刀。如今你却要特意去补一刀才杀得了这个人，且还是个没长成的少年郎，这又是什么说法？难不成从今往后你就要改名叫‘田二刀’了？”

    他显然是在故意嘲讽田一刀出尔反尔，才放了人又追上去补刀要塌了招牌。

    田一刀一只脚已跨出酒肆，听见这话只得硬生生站住，扭回头瞪着令狐羽不耐烦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令狐羽狡黠一笑，“我有一个法子，既不用你杀了自己，也不用你改名叫‘田二刀’，只不过……这法子凶险万分，我怕你多半不敢答应。”

    田一刀不屑大笑，“普天之下，有什么事是老子不敢的？”

    令狐羽立刻道：“好，你若是有胆气，就先自己去武当山，把事情当着武林群雄的面解释清楚。我胆子小，武功也差，得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保命，待你都说明白了，我才敢出来。”他说到此处略顿了顿，露出一脸意味深长的惋惜，叹了口气，“不过届时武当山群英聚会高手如林，你若实在不敢，我也能理解，绝不勉强。只当是我命不好，摊上这么个倒霉事也没办法。但江湖上人多嘴杂，回头会不会又传出什么：田一刀的武功也不过如此，竟然还需要令狐羽那种武功低微的烂人出手相助才杀得了人，还有什么脸面顶着个‘杀人淫魔’的浑名，干脆改名叫‘杀不死人淫魔’算了……之类的——”

    他一张嘴巧舌如簧，什么歪理邪说也都能说得煞有介事头头是道。田一刀气得鼻子都歪了，当即大叫一声：“去就去，老子有什么好怕的！”就飞身大步奔出酒肆。

    令狐羽见田一刀果然上套跑了，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又怕田一刀一会儿琢磨过劲就会折回来，连汗都顾不得擦一把，就想赶紧把小和尚带走。

    不料那小和尚见田一刀走了，竟是一脸焦急，匆匆向令狐羽行了个礼道：“令狐少侠，贫僧也先走了。今日的事，贫僧也定会去武当山的武林大会为少侠澄清的！少侠千万保重，一定要藏好！”接着就拔腿追田一刀去了，一边追还一边大喊：“田施主，你不要跑啊！”

    这可真是神来之笔全在意料之外，小和尚竟然还真地叮嘱他“藏好”……

    “你等等！小师傅？？？”

    令狐羽惊得半晌伸着手收不回来，来不及细想究竟怎么回事，只好也赶紧追小和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