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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2.

    他否认地如此坚决，不见半点巧言令色，实是字字如金如凿。

    东方寻没料想，不禁跟着怔住了。

    岳君亭却是几近泣血。

    “二十年了，你一次也不曾回来，不肯见我，哪怕我当年孤注一掷，不顾廉耻，在众目之下重围之中等了你一天一宿，你也对我不闻不问……原来竟是因为你心中已认定了是我毒杀那任平生？你——”

    他深深看着东方寻，脸上神情时怒时悲，怒过悲过反而又笑了，竟咬牙冲东方寻连道了两声“好”。

    “既然如此，冤有头，债有主，如今任平生的儿子就在这里，你何不叫他杀我为爷娘报仇就是了？只要你认定了，任平生夫妇这两条人命合该算在我岳君亭一人身上，我今日便就死又何妨？”

    眼看师父长身负手站在那儿，非但是这样说了，当真一副引颈就戮慷慨赴死模样。令狐羽只觉脑子里似有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彻底断裂了，嗡鸣不断。

    师父所说“孤注一掷，不顾廉耻”，多半是指当年八月十五的黄河壶口之约。那时七师叔到底没有来，令师父孤身一人在各大门派围堵下苦等无果，被群狼撕咬……但那一场祸事却完完全全是他闯出来的，不想倒成了师父与七师叔之间的芥蒂。

    令狐羽心里难受至极，却又不能把那些陈年旧事细说出来。他见东方寻眼中黑潮翻涌，一副才有些微动摇又吃了激将要撂下什么狠话的模样，忽然慌得不行，当即不管不顾双手死死箍住任遥，口中反复念道：“阿遥，不要……你别冲动！”

    但任遥竟没有回应他。虽说总算是没再像上回那样热血上涌冲动行事，却也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就像个石雕假人一样任由他箍住了。

    令狐羽冷汗也全渗出来了，心下愈慌张，脑子倒是转得飞快，立刻又开口道：

    “江湖传闻只说任平生夫妇于二十年前苍岭山一战后失去了踪影，却从未听说是被人毒害啊！”

    东方寻闻之冷哼：“任大哥神功盖世，多少回被各大派高手围战也毫发无损，若不是因为中了这些奸贼的毒，又怎会败给他们？”

    他说着扭头看向任遥，一双凤眼浓黑沸腾，俨然似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腥气凛冽的修罗场。

    “那时你爹爹妈妈在混战中双双毒发，你妈妈受了伤，不能力战，你爹爹便叫我护着你，他自己抱着你妈妈，从乱阵中杀出，被那些恶贼一路追至一处深邃山谷。你爹爹自觉已无法全身而退，为了保你，便叫我护着你藏身在谷口外的一块巨石下，自己与你妈妈退入山谷，用残余内力震塌峭壁，以山石封死了谷口，免得尸身要受奸人羞辱。可惜你爹爹倾了削山彻地之力，竟没把那些伪善小人砸死！”

    他显然对当年苍岭山中那些六大派高手恨之入骨，连眼眶也红了，浑身杀气四散，说出这等赌咒恶言来也毫不在乎。

    任遥听得面色沉冷，细思片刻，应道：“是了。我依稀还记得一点当时情形。是东方叔叔带我藏在那巨石下的缝隙里，后来又护着我逃出一条性命。”

    他才不过说了这么两句，嗓音已然嘶哑，显是忆起往事，想到当时惨景，内心悲愤。

    令狐羽心里疼痛不已，愈发地不敢放手了，只能拼尽全力抱住他。

    谁知东方寻却摇了摇头。

    他看着任遥，犹豫了一瞬，才叹息开口。

    “那些人见你爹爹妈妈已被封死在山谷中，又找不到你的踪影，以为我带着你逃走了，本要四散去搜寻。谁知你那时候……年纪幼小，眼看父母葬身山谷，实在忍不住哭出声来，暴露了行藏，被他们发现。”

    这一段实是闻所未闻，更在意料之外。

    令狐羽听得大惊失色，心想以那时情势，正魔两道你死我活，自是要斩草除根的，正道中人杀红了眼，只怕恨不得把整座苍岭山都掘地三尺赶尽杀绝了才好，这种时候任遥竟被六大派抓住了，又要如何逃出生天？

    便是任遥自己也听得愣住了，脸上又是震惊又是茫然，显然什么也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