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人与怪物之间的根本性差异
【本文的发生时间在未来终章12之前，出场人物为共同世界观中的外传角色。】 “锵！” 附魔爆裂弹与骑士枪猛然碰撞！ 在巨大枪尖背后的是一道温润的身影，墨黑短发下的浅灰眼眸眯起，修长的身躯绷紧，微微俯下保持战斗姿势，以敏锐强大的直觉将激射而至的子弹全部格挡下。 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是一位看起来未成年的少女，黑色的波浪长发过肩，精致得过分的面容犹如人偶，左眼角的泪痣带着一丝成熟，散发出矛盾的魅惑气质，暗紫的眼瞳充满战意，纤细的手臂拥有远超肌肉的力量，一般人两只手都无法操控的大口径短机枪被她单手持着，对准摆成守势的天使连续扣下扳机。 “轰！！” 短促的金属震动回响后是猛烈的爆炸，尼赫握住手中仿佛没有重量的弗拉基米尔一击划破爆炸的浓烟，身影快速向前，对准少女斜劈而下，在枪尖距离脆弱的躯体不过一寸时，少女脸上瞬间绽放透出疯狂快意的笑容，黑色连衣裙飞扬间身影徒然消失！ 骑士枪空击了，尼赫看起来也不怎么惊讶，在感应到背后突然出现的气息后迅速握住巨大的枪尖往后一举，格挡下短匕首的迅猛袭击，来袭者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尾音未落，下一刻凶暴的子弹连发再次从前方传来！ 即使是尼赫也有些反应不及，勉强偏头闪过，右手的骑士枪顺势往前旋出致命圆弧，划出一道猩红的同时逼退了那只紧迫而至、穿着漆黑高跟短靴的细腿。 一阵来回后硝烟彻底散去。 天使的枪尖直直瞄准对方颈部，精致的脸上留下一抹带着子弹灼伤的血痕，对面的少女单膝跪地，单手举着短机枪对着天使的脸，白皙的小脚上也被枪尖勾出一道撕裂伤。 ——尼赫和布蕾克的战斗是从半小时前开始的。 本来尼赫前来找梅莉娅是为了“灾厄”的事情，在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和电子芯片里的历史后，尼赫还是没能思考出灾厄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于是准备过来和寿命悠久的梅莉娅讨论，但交换了情报后双方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仿佛灾厄就真的只是为了那点溯源之力和做个“人造神明”的试验而已。 当两人还在沉思时，一位少女突然到访，或者更准确来说，是闯入。 “呵呵........直觉告诉我，这里有个很有趣的东西呢。” 她这样说着，才刚踏入化为会客室的血肉生物体内，漆黑的枪械凭空出现在她手上，直接瞄准了尼赫就是一发爆裂弹，“来和我打一场吧，男人。” 尼赫眨了眨眼，轻松闪避了攻击，不过瞬息那道手持匕首的身影就已无声无息地位移逼近，已经知道对方身份的天使叹了一口，迅速退后拉开距离，凝聚出骑士枪虚影。 两人的战斗几乎全程都是僵持状态，梅莉娅体内的空间不大，即使已经撤掉所有多余的装饰，他的巨大骑士枪攻势还是舒展不开，而少女惊人的短距离位移能力虽然在近身格斗上占尽优势，但无论是附魔子弹还是匕首，对施放了高阶防护咒文的尼赫来说伤害也极低，即使少部分攻击格挡不及也根本不足以打倒他。 “还要继续吗，布蕾克？” 尼赫温和地笑道，略微移开枪尖表示善意。 “啧，下次有机会再和你放开打一场吧。” 少女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手指放开短机枪的瞬间武器消失不见，尼赫也解除了骑士枪幻影，在远处观赏两人战斗的梅莉娅撇了撇嘴，空旷的体内很快就变化成充满冰冷电子风格的酒吧。 “和我喝一杯？” 布蕾克消失后再现，翘起腿坐在吧台前的金属高脚椅上，伸出手发出邀请，眼角挑起微弯的弧度，“放心吧，梅莉娅会帮你来一杯没有酒精的。” “谁准你使唤我，你这个满脑子只有战斗的疯子！”化身为高挑性感的机械侍应生的橘发少女冷笑着，有着一道垂直伤疤的左眼悍然冒出杀气。 尼赫笑着点点头，也跟着坐到吧台前。 梅莉娅和布蕾克的关系似乎一直都很差，但奇怪的是明明是同一个生物，“梅莉娅”的另一面，被称为“绝望”的黑发男人和布蕾克的关系倒是不错的样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布蕾克旁边的高脚椅上，和梅莉娅相似的脸依旧毫无表情，深渊般的黑眸一片漠然。 蓝紫混合的灯光炫目而迷幻，螺旋状的音响开始播放起混杂着节奏鼓点的电音，机械梅莉娅跟着旋律小声哼着，在吧台里用不同颜色的酒液管道捣鼓着，最后弄出两杯看起来多彩如剧毒的液体，其中一个三角高脚杯上还插着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紫色活体触角，看起来相当吓人。 “尼赫，这是你的气泡水，不含酒精。”梅莉娅微笑着把没有触角的高脚杯移到尼赫面前，在天使友好地道谢后转向布蕾克，瞬间收起笑容，硬邦邦地把吓人的那杯甩到她面前，“疯子，你的是加了多爪触手怪毒液的鸡尾酒，估计那种量还弄不死你。” “谢了啊，我觉得那毒液风味还不错。”布蕾克不在意地捏起酒杯，侧身贴在绝望身上，无视梅莉娅变得更凶狠的目光，向尼赫斜举着酒杯。 “为了我们刚才和未来的战斗，干杯！” “叮！” 酒杯相碰，清脆的响声让少女酒杯上的触角抖了抖，又往酒里注了些毒液，两人把杯中液体一干而净，开始随意地交流起来。 在交谈中布蕾克也随口介绍了自己，她是集会所的成员之一，和梅莉娅同样并非旅人，而是足以吞噬存活世界的“黑洞”，无意识地在数不尽的物质中聚合而成的衍生物，她的位移也是依靠进出黑洞实现的，配合上身体的怪力和对冷热兵器的熟练技巧，只要不是对抗魔法力量，战斗力在集会所的成员中也算非常强。 不过更奇异的是，长相一模一样的“布蕾克”并不止一个，而是同时存在很多个。 “是.......像灾厄那样的集体意识吗？”尼赫好奇地问道，摇晃着酒杯里的气泡水，他的世界没有这种口感奇特的饮料。 “不是，我们作为个体是完全独立的，会受伤也会死亡，只是本身是一体的。”布蕾克回答道，脸上浮着酒醉的绯红，她喝酒的势头比尼赫可怕多了，一杯不过一口的量，梅莉娅忍无可忍地直接给了她来一瓶触角泡的酒，在嘴巴被毒液麻得不行下终于减缓了一点灌酒速度。 “最接近的比喻就是人体和发丝的关系吧，每一根发丝的体验和大脑完全不同，大脑没办法控制发丝的行动，发丝之间也毫无关联，但还是一个整体。” “你的身体没有魔力吧.......不担心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我杀死吗？” “我对死亡一点感觉都没有哦，尼赫。”布蕾克愉悦地笑了起来，无暇的手掌往后颈一拍，一块犹如晶片的物体出现她掌心，“当然，这不是真的芯片，只是代表着“我”的记忆，取出来后在两个小时内放到新的个体身上，“我”的记忆就会继续延续下去........虽然那些记忆都会变成没有共感的记录呢。” “失去共感.......那个新的“你”也已经不是你了，不是吗？”尼赫摇摇头，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布蕾克耸了耸肩，把那块芯片放回体内，“嗯哼，觉得难以理解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我不是虚空语定义的“人”，而是真正的“怪物”啊。” “人和怪物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呢？”尼赫轻声问道，他能理解虚空语的表达方式，但不明白其中的内涵。 “呵呵.........等你穿越虚空和世界久了，就能一眼看出来，以我们集会所的成员为例吧。” “埃里艾尔和他的箱子、希莱，我和梅莉娅都是“怪物”，只有夫人和雷是“人”，所以大部分旅人其实并不喜欢满是怪物的集会所呢。” 少女看起来醉得更厉害，紫水晶般的眼眸带着朦胧，努力地掰起手指，“所谓怪物啊，是残缺的、是不完整的、是神秘的、是极其危险的、是人应该远离的..........不正常的存在。” “就像......你。” “我？”尼赫怔了怔，他不明白为什么少女突然这样说，但对方此刻的语气认真，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般毫无恶意。 “嗯哼，就是你。”布蕾克眯起眼，随手把喝光的酒瓶丢到吧台上，一把抓住尼赫衬衫的领子把他拉过来，紧紧盯着那双浅灰眼眸。 “你不正常。” “哪些方面？”天使没有生气，只是平和地询问。 不知道是不是这副过分谦和的态度激怒了对方，少女唇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后身影瞬息消失，一记狠辣的膝撞袭向毫无防备的天使！ 他只来得及用手臂勉强挡住，但少女的怪力就防不住了，身体被撞落看似冰冷坚硬却异常柔软的地板，还没能起身就被瞬间位移过来的布蕾克悍然压在身上，满是杀气的紫罗兰眼眸俯视着他，黑洞洞的巨大枪口对准了眉心，扣下扳机！ “喀！” “！” 确实是扣下扳机的声音，但没有子弹发射出来。 已经准备好迎接冲击的天使睁大了眼睛，他能感觉到刚才的那股杀意是完全真实的，但对方拿出来的显然是并未装载子弹的武器。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不正常的原因啊。”布蕾克笑了笑，将没有杀伤力的武器丢回黑洞中的武器库，散发的肃杀气息转眼消散，“我刚才可是要宰了你哦。” “为什么依然没有对我产生杀意？” “你的武器对我伤害不大，不会真的——” “我啊，对这种东西的感觉可是很准确的。”少女直接打断了尼赫的解释，手掌按在天使的心脏处，和外表年龄不相符的丰满胸脯俯下，饶有兴趣地端详着近在咫尺的天使，黑暗又清澈的眼眸有种刺入灵魂的通透感。 “正常人的话，面临敌意也好，痛苦也好，灾难也好，无论怎样都会产生哪怕极其微小的杀意，这是生命体与生俱来的本能，但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 “你从来没有对任何事物，产生过真正意义上的杀意吧，天使先生。” “我的性格.......似乎从诞生后就是这样。” 尼赫略微撇开视线，平静地说道，布蕾克耸了耸肩，直接跨坐在天使身上歪着头思考，虽然是充满性暗示意味的动作，可惜她眼中隐藏的不明疯狂给人感觉实在太危险了，反而只能带来战栗之意。 “是啊，这就是问题所在。” “你..........恐怕从一开始就缺少了什么东西，少了某种作为“人”的部分，让你呈现如此不正常的状态..........” “虽然我也说不清到底少了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你不是“人”，而是和我们一样的“怪物”哦。” “怪物..........” 尼赫咀嚼着这个带有特殊意味的词，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后提出问题。 “要怎么样才能变成人呢？” “不知道。” 布蕾克爽快地给出毫无意义的答案，从尼赫身上一跃而起，笑着向倒在地上的天使伸出手，两人很快又重新坐到高脚椅上，少女指尖弯起在吧台上敲了敲，像是在输送着什么。 “每一个怪物的情况都天差地别，既有先天也有后天，有肉体原因也有灵魂原因，即使是预言者也只能给出命运分岔口的小小提示。” “要如何变成人，或者要不要变成人，都是自己的选择..........反正我是一点都不介意啦。” “你最好介意一点！再喝下去你就要在这里晕上个两三天，简直就是在污染我的体内，讨厌死了！”梅莉娅鄙夷地插了一句，布蕾克豪爽地给她一大堆愿力，她只好又拿出一瓶酒，布蕾克立刻欢快地抓起重新放上的酒瓶灌了一大口，魅惑般舔了舔嘴唇后呼出的气息全是酒精。 “什么嘛，明明绝望很喜欢我......” “啊？你看绝望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是喜欢的吗？我们是一体的啊白痴！” “哦，我可觉得绝望比你好太多了。” “你——” 少女们又开始互相讽刺了，配合上音响刚好播放到古怪的跃动旋律，一下子驱散了变得有些凝重的气氛。 天使有些好笑地看着两人，低头啜了一口质感特殊的液体，视线落在倒映在多彩饮料中的自己，在舌尖感受着酸涩气泡刺激的同时默默地思考少女话语的含义。 他从一开始就缺少了什么东西，少了某种作为“人”的部分，所以只能是不正常的存在。 如果是这样的话.......... 到底是缺少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