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天使：陷入血红地狱中的灰翼旅人
尼赫醒来了。 或者说，他经历了如此严苛的折磨后，依然无法昏迷过去，只能以被鲜血模糊的双目，茫然地盯着远处熟悉而陌生的时间幽灵。 ——此刻的他，还能勉强记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当初他和克尔本在收到集会所成员，魔族少年雷萨德克斯关于“虚神”和“灾厄尼赫”的消息后，便立刻和雷前往集会所，商讨解决方法。 最终，他和集会所的盟友们敲定了兵分两路的方案：克尔本将和雷寻找另一位旅人的帮助，而他则在术士埃尔的帮助下，强行突入虚神的领域中，接触这个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即使那是误信了灾厄的我，也是我。” 尼赫还记得自己紧紧盯着投影在空中、抱着红发恶魔的模糊人影，认真地对集会所的盟友这么说。 “我希望能亲自和他沟通，说不定能让他清醒过来。就算不行，估计我也能拖延一些时间，让你们进行攻击。” 如果能直接说服提尔放弃疯狂的执念，让他心甘情愿归于虚无，回到那并不存在的时间去，便是最完美的结局。但这个几率实在太低了，无尽的时间长河中，能从灾厄恢复成旅人仅有寥寥几人，而且全都未造成真正的危害，像提尔这样一出现就毫不犹疑地吞噬世界的，理论上早已无法挽回。 所以后者，才是更贴近实际的计划。 尼赫毕竟是提尔的现实体，是灾厄唯一可能暂时留住性命的存在。 若尼赫能以对话牵制住灾厄，哪怕只让对方动摇一瞬间，就能让集会所最强的武装“梵灭炮”，锁定虚神之心的坐标。梵灭炮本身拥有毁灭物质因果的威力，只要提尔被炮火正面击中，基础薄弱的虚神也会随着幽灵的存在不稳定而粉碎，使得两者同时消失在现实世界中。 但实际上，这是极其危险的计划。 在虚神领域内，任何存在皆毫无反抗之力，连拥有扭曲现实力量的术士埃尔也被随手残杀。落入其中的尼赫，命运将彻底由对方掌控。即使计划目标实现，梵灭炮发射成功，知道自己即将消亡的灾厄，也很可能在绝望中杀死另一个自己。 也就是说，只要踏入虚神领域，尼赫的存活几率便已趋近于零。 当然，在埃尔的协助下，他再次向克尔本隐瞒了这一切。 直到两人互相拥吻分别之时，他的魅魔依然不知道他要执行的，是近乎于送死的牺牲计划。等克尔本和雷共同踏入“门”，身影彻底消失后，他立刻和术士通过另一道“门”来到被虚神领域吞噬的世界，从边沿处突进。 突进的过程异常顺利，就像当初埃尔做的一样，他携带了一瓶由雷提供的压缩闪电，撕裂空间的雷电加上扭曲之力，从边沿至中央提尔所在之处的遥远距离，不过霎眼间已到达，第一次直面虚神的操纵者。 背对着他的提尔仿若未觉，尼赫迅速举起银色的骑士枪，击溃了直射而来的好几把漆黑枪尖，一往无前地刺向灾厄的心脏！ [另一个.....我？] 尼赫听到和自己的声线相同，带着刺耳噪音的话语，下一刻眼前的灾厄已经消失，眼前只有无数蠕动膨胀的猩红血肉。 战斗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迎来的，是无尽地狱—— ———— 提尔确实没有立刻杀死他，但也没有和他对话，而是直接将他丢入血肉之海。 尼赫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放眼望去皆为大小不一、带着血丝和黏液的肉瘤，仿佛置身于某种巨大生物的体内。他落入其中时武器已经不翼而飞，强大的力量也不剩分毫，衣服转眼间就被带有腐蚀性的黏液融化，只能用实体灰翼包裹自身，像是变回当初刚被流放的凄惨状态。 他看不到提尔，但能感应到对方的视线，正在打量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来自不同时空的天使。 “..........” 双唇开合，但没有声音传出，看来提尔并不想听他的话语，尼赫想。 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天使艰难地撑起身体，虚弱之躯站在软烂质感的血肉地面，将脚陷入其中才勉强站稳。他低着头，将羽翼和双手往两边展开，露出赤裸的躯体，默默向对方传递自己的善意。 可惜对方并没有接收到。 或者说，对方根本不在乎他的表现，下一刻几根由扭曲血肉组成的触手从地面猛然窜出，自顾自地将他四肢紧紧抓起，高高地吊在空中。 而提尔的身影也出现了。 他这次没有抱住魅魔，而是独自悬浮在尼赫眼前。他的穿着和尼赫当神父时一样严谨，墨黑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无论是相貌和体型都和尼赫别无二致，只有眼眸是原本的浅灰色，含着某种尼赫没有的深沉黑暗。 他饶有兴趣靠近了尼赫，伸出白皙而冰冷的手掌，覆上另一个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挲，感受那与自己分毫不差的触感。 “这样真奇怪呢........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见到另一个自己。” 提尔温和地说道，在虚神领域中那种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刺耳噪音消失，变得和尼赫一样，犹如奇异的镜像回音。 “你是这个世界的我，对吧？” “.........”尼赫沉默地凝视对方，无声地张合着唇。 灾厄了然地笑了笑，没有解开禁制，也没有继续说话。 他自然地拉近两人的距离，手从脸颊一路往下滑动，勾勒着锁骨的轮廓，像是无意般抚过胸膛的乳尖，触碰过紧致的小腹，最后覆上了那形状姣好的颓软性器。另一只手绕过腰侧，顺着臀沟缓缓探入私处，插入略显干燥的穴口，随意地搅动着敏感的粘膜。 冰冷的唇，深深与尼赫温热的唇相贴，勾弄舔舐那柔滑的舌尖，从内外仔细地探索这具与自己相同的天使肉体。 尽管双方在如情人般的深吻间唇舌纠缠，身下以后穴含住指尖的侵犯，两人的表情依然平淡得毫无波澜。 毕竟无论怎么样，他们的灵魂是相同的，对方的躯体与自己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单纯的触碰而已，片刻的亲近便分开。尼赫的神情依然平静，但提尔的脸覆上一丝寒霜，似乎从尼赫的灵魂气息，和那与魅魔相同的金眸中看出什么。 “原来如此.......你的灵魂与克尔本相连，只要我杀死你，克尔本也有可能随之死去。” 提尔悬浮的高度略微提高，变为俯视着尼赫的角度，眼中的黑暗逐渐扩散，“这就是你不怕我杀死你的原因？” “你堕落了吗，天使？竟然将自己伴侣的性命作为赌注？” “我和你，终究是不一样的存在。” 尼赫开口，声音不知何时已重新回归，他坦然面对透出怒意的提尔，吐出轻柔而坚定的话语。 “这样的我，是我们彼此知晓一切真相之后，最终决定要共同达到的形态。” “而一意孤行的你，无论付出多大代价，献祭多少生命，你的时间已经彻底停滞在此刻。既没办法挽回崩坏的他，也没办法改变你毁去的一切，永远都无法再往前迈步了。” “........很好。” 提尔脸上的怒气突然消失了，露出温和得足以让人心生好感的微笑，仿佛重新变回那个温润的神父先生。 他缓缓抬起手，尼赫的巨型骑士枪垂直地浮在空中。 但骑士枪旁，还竖立着一把武器。 那把武器似乎并不属于天使，呈现笔直细长的双刃剑形态，无数笔锋间粗细不同、类似于符文的奇特文字雕刻其上，荧黄在文字内流淌。剑柄末端含住一颗双色碧玉，绿与白在其中萦绕回旋，形成轮还变换之态。 在看到那把剑时，尼赫的金色瞳孔猛然收缩，尚属平静的脸色有些变了。 提尔饶有兴趣地摆弄着，细细端详这个从天使灵魂深处抽取出的特殊武器，平和的语气中有股压迫神智的不容置疑。 “告诉我，天使，这把武器是什么？” “唔！........”尼赫紧闭双目，指尖猛然攥紧，试图抵抗灾厄的催眠，但不过片刻鲜血便从嘴角流出，双唇也不受控制地随着鲜血微微蠕动。 “........归墟......剑。” “哦？有什么作用？” “只要刺中你.......就会将你锁在那一刻.......以领域外的武器毁灭你的存在........” “呵呵........有趣，这种奇怪的咒文我也在一些旅人中见过，虽然下一刻，他们就变成一堆尸块了。” 提尔笑了笑，抓住了归墟剑的剑柄。 有灵性的武器暴烈震动起来，但区区一柄武器，根本抗衡不了在虚神领域内犹如真神的灾厄，轻松就被侵入掌控，渐渐变得安静沉默，任由新的主人操控。 就在剑停止颤动时，尼赫痛苦地剧烈咳嗽起来，吐出几口黑色的鲜血，被夺去剑时灵魂也被切开了，刹那间已重伤。 “让我看看它的效果吧，天使。” 灾厄轻笑着说道，斜举着剑对准尼赫的胸膛。 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把贯穿了那颗柔软的天使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