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囚笼
肖阮看着这月光下泛着冷光的庞然大物推到眼前,冲着大胤使臣粲然一笑,“难为大人不远千里带来这么精致个物件。” 囚车显然是精心打造而成,只是不够大,两指粗的铁条围成个宽长各三尺的铁笼子,与其说是囚车,倒不如说铁笼子更为贴切。 使臣看着面前的少年郎,不到二十的年纪,个头不低但身量颀长,修眉俊目顾盼神飞,穿着件月白的袍子,不知怎的,让他想起枝头盛开的那枝浸着淡淡柔光的桅子花。 这就是险些把摄政王一刀毙命的椋人刺客? 只听人说摄政王索荧得一佳人名唤允倾,琴画双绝,别人都道那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浊世佳公子,直到那夜索荧捂着出血不止的伤口倒在床上,那人影穿房越脊倏忽不见了踪影,王府翊卫这才明白这哪里是殊绝佳人,分明是玉面阎罗。 几名膀大腰圆的翊卫走上前来,其中打头的一个披着薄甲的年轻将军道了声,“得罪了”,肖阮像没听见般垂首而立,目光定定地望着天边那轮冰月,像是要把这月亮深深刻进眸子里。 他连眼皮都没眨,一动不动地任由绳索铁链加诸在自己身上。 等绳索真上了身,肖阮才有些慌了,这哪里是绑人犯,这分明是作贱人。 手心对手心,手腕贴着手腕被绳索十字紧缚捆绑住,手腕间绳索使劲地收紧那本就微小得不能微小的空间,尖利细小的毛刺残暴地深陷入肌肤之中,勒得手腕又酸又胀地疼。 两股绳子搭在他两肩,那军士手指翻飞,很快便在他胸部之上巧妙地捆成一个“羊”字形,胸膛上两股绳子交互打结,延伸到腰部肚脐附近。绳子在脖颈后打了个死结,顺势与提到肩胛骨的双手接绑在一起,又环绕着腰部一圈圈捆绑。 绳索排得细密整齐,最后在尾椎骨处打了几个死结。 然后捆在腰间长出来的绳子往肖阮下体穿过,狠狠勒过菊穴,陷入股缝,最后穿过两腿间与肚脐处的死结汇合在一处。 肖阮双臂被绳子夸张地捆在身后,为缓解疼痛,他不得不尽量地将肩膀向身后缩,实在是疼狠了,才蹙眉仰了仰脖子,让紧紧压在喉咙上的麻绳向下滑了滑,方能艰难的说出一句几个字来,“将军,轻,轻……点。”“ 指挥着绑人的翊卫首领名唤何泽,是索荧的贴身侍卫,说起来二人也算相识,即便如此,闻言他顿了顿,却没放话。 几天前摄政王带兵还京,他们便奉了索荧的命带着囚车铁笼出了淮水郡,为着就是把这个狠辣阴毒的刺客带回去,临出发,摄政王扔给他一句话,“人要是跑了,你们就都甭回来了。” 这么多兄弟的阖家性命都系在肖阮身上,他不敢留情,也不能留情。 何泽大概也有些过意不去,轻声安慰肖阮,“忍一忍吧,到了京城就好了。” 双手手腕和手肘都屈辱地贴捆在身后,肖阮明白这是荧对他的惩罚、是羞辱,除了咬牙受着别无他法,他明白得很。 北地苦寒,一路风一路雪,几十人的翊卫护着囚车全速疾行。 暴风骤雪中,囚车摇来晃去, 他还穿着那件薄袍,双手背在身后,像不是自己的一部分,早就没了知觉。 靠着铁笼壁,几条掺了牛筋的麻绳将肖阮的身体牢固地缚在铁栏杆上,大腿小腿折叠在一起被绑紧,压制相当完美,无论车子如何移动跳跃,他永远只能跪坐在铁条上,双腿由疼痛到麻木,再到毫无知觉。 一个两头有细铁链的粗圆棍状物横着从贝齿间勒入,两端的细链拉紧,在脑后用一把特制的黄铜小锁锁上,细铁链拉得很紧,在他脸上勒出两道深深的印痕。 从初发那夜开始,他就日日被喂一碗苦笑,又甜又腥,喝了以后,一整天都提不起半点力气,只能像没了骨头般软在车里。 囚车被黑布遮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亮。 肖阮不分昼夜地坐在车里,一路都昏昏沉沉,偶尔醒来时,只有雪粒打在蓬布上的“簌簌”响声伴着凌乱的蹄音响斥在耳边,这一刻他头晕脑胀地想,索荧八成是想绑废了他的手脚呢,那人爱憎分明心肠冷硬,断饶不过自己! 黑暗中,他眨了眨眼,想起某夜索荧吻着他后背说,“允倾,允倾……给我,我不想等了。” 肖阮扭头轻笑,最终,索荧也没要了他,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摄政王竟真的憋着火等他说到他生辰那天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他。 索荧生辰那天,他用一柄匕首插进了他胸膛。 他趴在对方流血不止的伤口上,笑问,这生辰礼你可喜欢? 肖阮舔了舔干裂的唇,心想,他会让自己怎么死呢,枭首示众?五马分尸?还是别的什么新奇的又能让他解气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