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庇护
能被罗睺分魂趁虚而入，自然有几分苍泽精神消耗过大的缘由，但还不至于会让他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是以当罗睺分魂退出后，他立刻就醒了过来。 一直守着的凤桐见苍泽醒转过来，心里那块石头才终于落了地，他是真的怕极了会因为自己的疏忽给苍泽留下后患，指尖凝着几丝神力顺着头部经络缓缓注入疏通，见苍泽毫无排斥后，才温声道：“可有哪里不适？” “没有大碍，”苍泽拍了拍凤桐的手背，转而问道：“我睡了几天？啁啁啾啾呢？” “你昏迷都快十日了，啁啁啾啾醒来后见你昏迷，一直在身边守着，要不是明日开讲，凰梧过来领人，他们都不想走的。”凤桐不想让刚刚苏醒的苍泽费心太多，便说：“估计后日他们就回来了，这次据说是炼丹的太上老君论道，应该有益无害。” 老君？苍泽心下了然，暗道：天道为了扶持天庭当真是下了血本，居然让人教教主老子分出一个化身相助。不过有益无害倒是真的，啁啁啾啾本就是神裔，自然通晓一些天道规则，去听圣人化身论道，是不会出现那等心境修为不够导致的走火入魔的，多半还会触类旁通，修为更加精进。 于是，他说：“若是你我有空，也可以听听。” 凤桐见他还有心思往外跑，心里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喜，哭笑不得。“先缓缓吧。” 苍泽盘算了下时间，梦境中不知岁月，一下子过去了十日之久，这说明九公子这几天内一直未回。 “这几天，有什么异动吗？”在他和凤桐一心育雏，不闻外事的时间里，出现了七八位合道的道尊，都是九公子先去探查后，挑拣出重要信息来和他们进行交流。而如今能让九公子离开龙宫这么久的，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看动静是又出了一位道尊，具体的还是等九公子来说吧。”凤桐说罢，就准备扶起苍泽，拿着软垫垫在他背后，让他半坐起来。 苍泽若有所思，“陆压也去听老君论道吗？” “他怕是不会的，这孩子早就归顺了现在的天庭，当年在天帝惩戒云华时又曾出力，想来是天帝最为放心的。”凤桐温声道，“在送啁啁啾啾去的时候，我和他们说清楚了，我并不是怕了现在的天庭，担心他给我找麻烦，而是此事对他们有益处，顺便让他们去听听。等到日后论道所讲的沦为凡俗之后，就不必再去了。” “还是该去的，”苍泽眼睛半开半合，“日后就算讲的东西是啁啁啾啾都会而他人不会的，也该让他们去。” “或许这会让他们对其他生灵产生轻蔑，觉得生来就懂的东西，他们还要学习很是无知。但当他们发觉过了几次后，无知的生灵中竟然有人通过后天的学习达到了他们生来就会的境界，虽然仍有些比不上，但可以让他们生出几分危机之心。”苍泽拉着凤桐的手，慢悠悠地说。“就算一代两代的生灵比不上他们，那三代四代呢？以前的生灵没有学习这些的路子，如今天庭给了这次机会，他们未必扶不起来。” “就如我给你做的那些点心，不都是人族从一开始的茹毛饮血，一代代发展出的吗？在其他方面也是如此的。”苍泽举例道。 凤桐哭笑不得，“你倒教训起我了，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亲近人族？” “不是亲近，只是一下子没了许多芥蒂，以前许多觉得迈不过去的坎，如今都觉得不算什么了。”苍泽也对自己如今平和的心态有些意外，他把这种改变归结于自己的死亡。“年纪大了，都是如此。” 两人正说着，方才提到的九公子就不请自来。 “我原是想把他们送来这里的，半路上碰见了凰梧，就让她一起带过去了。”九公子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色的晶石，他狐疑地打量着苍泽。“你什么时候趁我不注意和魔血石有了联系？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魔血石是照影的恶念，我与我弟弟的一部分有所沟通，没有什么问题啊。”苍泽行动不便，让凤桐把那块晶体拿给他。晶体入手冰凉，形如原石，形状粗陋满是坑洼棱角，却泛着冷光。他拿着石头在凤桐胸前比划，“我准备拿着石头给你做个娱乐用的法器，你看是作项链好，还是戴在额上？” 说到这个，九公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说，你诓我做出尘蕴砂，最后是用来给小的们在量劫中解闷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尘蕴砂炼制很麻烦吗？”凤桐心中疑惑，一直都是苍泽准备好了拿给他看，他知道其中有不少心血，却不知究竟有多少。 九公子当即血泪控诉，把苍泽炼制尘蕴砂时的种种苛刻挑剔从头数落到尾，偏偏每每他提出抗议时，苍泽都会用“你不想更快些找出气运流向的规律”来糊弄他。 凤桐听了，便说：“那日后你还需要尘蕴砂，便我来炼制吧。” 九公子悻悻地坐回去，“那也不用了，我已经快掌握规律，估摸着这五百年内，就能找到人族的气运之子了。” “言归正传，我去拜访了这次的道尊，他合的是道事关走兽，却不肯多言，我猜多半是和走兽血脉传承有关。”九公子正色，看了看苍泽没有异样后，心里揣测，说着就开始介绍起了这位新生的道尊。 那真是和无情道有着天大的冤仇了。 这位道尊出生在一个唯一宗派的小世界，是那宗派的少主，那宗派的掌门一脉天生就有专擅，至于是究竟是何就要等到这脉成年之后才有显现。 “有点类似神裔的传承记忆，”凤桐皱眉，这是不正常的，传承记忆通常都是全盘接受，从未出现过这等偏门的。 在那个小世界，他们称这种为天赐。天赐之人的子嗣众多，就算没有成为天赐者，也会继承天赐之人所擅长的全部天赋，同时保留另一血系的特征，别人千年出一个天才，他们则是一个个往外蹦着出，那自然可以一界独大，也让垂涎这种天赋的其他种族，而甘愿借种，而非囚禁。 九公子顿了顿，“这点倒是和龙族有几分类似。” 可不是所有天赐之人都喜欢广开后宫，起码这位道尊就不是，他一出生就觉醒天赋，得知了自己的殊异之处，自然而然的认定和自己亲近的都是垂涎自己天赋的。于是，他喜欢和未开灵智的灵宠亲近，最后甚至直接因为对一只雪豹爱宠怜惜之情过重，将它开了灵智。 天长日久下来，他与曾经的爱宠互生情愫，甚至更进一步有了床笫之欢。 “这个是我猜测的，不然接下来的事无法解释。”九公子补充道。 后来，那雪豹灵宠突然觉醒血脉，让这位道尊发现它竟是异种之后，是异种在观察到自己不爱与开启灵智的智慧生物亲近后刻意为之的，而他竟然可笑的欣然入局。他在被欺骗的怒火中失去了理智，将雪豹逐出山门。 那雪豹思维单纯质朴，并不清楚为什么前几日还同自己亲昵的主人突然发怒，一直流连附近群山不肯远去，甚至日夜发出凄惨的嚎叫试图换来些许的注意。 道尊有所感应，却硬是狠下心来不去看，他不愿让雪豹成为自己让别人摆布的弱点。 之后，他如愿以偿，成年后独揽大权，在他的一次生宴上，下面的贡了一只训练有素的雪豹和一张兽皮，让他内心勃然大怒，面上不显，连看都不看就将那雪豹赐给了右手边的曾与雪豹有过冲突的门下修士。 后来，他听闻那只雪豹在当夜就被喝的酩酊大醉的修士用鞭子活活鞭挞致死。 “那兽皮……该不会……”苍泽已经听过九公子说过无数次道尊们的恨海情天，对这个套路相当熟悉。 九公子点点头，继续说。 后来道尊无意中发现兽皮正是被自己逐出的雪豹，而那后来让他觉得耳根清净的那日，则是雪豹艰难生产，在虚弱中被早就盯上腹中血脉的小宗派偷袭致死，本事想把雪豹的尸身一并带走的，没想到黄雀在后，被另一伙驯兽的宗门修士抢走了三只幼崽和雪豹尸体。而那小宗派最终只得了两只幼崽，都被炼化成了丹药，提供给了门下优秀子弟。 “三只只剩下了一只……”凤桐想到苍泽曾说过，他在小世界时收到过驯兽修士的围堵，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幼体死亡很是常见，再说我不是没事，”苍泽赶忙把人搂进怀里，轻声安慰着。 九公子咳了咳，发觉两人没有分开的迹象，只得继续往下说。 那雪豹毕竟是道尊真心爱过的，他得知真相后勃然大怒，他当年只以为是族中将雪豹接走，心中觉得雪豹会继续安然度日才能没有丝毫芥蒂，如今得知昔日爱侣和幼儿惨死，怒不可遏，将涉事之人全部处死。 他不与门下亲近，在门下众人看来已是不对，后来又为着不是天赐之人的幼崽迁怒属下，更是无理，一时群情激奋，揭竿而起。而他也被无情道化身透露出的不对等信息，骗上了漫漫合道之路。 “无情道和他说，合了道就可以从六道轮回中搜索出爱侣魂魄，到时再续前缘。”九公子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痛，“问题是，不合道也可以，只要飞升大世界，有一番修为是很简单的。只是道尊飞升后见到其他小世界修士的境况，就觉得无情道所言不假。”毕竟，苍泽那时寻不见谷雨，是因为谷雨压根就没走正规转世的路子，和道尊的全然不同。 “然后，他合道之后，离开就去了幽冥世界，得知雪豹的转世被另一人哄骗着成了转轮镜台的燃木，焚尽魂魄。”九公子苦哈哈地说：“而转轮镜台的炼制，和无情道脱不了干系。” 被无情道欺骗着合道，爱侣又因无情道而死，道尊气得拔剑去寻无情道，可他如何敌得过第一位道尊，几个照面就败下阵来。满心颓废之下，才让九公子套出了这么多。 “转轮镜台不是平心娘娘为了解决冤魂而制？怎么还能哄骗？”凤桐不解。 “那奸人是一国国师，为求长生不老一直夺舍门下子弟，早就坠入魔道，他怕自己会沦入畜生道，就寻遍天下身具气运之人，最终看上了雪豹身上的气运，将雪豹转世圈禁在身旁，以言语控制洗脑，让雪豹转世甘愿为他付出一切。”九公子摊手，“结果就是，他临死时命雪豹随后自尽，到了幽冥世界后还不待雪豹的魂魄看到四周景象忆起前世，先到一步的国师就先剜出雪豹魂魄双眼，至其目盲，又做出是心有怨恨才如此过激的样子，哄骗得雪豹为了解除他的怨气，自愿入转轮镜台。等魂魄燃烧殆尽后，那一身气运不仅抵消了国师身上的孽障，还让他气运远胜凡人。” “好生奇怪，”凤桐想了想，才说：“若雪豹有气运在身，当年为何会惨死？而后来的气运又是哪里来的？” “雪豹被道尊厌弃，道尊的气运不会分给他，或者说，那时毫无合道心思的修士即便身具气运，也保护不到子嗣。”苍泽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而后来……” 凤桐一点就通，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修士有了合道的心思，且为止努力后气运就开始向他倾斜，而被气运眷顾之人心心念念的雪豹也捎带着分享了道尊的气运。” “就是道尊对爱侣的愧疚和牵挂，才让雪豹最终被奸人利用，魂魄无存，”九公子脸色比之前好看了不少，“这样看来，是道尊自己害死了道侣，和无情道没有什么干系了。” “气运这个东西，只庇护当事者，不庇护他人，”苍泽嘀咕着，抬头看向九公子。“你可找到方法了。” 见九公子没懂，凤桐只好再说的细致一些。“谁都有亲朋好友挚爱道侣，若是自己的亲朋挚爱因自己而死，那这天大的福气就成了世上最大的诅咒了。” 九公子瞬间眼睛一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