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金屋藏娇
洛川一步跨前，紧紧相扶，双臂坚实有力，支撑起越城身躯，担惊失色地连声追问：“怎么了？怎么回事？” 越城痛的都说不出一句话。 洛川伸手一揽想将他抱起，被他强硬的阻隔拒绝。 “别逞强了，我送你去医院！”洛川又气又心疼，心说这时候你还要跟我这么生分！ 越城勉强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不用……老毛病……” “那有药吗？药呢？药呢？”洛川紧张的眼睛四下里乱瞟，却不知该去哪里找。 “沙发上……躺一下就行。”越城死命的按住自己胸口，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洛川只得将他扶到沙发上躺好，还是不放心，追问道：“真的没事吗？” 越城额头冷汗不停在冒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语声中，已经缓缓闭上双眸，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身躯犹在微微颤抖着，显然疼得厉害，但被他坚强忍住，不显现在外。 洛川怔怔的瞧着这个倔强的男人，疼得漂亮的面容都微微扭曲了，心口竟也慢慢疼痛起来。似乎男人那股伤痛原封不动转移到了他身上，犹如烈火焚心，炙痛难忍！ 他深呼吸几口才觉好受些，然后想到打给他高中的同学兼好友，现在是市中心医院的一名医生，名叫“齐雍”。 电话很快接通，里头传来欢快的声音：“行啊，洛总，这么晚了还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是有好事惦记着我？” 洛川哪有心思与他拉家常，急急问：“在哪？” “床上，准备睡觉呢。” “赶紧起来，带上你的医药箱，到我这里救人！” “喂，我说，你要救人得送去医院……” 齐雍自然有点蒙圈。 “别废话，快来！”洛川心急如焚，偏偏这个齐雍是个慢郎中。 “行，行，马上来！” 齐雍大概觉得惹不起洛川，答应得爽快。 洛川心下一宽：“我将定位发给你，麻烦用最快的速度！” 放下电话，回头一看越城竟已晕过去，额头、手心底里都是冷汗。洛川赶忙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轻轻的给越城擦去满头大汗，探探他鼻息，又俯身听了下他的心跳，听来规律整齐，似乎真没什么大碍。 时间又一次见证了它强大的主宰能力，当人们越焦急等待的时候它流逝得越慢。 洛川再次觉得茫茫人生如斯漫长，直到门外的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传来。 “洛总这是又发财了，这么大的别墅！”随着语声现身的正是齐雍，一身睡衣的行头，头发乱糟糟的，带了个黑眶眼镜，手上提了个医药箱表示了他的身份。 洛川此时没有心情数落眼前之人的不修边幅，将他一把扯过来指着沙发上的人道：“快，帮我瞧瞧人有没有事！” 齐雍这才注意到沙发上躺着的人，不禁愣住了，洛川连声催促，他才有所醒悟，依言打开医药箱，先拿出诊筒听了一会儿心脏，又翻了翻眼皮，上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方吁口气道：“依我手头这些设备及经验判断，他身体健康得很，没有心脏病。当然如果要确诊，还是建议去做个胸腔CT。” “这就奇怪了，他自己说是老毛病……”洛川瞧着昏睡的越城，担忧依然不能放下。 齐雍顺着洛川目光再次瞧向越城，觉得这小伙子长得也太好了些，乍见之下他一个男人都瞧愣了，也难怪洛川那个失神慌急的样子……，不由再次开起了玩笑：“洛总啊洛总，你这是金屋藏娇啊……” 洛川横他一眼：“别胡扯，我们才刚认识几天。” “啧啧啧……以前你那些跟屁虫我又不是不知道，还没见过你正眼瞄过哪个人！” 唉，洛川叹了一口气，请齐雍一起坐下，开始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齐雍听得眼睛都瞪圆了：“你一见人家就强吻？还两次？这是耍流氓啊喂，完全不是你的作风！”关注点似乎不对，不是应该问怎么那天经历的事情那么诡异吗？ 好在洛川已经司空见惯，齐雍的个性就是这么跳脱，虽是医生，思维却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不过也是，从自己碰到越城的那一刻起，所做的事永远那么疯狂，不按常理出牌，让熟悉的人自然惊讶不敢相信。 洛川双手撑额，低头道：“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我好像老早认识他了，很久很久以前……” “难道你俩前世是一对？” 齐雍眼睛一亮，又开始天马行空。 洛川还提到自己做的那个梦，梦中那个男人火红的双眸……齐雍马上抢答道：“哇噻，这有好戏看了，大三角哎！” “大三角你个头！”洛川忍不住骂道，实在佩服齐雍的发散性思维。 齐雍撇撇嘴：“那没事我先走了，明早还要上班呢！” 洛川站起来送他，用齐雍第一次见到的诚恳态度感谢他，让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好家伙，才见人家两次面就重色轻友了……唉，以后的牌局看来是要少一个人。” 当洛川迷迷糊糊醒来时，天已大亮，沙发上的越城不见人影，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自己身上盖了一条柔软的绒毯，想来是越城醒来时看见自己趴在沙发旁边睡着了，感动于自己的照顾发了善心给自己盖的？ 洛川这么一想，顿觉一晚上的疲劳一扫而空，心情说不出来的舒畅。这个看上去冷冰冰仿佛不识人间烟火的家伙，会不经意间流露出细腻周到的一面，让人又爱又恨，倍加折磨！ 尤其是当洛川看见茶几上留的字条之后，更是爱恨交加！字条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醒来后走人，禁止再入，否则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怎么个后果自负呢？难道要用那把剑杀了我？洛川讪讪的想，心道真是个冤家！大概这便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克星？！ 毛毯确实是越城给洛川盖的。 越城醒来后第一眼看到洛川歪着头趴在沙发睡得死沉，昨晚上的气还没消，本想着一脚将他踢醒，又看到那满面疲累的模样，猜想是一夜没睡守在自己身旁照顾的缘故，本着不能恩将仇报的心理，没有叫醒他，而是去房间给他拿了床毯子盖上。 之后越城急匆匆的出门去找江浔，要跟大哥解释清楚事情并非他昨天见到的那样，洛川这个混蛋就喜欢乱来，自己和洛川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江浔一直以来对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偶尔热情、偶尔冷淡，让他一度搞不清楚对方心里所思所想。不过对方因此恨他，他也觉得是理所当然。毕竟自他被江宁收养的那一刻开始，江浔的命运彻底改写，而且最终会是个死局！ 不管是何种心绪，越城在心里都把江浔当成是自己的亲大哥，言行之间很尊重对方，一切也尽量为对方考虑。 所以昨晚江浔来警告他离洛川远一点的时候，他不假思索答应了。但是洛川却不按常理出牌，做那惊天之举，让他一瞬间都反应不过来，也似乎彻底激怒江浔。 他不愿意就这么让江浔误会，也不希望自己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道阻碍。 越城赶到江浔家里时，却见对方和一个陌生男人正在低声谈笑，仿佛无事人一样，对于昨天的一切完全不在乎。 那男人抬起头看见越城，愣了一愣，眼眸中露出的情绪相当复杂，像是惊讶，又像是惊喜，还有一点狡诈。 江浔笑道：“好了，我有空再联系你，你先走吧。” 男人点点头，走过越城时，又瞥来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令得越城眉头直直相皱，觉得这人目光不善，不太像个好人，江浔不应该跟对方再相交。 不过越城知道自己说的话江浔完全听不进去，是以忍住没劝，只说道：“我和洛川真的没有什么，昨晚他应该是发酒疯。”话语简单，又开门见山，是越城一贯的个性。 “哦……”江浔微微冷笑着，不置可否。 这十年来，江浔一向是忽冷忽热的态度，越城习惯了。毕竟江浔完全有恨自己的理由——自己一来，江浔公子哥儿似的生活完全改变，清楚知道他下半段人生应该过怎样的日子。而自己也没料到，江宁会这般疼爱自己，像是再生父母，让人头一次尝到亲情之珍贵。 是以对于越城来说，江浔无论对自己怎样，都由着江宁的疼爱全权抵消了，心中只有感激，无一点怨言。 “你怎么证明你俩没有关系？”江浔沉默一会儿，冷冷地问。 越城静静地回：“你想要怎么证明？” 江浔缓缓笑了，笑得面目有些模糊不清：“给自己尽快找一个女朋友，OR男朋友？” 越城的脸色有些不好了：“不久前你已知道，我是修道之人，绝七情六欲，不可能谈什么朋友。” “是啊，我当然知道，你一门心思在修你的道，可别人不知道，你也不能宣扬。”江浔懒洋洋的说，话中意味深长。 越城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江浔立刻开心的说：“这才对嘛，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刚好后天在云空酒店有场盛大的晚会，许多年轻人都会去，美女帅哥应有尽有，随便挑。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不过这是你表达诚意的时候。” 越城叹口气，缓缓道：“人活一世，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喜欢或者不想做便能撇开。”这话旁人听不明白，江浔却是一下子被戳到心里，瞬间脸色惨白，眸中的愤恨神情再也掩盖不住，火苗般窜出来。 江浔一下跳到越城面前，怒吼道：“还不都是因为你，是你的到来才演变成今天的局面，是你让我痛不欲生！” “对不起。”越城话语与神色皆是一黯。 “的确，这是你欠我的，所以趁我还活着，你必须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