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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Leon,和我一起睡呀,好不好

    第四十章

    女娲星妇好军校的毕业典礼,也在木兰星搅起风云。

    整个帝国都在为Bismarck将军的alpha儿子欢呼,能以第一名的成绩在帝国最好的军校毕业,真是虎父无犬子。血统和基因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威力,将门出来的也只会是守卫帝国的优秀军人,Bismarck家族的地位永远不容置疑。

    很少有人在意为何过去的二十余年Leon将军从未对外宣布他的存在,人们只关心“Alex”已经和将要取得的成就——帝国和外星侵略者的战争从未停止,表面看上去繁华兴盛的帝国实则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作为成绩斐然的alpha和帝国将军的儿子,Alex不止有服兵役的义务,更承担着接过Leon的旗帜守卫整个帝国的责任,人们期望他能和Leon一样,把侵略者阻挡在帝国的疆域之外,或者,比他的父亲更强大。

    解松柏:“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解松柏:“你妈和他重修旧好啦?”

    解松柏:“哥们儿,别闹脾气,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管他咋回事,既然他想给你铺路那你就往上走呗,他是你爸,他该你的。”

    许行放下手机。

    许楚玉不在家。

    从女娲星回来之后,他的母亲,就变得很奇怪……变得排斥他。没错,就是排斥。Leon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他是“Alex”之后,许楚玉就不愿意再见到他,好像他的存在对他来说是无法宣之于口的痛苦,是让他深夜辗转反侧、骤然惊醒的噩梦。

    许楚玉看着他的脸,目光不再是无法掩藏的执着和热爱,而变成了厌恶、疏离、痛苦。他的情绪也很不稳定,好几个夜晚,隔着房间的门,许行都能听见母亲的哭声。他的哭声很压抑,断断续续的,充满痛苦和绝望。许行背靠着母亲卧室的门,听他哭到凌晨。

    他不肯和许行交流。

    就算许行把他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告诉他,我不会离开你,我不会变成Bismarck的Alex,我是你的儿子,是你的许行。

    都没有用。

    许行的誓言和承诺在许楚玉听来不过是信手拈来的敷衍,什么事不会变呢?权势能给人造成怎样巨大的影响,他比谁都清楚,他自己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呀,拥有了现在的一切之后,他摆脱了过去的层层桎梏,不再委曲求全,他变得随心所欲,总算能为自己着想。

    许行呢?许行也会的。这就是人心呀。在Bismarck家族能提供的资源面前,他算什么?等见识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许行怎么可能还是他的许行?什么都会变的,人心,是全天下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

    许行甚至想劝母亲去看心理医生——他的执念太强了。

    许楚玉当然不肯去。

    许行和当年分化时一样,乔装打扮,自己去见了木兰星一位业务水平很高的心理医生,这位医生本身就是omega,共情能力、换位思考能力很强,或许,她能为他解释许楚玉如今的心理状态。

    许行戴着口罩,隐晦地说明状况。

    心理医生只能凭借这位神秘的客人说出的并不完全是事实的隐晦的来龙去脉描摹真正的病人的心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她这个行业,这并不罕见,许多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碍于刻板的社会形象,不肯面对面地和她做深入的心理咨询,会通过各种渠道来陈述问题。

    心理医生问了许行很多问题。

    许行尽可能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说明。

    最终,心理医生给出结论和建议,许行认认真真地听着,甚至还拿出手机,准备把关键词记下来。

    心理医生的观点是,许楚玉由于青少年时期的痛苦记忆,尤其亲眼目睹母亲的死亡,对人或物有强烈的执念,无法接受被放弃的可能,也不允许自己处在弱势。只有确定情感对象没有挣脱他的控制的能力,才能得到情感的满足。而Leon宣布他是Alex,对许楚玉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一直以来勉强克制的恐慌终于爆发,他现在处于封闭状态,除非情感对象重回他的掌控之中,病情很难缓解,想要干预,必须做长期的、持续的心理咨询。

    后者几乎不可能实现,许楚玉怎么可能答应走到心理医生的咨询室,任由一个陌生人侵入自己的内心。而前者,“情感对象重回他的掌控之中”,就是要他从Alex回归许行,但这也几乎不可能,Bismarck的能量过于惊人,Leon作为这个家族的主人,帝国的将军,总是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只须在妇好军校的颁奖典礼上说出轻飘飘的几个字,整个帝国都会相信他的话,没人会给他否认自己的父亲的身份的余地。

    许行走出心理医生的咨询室。

    手机响。

    是Nele发来的信息。

    许行把手机放回去,到母亲的公司找他——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用不了多久,他就必须去军队报到,在那之前,他必须看着许楚玉的状态变好一点,不然,他怎么放得下心离开木兰星?心理医生给的两个建议,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做到,他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许楚玉的状态变得更差。

    许楚玉并不在公司。

    许行想给母亲打电话,可拨出后又后悔了,也许,现在的许楚玉需要独处,需要安静的环境来思考。

    他回家等待。

    直到凌晨一点多,许楚玉才醉醺醺地回了家,他一身酒气,头发散乱,目光迷茫,走起路来东倒西歪,要不是秘书咬着牙使劲儿撑着他,只怕连家都回不来。他看着接过自己的许行,看着他的脸,良久,说:“Leon?”

    许行揽着他肩膀的手僵了僵。

    许楚玉笑嘻嘻地道:“怎么啦,不高兴呀?谁又惹你啦?”

    他的语气格外轻浮,也格外亲昵,一听就知道,这是对情人、对alpha的话。

    许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给母亲卸妆、刷牙、洗澡,把他抱到床上,拉好被子,就要走。

    许楚玉抓住了他的手,撒娇道:“Leon,和我一起睡呀,好不好?”

    许行从前上语言课,老师讲过一个形容,叫“心在滴血”,他当时觉得荒谬,人的心脏原本就是泵血器官,怎么可能不“流血”。可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到心在滴血的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攥着他的心脏,使劲儿挤压,把所有的血都挤了出去。

    许楚玉喝多了,劲儿比平时大,把许行拉到床上,自己笑嘻嘻地翻过身,跨坐到许行腰间,俯下身,捧着他的脸和他深吻。

    酒味很浓。

    许行麻木地任他亲。

    许楚玉好一会儿才放开他,在他耳边,暧昧地问:“想不想操我呀?我下边儿痒呢!”

    他说话时,酒精的香味儿洒落在许行的脸上,许行看着自己的母亲,觉得他的吐息就像是凛冬时节刮过的利刃般的寒风,那股暧昧的、淫靡的香气让他反感至极,在许楚玉眼中,他不是许行,而是Leon。许楚玉明明说过他和Leon一点儿都不像,现在只不过是喝了点酒,就把他当成了一个“一点都不像”的人。

    许楚玉的亲吻越来越往下。

    许行翻身把母亲压在床上。

    许楚玉笑着伸出双手,要去攀“Leon”的肩。

    许行忍着疼,按住母亲的手,把母亲塞回被子里。

    许楚玉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可动弹不得,酒意涌上来,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灯光朦胧。

    许行沉默地看着熟睡的许楚玉。

    许楚玉看着他的时候,看到的,一直都是Leon吗?许楚玉说他和Leon一点儿都不像,他信了,可现在,许楚玉又在干什么?是喝多了酒,忘了自己亲口说过的谎言?许行看着母亲的脸,他为什么,那么残忍?他怎么能那么残忍?

    许行的手轻轻放在许楚玉颈间。

    这样脆弱的omega,用不了多大的力气,就会变成没有呼吸的尸体。

    许楚玉一无所知,还在睡。许行耳边隐隐约约响起深夜回荡的哭声,那也是许楚玉。许行抚摸母亲的脸颊,在床边单膝跪地,很近地去看他的睡颜。现在的许楚玉,看上去一点儿都不伤心,没有无休无止的眼泪,也不会用排斥的疏离的目光看他,也许,这是这些天他最轻松的时刻。

    许行一夜都没有合眼,他睡不着,也不想离开许楚玉身边。他一直在想心理医生说过的话,要怎么,才能让许楚玉好好儿地活下去,他不想去了军队,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许楚玉的精神状况,他已经意识到许楚玉的心理状态很不正常,想法也很极端,如果再这么下去,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