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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缄默与沉沦

    9月7日 华沙大学

    陵游从知行楼回到公寓后,就放弃了陆澜舟。

    他承认对方是个迷人、好看、信息素好闻的alpha。

    但也仅限于此。

    实际上他上床不怎么挑人,对方眼睛是特别的蓝色、头发浓密、喜欢80年代的摇滚乐、甚至曾经有一个床伴,只因为剥桔子剥得很好看。

    这些都能成为陵游对对方感兴趣的理由。

    陵游第三次遇见陆澜舟,是在程余的生日会上。

    程余本科在陵游隔壁班,他长得好看,对人温柔大方,再加上开学时家里人陪着报名,豪车与保镖的架势,到学校第一天就轰动了半个大学。

    大家都知道学校来了这么个小王子。

    但他们也没有熟到程余生日会邀请他的程度。

    陵游是被林朗叫过去的。

    那天晚上快10点,陵游刚好计算完实验报告,抱着笔记本往博宁河走,走过那一片浓密的花花草草时,接到了林朗的电话。

    林朗那边很吵,似乎有好多人在旁边喝酒起哄,杯子碰撞在一起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陵游不着痕迹地把手机拿远了耳朵。

    林朗的发言有力而粗暴,像领导指挥办事一样,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不管你在干什么,半小时之内,给我赶到学校后面一个叫“谢幕”的酒吧来。

    挂了电话,陵游揣着手机,无奈转身往宿舍相反的方向走去。

    华沙大学所在的21区,人与天气一样,都很不正常。

    天气反差巨大,下雨连下一个月,出太阳时,温度能把路面上的沥青都烤化。夏天热得要死,冬天又冷得水管都冻住,两极分化之间,还没有一个过渡期,可能前一天还在穿着短袖,第二天就急剧降温,需要裹着大棉袄出门。

    陵游在20分钟内赶到了酒吧。

    酒吧内乱糟糟的,像是已经被谁蹂躏过几轮了,蛋糕、彩纸、气球散落一地,人也乱七八糟,有人在唱歌,三重唱,鬼哭狼嚎的;有人穿着巨大的娃娃cospy服;还有几个端着酒在大声争吵动力系统轴承力的,全员high飞。

    半数是生物院的同学,半数陵游不认识。

    陵游花了快五分钟才发现这是程余的生日请客,大家吃完了饭,在学校附近的酒吧开启第二轮拼酒。

    林朗坐在沙发上对他招手,周围是一圈陵游不认识的人,眼神里充满着其他的东西。

    陵游从狂欢的人群中挤过,依言走到林朗身边:“哥哥找我来干什么呀?我还在写论文呢。”

    林朗大方的让了一半位置给他坐,伸手揽住他,又把桌上一杯鸡尾酒推到陵游面前:“这不就是关心关心你嘛,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要不你来陪我写写论文?就更能知道我过得怎么样了。”陵游答。

    周围一阵笑声,陵游也跟着笑起来。

    笑容纯真皎洁。

    他眸子明亮,有种无辜的撩人感,像藏起了尖牙的猫科动物,披着温顺的皮,软软糯糯的叫唤着,顺从却不软弱,矜娇放纵,仿佛下一秒就要为非作歹。

    陵游笑得像后仰,眼神随意一瞟,不料与角落里的陆澜舟对视上。

    酒吧里闪耀着乱七八糟的小彩灯,光线晦暗不堪,灯打在陆澜舟脸上,他的轮廓被光影勾勒出来,眼窝深邃,下颌线精致,素日里干净温和的气质被湮没了,多了几分邪佞诡秘。

    陵游端着酒,回了一个灿烂的笑。

    炮友不成情意在嘛。

    实际上,陆澜舟在10分钟前,陵游走进酒吧那一刻就看见他了。

    陆澜舟最终还是没有逃过程余的生日会,被好友宋宴以:

    “大家都来了你怎么能不来”

    “大哥,我从19区跋山涉水都过来了,你不见我?”

    “我答应过你爸妈要让你走出自闭,参加社交活动的。求求你让我交个差吧。”的态度,强硬的拽到了酒吧。

    陆澜舟坐在沙发旁一张凳子上,点了一杯据说是茶与酒结合的新品。饮料被装在一个方形的玻璃杯里,从上往下细看,有类似于星空的颜色。

    程余的朋友很多,此刻都已经喝嗨了,大胆的Omega们会来到陆澜舟身边要联系方式,或是邀请要不要一起喝一杯,更有过分的,上来直接问他约不约。

    陆澜舟都礼貌回绝了。

    宋宴倒是来者不拒,飞快地与大家加联系方式,邀请大家有空去坦森大学玩,他请客。整个晚上手机响声都没停过,半天才想起来抬头看看旁边的好友。

    “唉我说陆澜舟,我严重怀疑你研究生抛弃我,考到华沙大学,才不是什么想换专业,是因为这边弟弟妹妹热情。”

    陆澜舟嗯了一声,心不在焉,眼睛却是看着桌上一盆丑不拉几,与酒吧氛围极度不符合的仙人球上——那大概是谁送给程余的礼物。

    宋宴侧过身子,顺着陆澜舟的视线,透过仙人球眯着眼睛往远处看,看见一个熟人——林朗梳着背头,一身潮牌,双腿岔开,拿着一杯酒,悠闲地坐在沙发另一头,被一群人拥簇在中间,手舞足蹈。

    配上他那肌肉块大块身躯,像个猩猩。

    “Omega我还是喜欢辣点儿的,哭哭啼啼的有什么意思。”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说。

    “你这是魅力不行给自己找的借口吧。”林朗嗤笑对方。

    “就是,又软又可爱的有什么不好,你看小公主,那天他从我前面走过去,哇真的,那味道,我都心神荡漾。”另一个男生说。

    林朗点燃一根烟:“小公主啊……别看他嫩,操起来可带劲了。”

    周围一片阴阳怪气的怪叫,嬉笑怒骂,催他赶紧说说,问他,哪里嫩啊。

    “他那次去找我,还给我带了自己烤的饼干呢,真的,又纯又骚。‘哥哥求求啦你收下吧我自己做的呢’”林朗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话。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小公主真的有那么牛逼吗?我这听你们说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呢。”最先开口的那个男生说。

    “哟,我们这个小兄弟没见过是吧,行,你等着,我一个电话,半小时内他就得赶过来。”

    周围哄笑得更厉害了,“林哥牛逼”“哇今天开眼了”之类的声音此起彼伏。

    “操,这过了吧。”宋宴放下酒杯,看着陆澜舟紧紧皱在一起的眉毛,“你认识吗?他们说的那个人。”

    陆澜舟被宋宴叫回神,莫名想到了那天在知行楼,那个前一秒还徒手抓白刃,下一秒就可怜兮兮往他身上贴的那个陵游。

    “不是个简单的人。”陆澜舟说。

    宋宴道:“这不是废话吗?能考上华沙大学研究生的人,哪个不是狠角色?”

    宋宴说的简单与陆澜舟说的简单显然不是一种简单,但陆澜舟还没来得及再多做解释,当事人便推开酒吧的大门,走了进来。

    ……

    陵游和陆澜舟对视了一眼后,便立马撇开了眼神,继续坐在林朗旁边,任旁边的男生将手撩过他的下摆,肆无忌惮的摸他的腰。

    与他之前所遇见的怜悯的、不屑的、带着欲望的眼神不同,陆澜舟的眼神带着探究意味,毫不掩饰的盯着他,被发现了也坦坦荡荡。

    陆澜舟的眼睛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清亮得像一池湖水,仿佛随时准备夺人心魄。

    旁边的人还在继续叫陵游:“快说快说,不算林朗,我们这里这五个,选一个做你的alpha,你选谁。”

    陵游回过神,似乎认真思索了才作答:“我选信息素等级最高的。”

    大家便又笑作一团,开启新一轮的话题。

    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持续了好半天,直到林朗再一次灌他酒。

    陵游端起酒杯泯了一口:“好啦,我真的不能再喝啦。”

    “说清楚,你是不能喝还是不想喝?给哥哥个面子,喝完喝完。”林朗催促他。

    陵游佯装思索:“好吧,那我今天可是为大家破例了,说好,我喝完就要走了哦。”

    周围有人开始使坏:“那要换这瓶度数高的!”

    “……好吧。”

    陵游端起酒杯送到唇边,头扬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与细白的脖颈。

    陵游向林朗告别,走出酒吧后,转身走进旁边巷子,任凭一个之前与林朗勾肩搭背的alpha跟上他。

    巷子里有一棵茂密的树,树枝洋洋洒洒,把路灯的光遮盖成一个个光斑。

    醉酒的感觉很不好,陵游脑子还是清醒的,但平衡感已经丧失的七七八八,他走地歪歪扭扭,速度缓慢。

    Alpha扑了上来,把陵游摁在墙上。

    “小骚货。”alpha说,“华沙大学怎么会有你这么骚的人?”

    陵游闻到alpha的味道,是一股泥土的气息,不太好闻,但也还能接受。

    大学并不限制学生们谈恋爱,何况是研究生。

    信息素隔离贴只会在一些特殊场合贴,比如开会,比如做爱后,身上有其他味道不想被人闻到时,并不会一直贴着。毕竟平时大家还需要靠信息素来吸引异性呢。

    陵游贴了,Alpha没有。

    Alpha喉咙里哼笑了一声,一把撕掉陵游后脖颈的隔离贴,一大波桃香渗透出来,清甜美味。

    陵游顺势给自己套了个隔离环。

    Alpha嗤笑:“你也想太多了,我会完全标记你吗?你也配?”

    陵游笑了:“我不担心呢,我是怕哥哥太猛,让我被动进入发情期呢,闹出事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陵游说着,在alpha的胸前画圈。

    Alpha吸了一口气,粗暴地扯陵游的衣服领子。

    已经是深秋了,但21区的夏天还在负隅顽抗着,中午的气温依旧高达三十多度,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有些绵密的凉意席卷而来。

    Alpha摁着他,让他背贴着墙,一片冰凉,很不舒服。

    陵游皱了皱眉,望着天,一副梦游的神情。

    侵入感是这时候袭来的。

    陵游先是觉得冷。

    那是一股侵入心肺的寒冷,就像针扎进了每一寸肌肤,逼得他喘不过气来,喉咙里干痒,涌上一股血腥味。

    然后他身前的alpha被拉开了,另一个黑发的alpha站在他面前。

    泥土味alpha直接吐了。

    陵游这才意识到这是面前alpha的信息素压迫。

    在陵游吐之前,陆澜舟抓住了他的手臂,对泥土alpha说:“请离开可以吗?”

    陌生alpha连滚带爬离开后,陆澜舟才拍陵游的背,帮他顺气,信息素也变得温和起来。

    寒冷消失了,不再是山间肆虐的寒风那种冷,变得清冽、沁人心脾,又有些冷感,带着些安抚的意味。很容易让人想起挪威清晨广博而苍凉的雪山,与山顶上纯净的风。

    陵游对发生的这一切都接受得很平静,他软踏踏的,额头抵在陆澜舟肩头,埋在他怀里,吸他的信息素:“亲爱的,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打扰我的好事,是不是该道个歉呢?”

    “你想要怎么道歉呢?”陆澜舟问他,同时报上姓名。

    “我叫陵游。”陵游也顺着他的话做自我介绍,像个刚刚分入新班级的小学生,但行动却不像。

    陵游的手又摸进了陆澜舟的腹肌,在他的下腹部游走。

    陆澜舟没有拦他,只是拥着陵游,防止他跪倒,话语却是拒绝的:“我只和男朋友做爱,不打炮。”

    “这样哦,”陵游说,“那今天晚上,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