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相对

    方五更天，朝堂上已不复夜里幽静。平时都毕恭毕敬的大臣们此刻或在窃窃私语或不自知地大声置辩。殿中最高处的龙椅中一个头戴冕旒的男人，他用一只手肘撑着略显苍白的脸，另一只手拨了拨眼前的珠帘，眼神在一众大臣中扫来扫去，任凭大臣们把大殿吵得天翻地覆也无动于衷。

    贺清柏站在众臣中的第一列，面若冠玉，剑眉横飞入鬓，而此时这张英俊脸庞面对身旁的义愤填膺的同僚，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躲开那飞喷的吐沫星子。这微小的动作被皇帝捕捉到，于高位坐的顾渺之停下扫视，将目光黏在贺清柏身上，眼神里似乎隐含一丝兴趣。

    最终是贺清柏受不了如此直白地打量，故意咳嗽了一声。大殿霎时间安静，方才口若悬河的大臣们想起自己的失礼顿时有些发慌。贺清柏直视顾渺之，开口道：“微臣以为，略减军饷并无不妥。臣此前长年驻于边塞，但如今天下太平，边塞也少有战争，未尝不可着眼于别处。不过西北依旧是我朝之要塞，老图兰王虽已死，却仍然不可不设防。”

    “爱卿说的是，边疆当然要守，以后依旧是要仰仗贺将军呐！那外贸一事便定下了，陈丞相，此事就由你负责。”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连忙答了句“诺”。顾渺之听完，像忍不住似的咳嗽了出来，向身旁的临福公公递了个眼色。临福立刻操起那副尖锐的嗓子，喊道：“无事退朝！”

    眼见事件主角也毫无怨言，大臣们也只得顺从顾渺之的意思。早朝结束后，顾渺之叫住贺清柏，眼神又一次神神秘秘地打量他，叫他晚上来御花园议事。被叫住的贺清柏只觉得这个小皇帝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夜晚，贺清柏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仍然来赴了约。在御花园的冷石圆凳上坐了半个时辰之后，终是忍耐不住，想要去询问宫人那混账小皇帝怎么还不来。不料路过一处花丛，忽地听见一阵小呼噜声。贺清柏拨开花丛，找了半天结果发现是一团黑毛球，就窝在自己脚边。

    贺清柏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点了点那团黑毛球裸露在外的粉色小鼻尖，然后又将那一小团黑毛团铲起，竟是一只小黑猫！接着他的手又不自觉地轻抚上小黑猫猫的肚皮，啊！该死的柔软！

    贺清柏擦了擦鼻间不存在的鼻血，一脸正经地将小黑猫揣进胸前的衣襟，感受到小猫猫的体温传递过来，更是让贺清柏心里一阵雀跃。他就这样揣着小猫猫走向一早安排的寝殿，路上碰见小皇帝的心腹公公瑞福，瑞福行礼行到一半突然发现贺大将军衣襟中伸出的那一条毛茸茸的黑尾险些把眼睛瞪出来。

    “将军，这是您碰见的野猫吗？不如把它交给我吧，免得冲撞了您。”

    “无妨，我看它和我挺投缘，想着不如带回寝殿，别让它受了凉。”说完便扬长而去，只余下瑞福一个人干瞪眼气顾渺之不争气。

    到了寝殿，贺清柏把黑猫放在床榻上就去更衣了。回来一看，小猫猫已经不再是之前蜷缩成一团的模样，而是变成四肢大开，漏出圆鼓鼓的小肚皮的躺姿。

    贺清柏舔了舔有些发痒的牙根，静悄悄地爬上床，然后跪坐在小黑猫身旁，低下头，埋了埋猫猫的小肚肚，鼻间顿时盈满了花香味，大概是小黑猫在睡觉时沾染上的。他猛地抬起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躺下盖上被子，大脑却因为旁边睡着的小猫咪而兴奋不已。

    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