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总攻的第一百次初恋（十三）

    程澍优雅地喝着咖啡，像个稳重的大人，说：“我让李叔停课一周，以后每年的这一周就是学校的秋假。”

    霸总属性回归——游稚无奈地想，不过窗外的景色太美，他很快就忘了之前和168号讨论时提过的偶像剧套路中“海上旅游必定失事冲到孤岛两人互相依偎感情迅速升温”的剧情，兴奋地找程澍借相机。

    程澍不动声色地拿出一个盒子，示意游稚打开，游稚心想：总不能这么快就求婚吧……这个节点会送什么？情侣戒指？相机？对了！智能手机！

    游稚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一部手机，竟然还是水果公司尚未公开的最新款，背面还有游稚的名字镭射，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程澍如宣誓主权一般霸道地说：“里面已经存上了我的号码，你随时都可以打给我，当然，我的电话，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得接。”

    游稚拼命忍笑，果然逃不过这段剧情，只得配合演出道：“哦，我要是不接会怎么样？”

    程澍放下咖啡杯，贴近游稚的耳畔，恶狠狠地说：“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底线，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游稚推开程澍，朝他做了个鬼脸，忽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竟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动不动就在违法犯罪边缘试探的霸总人设，还隐隐有些期待程澍偶尔的“性骚扰”，真是太可怕了……

    思索片刻，游稚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程澍令人倾心的外貌与并未对他产生什么实质性伤害的现状，不得不说长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多少有点理解周幽王当年烽火戏诸侯的心情了。

    经过几分钟激烈的心理斗争，游稚最终以“反正扭捏来扭捏去都得收下手机”为由说服了自己，朝程澍干脆地道谢。

    窗外光影变幻，机身缓缓下降，一望无际的碧蓝中浮现出翠绿与银沙的糅合色彩，游稚惊叹一声，怔怔看着那座状如两颗心结在一起的岛，半天说不出话来。程澍很满意他的表情，解释道：“十年前我路过这片海域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座荒岛，当时锦和月的家里也都想买这座岛，不过在竞价的时候还是输给我了。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他们就各自在附近的海域买了小岛，填了些陆地出来，每年冬天和夏天，我们四个人……之后还有空，就会在这里度假，一起探险。”

    游稚直直盯着这座岛，不住赞叹：“真美啊……这座岛。不过上面会有危险吗？”

    程澍一哂，说：“有我在，还能有危险？”

    游稚心道：呵呵，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程澍又解释道：“我给这岛取名灵犀，又在两侧加设码头，从上空看去就像一根箭贯穿两颗心。”

    程澍作得意状，似乎在等游稚的夸奖，然而游稚却“啧”了一声，夸张地打了个寒颤，说：“肉麻死了你。”

    飞机缓缓降落，滑行，地面已有一群海岛打扮的人在等候，见游稚等人下机，一群人在身后弹唱跳舞，一群人一拥而上，为游稚和程澍戴上花环，更有年轻美丽的女子在游稚脸颊两侧各亲吻一次，弄得游稚十分不自在。程澍笑着摆手，说了几句蹩脚的当地土话，那群人便留在原地继续狂欢了。

    游稚擦了擦脸，说：“太热情了吧……你家这岛还招待外宾吗？”

    程澍不答，示意游稚看右边，游稚转过头去，不远处还有一个停机坪，上面停了几驾私人飞机和直升机，旁边的码头不断有游艇进出，看阵仗已有不下于百人登岛。

    “走。”程澍心情很好地推着游稚往前走，“晚上有篝火宴会，先带你去泡个温泉。”

    温泉温泉温泉……游稚在进入这个任务世界之前已经高压训练了一个月，早就身心俱疲，此时听见可以泡温泉，瞬间就把可疑的篝火宴会抛到脑后，欢呼一声跟着程澍跑了。

    程家的主宅丝毫不输映月公馆，只是规模稍小一些，装修也不那么富丽堂皇，反而有种家的亲切感。游稚泡在人造温泉里，完全察觉不出和天然温泉的区别，只觉十分惬意。程澍不知在磨蹭什么，在游稚舒服得快要睡着的时候才裹着条浴巾现身，游稚一个激灵，睁眼对上程澍完美的身躯，比上次撕衣服时看得更真切，肌肉形状、皮肤纹理清晰灵动，像游鱼，又像骏马。

    程澍长腿一迈，踏进温泉中，白色的浴巾浮起，松松垮垮地搭在腿根，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反而更令人想要一探究竟。游稚忍住观察的欲望，心想为什么每一个世界里程澍的身材都可以这么好！简直就是男性楷模，少女杀手！而他在温泉里泡的太久，已经有点头晕，他呼出一口滚烫的气，软绵绵地说：“我上去歇会儿。”

    程澍尚未开口挽留，游稚一脚踩空，又滑了回去，正好倒在程澍怀里，咬牙切齿地小声说：“粉肠，算你狠。”而程澍却笑着说：“你不用拐着弯来靠近我。”

    鸡皮疙瘩爬上游稚裸露的皮肤，他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坐在程澍腿根，浴巾在慌乱中散开，此时毫无遮挡地浸在水里，若是起身去捞浴巾，势必会走光！

    怎么办……游稚崩溃地想，果然还是逃不开泳池/浴室摔倒、浴巾花式被扯掉的剧情，虽然这不是在现实世界，但他已经彻底入戏，无法做到坦然起身去捞浴巾，直憋得自己全身通红。

    “噢，这可不太妙。”程澍靠近游稚的耳根，健壮炙热的胸膛紧紧贴着游稚瘦小结实的后背，“需要帮忙吗？宝贝。”

    游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先前的尴尬倒是消退不少，他羞愤难当地说：“谁、谁是你宝贝？撒开！”

    程澍双手伸出，作投降状，示意自己并没有使绊子的打算。游稚的身体泡在温泉里，只露出一个头，确认不会走光后，才一步一步艰难挪到浴巾附近，探手一捞，忙不迭裹上，芙蓉出水般爬上岸，吁了口气。

    “房里有衣服，随便挑。”程澍倒捋了捋额发，动作与神态说不出的潇洒，“不用太拘谨，你穿着舒服就行。”

    游稚本想学着偶像剧低素质女主角再来一通无理取闹，伫立在原地计较片刻，终是低声说了句“谢谢”。程澍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饶有兴味地说：“嗯？你刚说什么？”

    游稚傲娇地跑了，临走前只留下一句娇羞的“你听错了”，而程澍则在热气蒸腾的温泉里笑了起来。

    从白净石子铺就的小径回到更衣室中，燃着袅袅青烟的素雅熏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游稚擦干身子，换上浴衣走回程澍安排的房间里，出乎意料的是，程澍并没有秉承偶像剧霸总男主强行同居的优良传统，十分绅士地将钥匙交给游稚，自己则在隔壁住下，就像在宿舍时那样。

    房间里一如既往的空旷，游稚神经质地感觉空气里都是程澍的味道，内心有种说不清的悸动。他走进衣帽间，里头挂着满满一排西装，另一侧的衣柜里则整整齐齐叠放着休闲装，

    “粉肠，你们这仿真系统的审美还真不赖。”游稚满意地翻着衣服，“这几个系列我都挺喜欢的，不过最近因为在刷国货人设一直没机会穿。嘿，我来爽爽。”

    自从被顶头上司剥夺这个剧本的仿真权限后，168号彻底无所事事起来，大部分时间都一言不发，就像机间蒸发了一样。168号疑惑地问：“啥意思？”

    游稚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嗐，最近不是很多外国品牌瞎咋呼嘛，容易撞枪子儿上，正好国货里有几个牌子的走秀款挺好看的，律姐好像也在谈代言……唉，这事儿复杂着呢，人类世界的勾心斗角，你是不会懂的。”

    168号静了静，说：“你说得对，就像宫斗、宅斗部的同事那样，那两个部门的员工就没有能撑到第二个剧本的，还好我毕业时成绩很好，直接进了你们耽美同人部。”

    游稚死鱼眼了几秒，问道：“什么鬼……你们还分这么多部门的？”

    168号：“当然啦，我们的业务范围很广的。耽美同人部算是福利最好的部门，效益也最高，嘿嘿，托你们的福。”

    “等等……”游稚转念一想，“意思是还有很多男明星也在被迫营业？像我这样的？”

    168号奋起拍桌：“说什么呢？！我们可是很正经高尚的正能量行业！你以为光靠你们卖个萌卖个肉卖个腐就能固粉啊？还不是得靠我们在背后默默支持，让你们的真爱粉做白日……”

    话音戛然而止，一阵短促的机械电子音后，168号彻底没了声音，而猜到他所说内容的游稚心下了然，八成又是因为“泄露天机”而被上司召回了。然而168号最后的那句话依旧狠狠冲击了游稚幼小的心灵，原来真爱粉们一直为自己掏心掏肺的原因之一竟然是这破AI制造的白日梦！游稚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世界观碎了一地。

    “嗡嗡——”

    手机间歇震动，轰鸣声将游稚的思绪拉回衣帽间，他举起手机一看，是程澍打来的电话。他理了理衣装，踩着拖鞋去开门，门口正是头发还在滴水、全身热气腾腾、浴衣大敞、坦露胸膛的程澍。

    在这暧昧旖旎的氛围中，游稚感觉心脏被猛击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强压悸动，说：“你来干什么？”

    程澍手撑在门框上，笑着说：“按理来说你不应该捂着脸骂我臭流氓再跑开吗？”

    游稚一哂，说：“你有的我都有，有什么不敢看的。”

    程澍挑了挑眉，说：“哦？你确定？”

    程澍并未靠近，游稚却条件反射般往后跳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我警告你，你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搞黄色！”

    程澍邪气地笑了笑，绕过游稚，径自走向衣帽间，一边挑衣服一边说：“取件衣服，一会儿来接你。”

    程澍随手抓了套晨礼服和高顶礼帽，在游稚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中兀自离去。游稚看着镜子里自己一身简洁潮牌的清凉打扮，不禁陷入沉思。然而此时168号下落不明，也不知道这篝火晚会到底有什么猫腻，只得又挑了双清凉的人字拖穿上。

    夜幕降临，远离城市的双心小岛褪去白日的喧闹，窗外传来浪潮拍打上岸的声音，满满的夏日气息。约好的晚会时间即将到来，程澍却没有提前来游稚房前接他过去，只是发了条信息，让游稚先去东南方向的码头。游稚一边吐槽程澍的神经兮兮，一边穿过九曲回肠的走廊，前头刚踏上银色沙滩的不是申屠锦和明空又是谁？

    皎洁的月光与细沙的银色融为一体，沐浴在纯白光辉下的申屠锦却一改往日的优雅打扮，穿着一身红色的篮球服，露出白皙又不瘦弱的胳膊和小腿，而他身旁的明空也穿着同款篮球服，游稚下意识便以为他们刚打完篮球出来，然而还没和他们搭上话，他们已经牵着手往篝火处走去。

    不远处的码头灯火绰约，人影交错，游稚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没瞧见程澍的影子，心想这臭屁的家伙说不定又在哪里埋伏着，准备来一个盛大登场。

    熊熊燃烧的篝火在人群正中央，噼里啪啦的声响带出清新的木香，温暖的火光映照在人们脸上，有不少是学校里的熟面孔，而无一例外地，每个人都打扮得很奇怪，完全不像在映月公馆里的那种极尽奢华、高贵。

    “今天是几号来着？”游稚在心里默默念叨，“怎么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难道刚吃的葱油饼沾脸上了？”

    游稚掏出手机当镜子，确认没有奇怪的东西沾在脸颊或牙齿上，顺便瞥了眼日历，10月31日，距离进入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与一群超级富二代的朝夕相处让他有种不真实感，但完美的代入环境又令他无时无刻不默认这就是现实世界。哪怕每天都要勾心斗角，游稚也十分渴望同龄人都会经历的高中生活，无需担心生计，看看书交交朋友，或许还能混个课代表当当，可惜不如意事常八九，在选择做练习生的那一刻，寻常少年的生活便离他远去了。

    “你扮的是谁？”不知什么时候，申屠锦已经领着明空走到游稚身边，语气依旧温柔，“上次都没有机会和你聊聊，听说澍刚带你去开罗了？”

    游稚回过神来，反问道：“啊？什么扮的是谁？”

    明空哈哈大笑，拍了拍申屠锦的肩膀，说：“我就说吧，这小子肯定不知道今天是万圣节。澍这家伙也真是……”

    游稚：“……”

    申屠锦赶紧打圆场：“没关系，也不是一定要打扮成别人的。你这样穿也很好看。”

    游稚看看申屠锦，又看看染了红毛的明空，恍然大悟：“啊——你们cos的是灌篮高手！流川枫？樱木花道？”

    申屠锦点点头，有点害羞地说：“我没有那种体格，空倒是挺像……唔，看看谁来了？”

    人群中一阵惊叹，游稚便知是臭屁王来了，于是扭头一看，然而沙滩上那个穿着燕尾服、顶着圆顶高帽、戴着黑色假面的大高个到底是谁？完全看不清五官，只是走路姿势颇有股“我上次这么走的时候还没粉碎性骨折”的风范，游稚愣了愣，大声反问：“谁？”

    那人听见这嘲讽的字眼登时崴了脚，气鼓鼓地走到游稚身边，摘下假面，蛮横地说：“是我！你小子……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