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恶魔的天使老攻（二十二）

    “回音重踏。”星体游魂到得赫莱尔身旁，无形的冲撞令赫莱尔顿了一顿，上古巨神抬起一脚，星体游魂同时抬脚，落地时简直惊天动地，幸亏西奥多及时反应，抱着赫莱尔飞走，才不至于狼狈倒地。

    “这具身体受到法则约束，但上古巨神明显没有。”赫莱尔心情很好地说，“要不听听看他想做什么，然后再回去？”

    上古巨神就像是个贪玩的孩子，手中三个光球跳动，黑夜与白天飞快交替，地底渗出水分，如细雨般升至天空。赫莱尔得到西奥多的眼神示意，清了清嗓子，说：“那什么，上古巨神，你到底想做什么？”

    “神意岂容尔等凡人窥探？”上古巨神轻蔑地说，“逃吧，趁着我将光之法则回收之前。”

    远处又是几声巨响，巴拉那、瘟疫法师分别带着一人走回校场，一个是尖脑袋长胡须的紫色生物，另一个是咧着嘴没有眼睛的类人形生物，校场外接连响个不停，尘烟四起，赫莱尔眯起眼睛眺望，发现王城里的那棵神域之树竟是一路长到了石堂城里，地上的残缺尸体被树枝卷起，化作一个巨大的茧，再舒展开来，绽放出一朵白色的小花。

    “都到齐了？”上古巨神没有回头，“那孩子还活着吗？”

    瘟疫法师走到陈身边，用法杖戳了戳，说：“还活着，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很好，那就开始吧。”上古巨神不悲不喜地说。

    赫莱尔敏锐察觉到不妥之处，先前瘟疫法师所说，他们应该还有两个帮手在对付风暴烈酒和福勒斯特、卡洛克，现在这两人一脸疲惫地站在眼前，那么那三人……

    “元素使他们呢？”赫莱尔大声询问，“你们谁是依……依什么来着？”

    尖脑袋冷哼一声，说：“依什卡菲尔，乐意效劳。”

    “和你打架的那两个人呢？”赫莱尔焦急地问，“还有那个……暗黑什么来着，元素使呢？”

    没有眼睛的暗惧者龇了龇牙，平整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听他牙关溢出一声冷哼，随即从上古巨神身后闪烁而至，吟诵着“时间结界”，赫莱尔与西奥多的身体均被无形的泡状遮罩束缚，在这个半球形空间里，时间不复存在，然而暗惧者竟能行动自如，从虚空中掏出权杖劈砍赫莱尔和西奥多的身体，鲜血被压在伤口处，除了暗惧者以外，遮罩内的所有东西不再变化，时间维度从它们的构成里暂时消失。

    暗惧者吟唱道：“通往湮灭的路……我看到了未来，可是你们不在。”

    对于物质位面来说，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遮罩陡然消失时，赫莱尔与西奥多的身体上鲜血狂喷，数不清的伤口绽开，暗惧者用只有嘴的脸对着他们，毫无感情地说：“时间就像满是漩涡的河流，我看见了源头却没看见它奔向大海。”

    “好了，超维视界的子民，”上古巨神不耐烦地说，“要是奈文摩尔在此，你的灵魂可不一定能保住。现在，开始。”

    瘟疫法师，巴拉那，暗惧者，依什卡菲尔，神域之树，他们念诵着无声的咒语，身前的空气变得粘稠，乃至凝固，一道道缝隙猛然炸开，将空间撕裂，五个裂口的深处都耸动着不计其数的头，他们的共同特点是与人头完全不同，以各种奇怪又狰狞的构造悸动着，只待一声令下，就要从那陌生的地方冲出来，将这片大陆扯碎。

    而不知何时开始，躲藏在城中各处的人类与动物都跑了出来，双眼无光地走到校场附近，随着第一声惊恐的尖叫，所有人的双眼恢复正常，看着校场中如炼狱般的场景与一黑一白两具如天神般的尸体，哀嚎与恸哭登时覆盖了整片大陆，而上古巨神只是不悦地说出两个字：聒噪，接着所有物质位面的生物便全部噤声，只留下眼里抹不去的、对死亡与陨灭的恐惧。

    五大位面的裂隙开启完毕，上古巨神身周环绕着三大法则，没有吟诵任何咒语，只对着手旁空间微微一扯，一道巨大的裂口浮现，幽暗深处是一座悬崖，万籁俱寂。他说：“其他位面都进化出了优秀的子民，而你们却是只知道窃取的种族，今天我将下达审判，回收光之法则，身为巨神的子民，你们却多次抛弃信仰，转投所谓光明之神，这是对造物主的亵渎。”

    “而你们，我伟大的作品们，”上古巨神转身看向瘟疫法师等人，“我允许你们暂居物质位面，繁殖或传教，我不希望再看见如此弱小的种族。”

    “裂地沟壑。”

    上古巨神右手指向人类所在的方向，从他的脚尖开始，一道裂纹在地上生长，将数以万计的人类分开，那裂纹狭长无尽头，人们开始尖叫、逃跑，老弱病残率先被同胞踩在脚下，死状凄惨，紧接着是脱力的人，各类走兽践踏着尸体四散逃逸，而当沟壑停止生长时，两侧的大地倾覆，将活着与死去的生灵倒往裂纹之中，里面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泡状遮罩形成之时。

    赫莱尔与西奥多从肉体的束缚中弹出，两道无形的能量从物质位面消失，再睁眼时，一黑一白两位男子伫立在流沙庭院中，黑衣男子眼前正是刚回过神的白衣男子，他上身微微后倾，腰被白衣男子揽住，而白衣男子则轻轻吻着他的唇——他们便是如此保持了长达十八个物质位面年的时间。

    “西奥多……”黑衣男子直起身，怔怔看着白衣男子，所有的记忆都回归了这具不受规则约束的身体，他们以前没有名字，但他已经无法改口。

    “赫莱尔。”白衣男子说，“体验如何？”

    赫莱尔浅浅一笑，捧着西奥多的脸与他接吻，虽然模样已不再是物质位面的那样，但他们的爱意与外表全然无关。不知吻了多久，赫莱尔吁了口气，餍足地说：“如登极乐。对了！他们还在打架！”

    西奥多拂手一挥，两人身前现出校场的画面，大地开裂，无数生灵即将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赫莱尔焦急地说：“这孩子叛逆期太严重了！我没想到他竟然想融合七大位面，制造新的生命形式……怎么一点都不像人类小孩？玩玩泥巴和布娃娃多好啊。”

    西奥多捋了捋赫莱尔的头发，温柔地说：“拯救你的子民吧，我来做见证。”

    赫莱尔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光之法则在你身上，那么我这样……”他手忙脚乱地拉着西奥多，两人同时在流沙庭院消失，瞬间出现在校场上。

    时间与空间已经停滞，赫莱尔终是不忍践踏自己的尸体，手一挥，两具肉体凡胎没入土壤，光之法则从土地里渗出，西奥多自觉化形，将光之法则握在手里。赫莱尔也化成倒下之前的样子，摘取上古巨神身周的混沌法则，立于指尖。

    他又拿来引力，将所有坠入深渊的生灵拉出，放于地面上，再使用电荷将分开的大地连接在一起，最后提起瘟疫法师等人的后颈，像抓小鸡一样把他们依次扔回各自的位面，抹去裂隙。神域之树受到召唤，飞速收回枝干，体型不断缩小，变回最初的那粒种子，蹦蹦跳跳地弹回了精神位面。

    融合了赫莱尔人格的创世神变得活泼好动且开朗，此时像极了一个给儿子换尿布的新手父亲，嘴里碎碎念个不停，手上动作却无比笨拙。西奥多在一旁浅笑观看，近乎透明的冰蓝色眼眸肆意宣泄爱意，他走到赫莱尔身边，从身后抱住了他。

    赫莱尔打了个响指，时间与空间继续流转，上古巨神震惊地看着四周，对于他和在场的人类来说，瘟疫法师等人竟是凭空消失，大地骤然复原，两具尸体直愣愣诈尸，人类还没来得及决定应该欢呼还是尖叫，就听见上古巨神振聋发聩的怒吼：“谁——？！”

    赫莱尔懒懒斜靠在西奥多怀里，悠悠地说：“你深藏功与名的父亲。”

    上古巨神怒不可遏，引力与电荷接连回归，围着赫莱尔与西奥多转个不停，一黑一白两根手指指向上古巨神，温柔的白芒从西奥多的指尖射出，安宁的黑雾从赫莱尔的指尖溢出，不容拒绝地覆盖了上古巨神的身体，纠缠在一起飞速旋转，如同一道飓风，猛地从地上冲向天空，引力带起那一片空间，被电荷连接至原始位面，众人屏住呼吸，直到“倏——”的一声，黑白双色包裹着上古巨神呼啸而过，位面裂隙如拉链一般合拢，裂纹荡然无存。

    几秒鸦雀无声的寂静后，大陆上炸开一阵震天欢呼，劫后余生的人类相拥而泣，赫莱尔淡淡一瞥眼前的空气，通往原始位面的裂隙展开，上古巨神坐在深渊之上，愤怒大喊：“我才是神！你们这对渎神者，我……”

    赫莱尔揉了揉眉心，上古巨神被即刻噤声，身体如布偶一般动了起来，跪倒在悬崖之巅，赫莱尔仰头想了想，眼眸里映出飞速搜寻的景象，没过多久，他满意地笑了笑，轻快地说：“去”，而后一张民妇用来洗衣服的粗糙木板便出现在上古巨神膝盖之下。他又说：“来”，四大法则围着他转个不停，似乎很想亲近他。他略带嗔意地说：“好了，别转了。”紧接着将手臂甩向裂隙之中，四大法则依依不舍地钻了进去。

    “罚你闭门思过，”赫莱尔说，“要是无聊了……就玩球吧。”

    “赫莱尔！西奥多！”风暴烈酒的声音从校场边缘传来，随即一道闪电点亮人们的双眼，完好无损的胡子大叔出现在赫莱尔面前，“老天，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我被一个没眼睛的家伙打趴下了……”

    赫莱尔嘿嘿傻笑，刚才在停滞时空间对付瘟疫法师等人时，他出于恻隐之心将空间回拨至大战开始前，所有生灵的物质状态回滚，濒死或已死的人尽数痊愈回归，如今正跟着见证一切的人伏地跪拜赫莱尔。他憨厚地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就这样了呢。”

    “赫莱尔！”福勒斯特飞奔而至，整个人挂在赫莱尔身上，“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们不是在和依……依什么的打架吗？”风暴烈酒奇怪地说，“你们胜利了？”

    “没有，我们被依……依什么的打败了，”福勒斯特懊恼地问，“我记得我们被自己的幻象杀死，但又突然醒来，身体复原……等等，他们在拜什么？”

    是时只听见数万人轻声念诵：“深藏功与名的父神，感谢你拯救了我们。”

    赫莱尔听得一阵头疼，心想自己随口一句调侃竟然让这么多人学了去，以后该不会弄一座深藏功与名父神之殿吧……赫莱尔与西奥多来了个眼神交流，一人拉一个，齐声喊：“跑！”

    一声令下，赫莱尔带着福勒斯特，卡洛克大惊，立即攥住福勒斯特的手，西奥多则拉着风暴烈酒的酒囊，另一只手与赫莱尔紧紧扣着，五人飞也似的跑了，众人一看，活神仙跑了，这还了得？于是也撒丫子跑了起来，霎时间比旱季迁徙的动物群还要惊天动地，刚刚爬起来的特蕾丝汀茫然看着越靠越近的人群，骇得不轻，抄起大刀向后撤退，询问的声音彻底淹没在脚步声中。

    一个月后。

    整片大陆从灾难中慢慢恢复过来，所幸数十万具尸体被神域之树吸收，没有造成瘟疫，幸存的人类重铸家园，特蕾丝汀继续训练新兵，发誓要在下一次恶魔进攻时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卡特丽娜成为第二个女将军，负责带领王城的新兵。舰队统帅昆卡从海底监牢逃了出来，重返椰树港，正式接受光之守卫的游历与传教。新王终于登基，圣骑士长陈伏法，被追逐赫莱尔的民众践踏而死，新骑士长是一位忠心耿耿的平民，在王的带领下，王城遗民回到家园，投入生产。

    在西奥多为梅布尔的哥哥证婚后，风暴烈酒再次踏上征程，去完善他的见闻游记。西奥多则继续暂管光之教廷，正急切地培养接班人，好早点陪赫莱尔浪迹天涯。与此同时，王城恢复秩序，佣兵大厅重开，每天任务不断，赫莱尔领着两名团员东西奔走，做着鸡毛蒜皮的小任务，直到某一天出现了S级任务——修建深藏功与名父神庙，需要前往食人魔山谷中挖掘一块巨大的萤石，愤怒又羞涩的赫莱尔血气上涌，当场扯下那张任务单撕了个粉碎，结果按照佣兵法规被迫接下了这个任务。

    于是赫莱尔便成为第一位自己给自己搜寻神像原石的神，他曾多次表示要毁约，但都被克米特·托雷斯的名言堵得无言以对。最终，他从上万食人魔的眼皮底下挖走两块质量上乘的巨大萤石，大到普通运输车根本无法装下，他只好打开位面裂隙，将引力“借”走，一路悬浮着回到王城，铁青着脸领下一万点积分和一千枚钻石币。

    赫莱尔将另一块萤石送给了光之教廷，无需多言，那些虔诚的教徒们便自行打造了一尊精致无比的神像——白翼展翅的西奥多。而当西奥多领着第一批战后新招收的学徒游历归来时，他震惊地看着那尊唯美的雕像，羞愤到内伤，吐了一地金色的血，被提着撮箕和吸管的信徒们瓜分干净，放进小瓶子里挂在脖子上，当作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