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检
“大学在读的时候和校科技协会的成员参与大学生创业竞赛，得了全国二等奖，建立了山城互联网科技公司，仅用了十年就成功上市，这十几年间申请了多项国家专利...” 王轩邀请蒋山去了当地一个中高档酒店，一坐在蒋山对面就开始如数家珍，蒋山微笑着听着，等对方激动地说完自己的人生履历，才摇头无奈道， “其实我也并不是有多厉害，只是赶上了好时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站在风口上，连猪都能飞起来。” “就算一时飞起来又怎样，风一停真正的猪就会原形毕露，只有大鹏才能翱翔万里！这十几年黄了多少互联网公司？蒋老师的公司不照样稳步发展？我看了蒋老师您的采访，从小父母离异，在社区资助下完成的学业，没有一点儿人脉财力，完全就是白手起家，看得我特别感动，真的，你就是我的偶像，我的爱豆superstar！” 蒋山失笑道， “没那么厉害，技术和管理能力我都谈不上有多出彩，无非就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罢了。” “求求您别再谦虚了！” 王轩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名片，递了过去， “我母亲过一阵子想要在你们城市建立一个代购公司，先交给我去打理，我对经营公司没什么经验，到时候互联网合作管理之类的您一定得多帮帮我！” 蒋山接下名片，上面写着万兴集团，这个集团是女商人王菲菲在家族产业的基础上融资成立的，名下有不少百货商场，和蒋山这种刚成立十多年的小公司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据说王菲菲有一儿一女，估计这个就是他的大儿子了。 “行，你到时候尽管来找我！” 蒋山面上答应的痛快，却心知这种成熟的公司自己也没什么好指导的，估计也就能谈谈合作了，忍不住说， “你母亲可比我厉害多了，你与其崇拜我，不如回去向你母亲多学习。” “那不一样的，我妈的产业也就看着吓人，无非就是把家族企业再扩大点，经营的统统都是传统行业，完全跟不上时代了，这还是我的建议下才稍稍要涉及电子领域呢！” 王轩推了推眼镜，目光灼灼望着蒋山， “蒋老师做的这些才是我的理想！” 两人吃过饭后蒋山率先结了账单，王轩就算家里再有钱，现在也不过是个大学生，他还犯不着占着点儿小便宜。 第二天一大早王轩就开车来接蒋山，和蒋山一起走进了峰会的酒店，走到安检门旁，王轩对蒋山说， “这次峰会为了安全起见禁止携带通讯设备入场，手机会有专人管理，请蒋老师放心。” 蒋山点点头，上交了手机，把自己的皮包放进了安检仪器里，皮包被传送进去，几秒后，坐在电脑前检查的保安抬起头。 “这位先生，您的包里有违禁物品。” 蒋山疑惑地打开包，里面只有书本、纸笔和钱夹，他把包递给保安， “违禁物品是什么？” 保安翻了翻包，又看了一眼电脑，语气冷了下来， “这位先生，您的皮包夹层里有窃听器。” 蒋山愣住了， “什么？” 保安站起身， “这位先生，您包的夹层里有窃听器，请和我们来一趟。” 王轩一听这话，快步走上前，递上蒋山的邀请函，口气不善道， “这位大哥，蒋先生是被邀请来的嘉宾，还请你客气点儿。” 蒋山看着周边人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几人身上，怕事情闹大，连忙劝阻住王轩，转头对保安微笑道， “好，我和你去办公室。” 王轩忙说， “我也去！我是负责接待蒋先生的志愿者，要是出了事我也是要负责任的。” 保安深知邀请来的嘉宾都是有权有势人物，态度客气了很多，带着蒋山和王轩来到一旁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刀， “蒋先生，介意我划开你的皮包吗？” 蒋山微笑着摇头道， “请便。” 保安拿出小刀划开了里面的夹层，摸索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窃听器。 蒋山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但仍冷静地说， “我并不知道这件事，否则我也不会和你来办公室了。” “也就是说这件事是有人栽赃陷害了？” “没错。” “那要不要让我们帮你先登记一下，事后报警处理？” 蒋山刚想点头，突然脸色惨白起来，他拿起皮包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个窃听器如果要不留痕迹地放进包的内夹层，需要很长时间吧。” “是的，这个内夹层是被人用刀片割开，再次缝合后缝合线非常细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很有可能是用缝纫机缝上的，就算是手艺高的裁缝用手缝这么细密的针脚也要缝很久。” 王轩凑过来仔细观察皮包， “我家服装生意做得很大，这点儿东西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蒋山的面色更加苍白起来，保安见他这副模样，连忙说， “这位先生，要么我现在立刻报警？” 蒋山像是被这话吓了一下，猛地转头望向保安， “报警？报警就算了，这可能是我孩子开得一个玩笑。” 王轩惊讶道， “蒋老师，你已经有孩子了？” “亲戚家的。” 蒋山拿过包，低下头愣神了一会儿，抬起头，面上已经变成了无奈的笑容， “亲戚家一个小孩，总是喜欢玩间谍游戏，估计这次玩疯了，竟然在我包里做手脚，抱歉，真是抱歉，虽然我并不知情，还是我的疏忽，按这次会议规矩来，该处罚就处罚吧，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我那孩子。 保安连忙说， “咳，不是什么大问题，好在进会场前检查出来了，您又没恶意传播什么消息，把窃听器上交就行了。” 蒋山道了谢，将窃听器交了上去，带着王轩走出了保安室。 这场会议蒋山明显听得心不在焉，会议结束也没有留下寒暄，而是拿了手机就往外走，王轩见状匆忙跟过去，笑道， “蒋老师，你这小孩子多大岁数，做起游戏来竟然这么不知深浅？” “不知深浅？” 蒋山冷笑着，拿着皮包的手微微颤抖， “是啊，真的是太不知深浅了。” 打开手机，里面是一串未接电话，他也顾不得王轩在身边，回拨了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电话另一头传来程枫慌张的声音， “蒋叔，对不起，我真的只是想知道你每天的动向，才在你皮包里装监听器的！” 蒋山闭上双眼，过一会儿睁开眼，颤声道， “真的，真的就只是这个目的吗？” “真的，蒋叔，真的只是这个目的，虽然我们在一起了，可我只是一个大学生，既没工作也没收入来源，而蒋叔你呢，你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有钱，有才华，有样貌，样样都有，我真的怕你不要我，才做这种事的....” “既然我这么不让你放心，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呢？你去和你门当户对的人谈恋爱，我接着做你的叔叔，这样不好吗？” 对面程枫的声音顿时带了浓重的鼻音，仿佛要哭出来了， “蒋叔，小山，你不要说这种话，我爱你，这世上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求求你别说这种话，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做这种龌蹉的事情了，蒋叔，你原谅我吧，回来、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好好谈，好吗？” “爱？” 蒋山笑了， “小枫啊，这真的是爱吗？你真的爱我吗？”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拨通了孟诚的电话。 “喂，大山子啊，开完会了吗？结交巨佬们的感觉如何啊？” “孟诚，你现在立刻进我的办公室，桌子上有一个马克杯，上面是蜘蛛侠的那个，你把那个马克杯送到公安局去，让他们鉴定一下，鉴定一下和之前我取到的精液DNA是否一致。” 孟诚的欢笑声截然而止，手机对面一片安静，对面的人好像被惊呆了，几十秒后才迟疑道， “那个...那个蜘蛛侠杯子，不是小枫的吗？” “我不知道...” 蒋山木然望着前方，眼前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渐渐那街道在眼前逐渐模糊起来，他眨了眨眼，一滴眼泪从他的睫毛滴落下来，世界霎时间在他眼前天旋地转，他踉跄了一下，被身旁的人扶住了，他茫然抬起头，眼前的这张脸好像是他的小枫，好像又不太是，那世界上究竟谁是小枫呢？ 或许这世界上压根就没有小枫，一切都是他的美梦罢了。 眼前花白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大脑里像有无数人在尖叫，好像隐隐约约还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努力摇了摇头，声音停止了，然后世界也在顷刻间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