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别饿坏了
夜晚七点半的深城机场，鹿喜在航站楼出口已经等了十几分钟了，抬头看了眼航班信息，从北京落地深城的航班已经近半个小时了，人应该出来了啊。 鹿喜探头往里看，远远的看着有个寸头小男生从出口推着行李箱出来了，只是她没吭声，身影往他视线里移了移。 寸头男生抬头就看见了鹿喜，脸上惊喜的笑容出现了不到一秒就收起来了，有些拘谨的冲她点了点头。 鹿喜伸手去接对方手里的行李箱，却被对方挡住了，对方有些难以启齿的叫了声，“姐。” 她打量了眼前的亲弟弟，五官长开了，俨然已是帅哥了，更是长高了不少，她上大学时他还没她高，这会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头了，那时的小屁孩已经长大男孩了。 鹿喜点点头，“嗯，走吧，” 两人已经四五年没见面了，两人并肩往外走，气氛有些尴尬，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上了车，鹿翊坐在副驾驶，鹿喜车子驶出机场大道，“想住我那？还是住酒店？” 鹿翊转头看了眼鹿喜，却没吭声。 鹿喜侧过头看着他，“说话。” 鹿翊深呼吸，“如果方便，我想……住你那。” 鹿喜没再说话，车子往家的方向开，车速平稳，路边的路灯飞速的往后退，窗户开了条缝，安静得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这天是十二月也是这年的倒数第二天，鹿喜下午在公司收到鹿翊的微信：姐，我晚上七点多到深城，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一面吧？ 收到微信的时候，她是错愕的，他们已经四五年没见面了，平常更是没有联系，顺手往上翻两人聊天记录，上一条还停留在过年时，鹿翊主动给她发了新年快乐，而她也回了个新年快乐，还有一个红包，可他没回复也没收红包，就连那个红包也是到期后自动退回的。 车程过半，路过商场时，鹿喜突然想起，“晚饭想吃什么？” 鹿翊小声说，“飞机上吃过飞机餐了。” 鹿喜没理会，车子打方向盘往商场地下停车场进，“我还没吃呢。” 两人乘电梯往上，鹿喜也没问鹿翊的意见，直接带着去了家火锅店。 鹿喜让鹿翊点的菜，其实她并没什么胃口，吃得也不多，却盯着鹿翊吃了不少。 她早早放下了筷子，“怎么来深城了？” 鹿翊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秒，不动声色的低下了头，“想来看看你。” 心莫名的揪着难受，鹿喜别过头喝了口水，“快吃吧。” 从火锅店出来，鹿喜又带着鹿翊去了男装店，随便挑了几件让鹿翊试试，可鹿翊却倔强的说不用了。 她脸色一沉，“先试试。” 看着鹿翊进了试衣间，鹿喜手机响了，是宁晏，对方还在外地出差，不过明天会回来陪她跨年。 她接起电话，“嗯？” 宁晏才会议结束，回到酒店房间，“下班了吗？” “嗯。”她看了转过身走到店门口，“刚刚吃完晚饭。” 宁晏心情不错，“一个人吃的啊？我才开完会，都没吃呢。” 鹿喜淡淡一笑，“那你快去吃吧，别饿坏了。” 宁晏往床上一躺，“想你了。” 鹿喜乐呵呵的笑了笑，“你明天不是回来了嘛。” “鹿喜。”鹿翊已经叫了好几声姐，鹿喜都没反应，只能这样叫了。 快速回过身，鹿喜看见鹿翊已经出来了，匆匆对电话那头说，“我有点事，你先去吃饭，我迟点给你回电话。” 那清脆的男声，被宁晏听见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已经挂断了。 虽然鹿翊执意称不需要，但鹿喜还是给他买了两件衣服，两双鞋子。 回到家，鹿喜打开客房，把他东西放进去，“你住这。” “好。”鹿翊将东西放下，“我们放假三天。” “哦。”鹿喜随口应道，转身出去拿了新的床单被套，准备给他铺床，却被鹿翊接过，“我自己来。” 鹿喜微微一怔，“好。” 房间就在隔壁，姐弟两一墙之隔，却各怀心事，其实两人面对彼此，那些不堪的过往就会浮现，那些事怎么会忘，只是谁都不愿提起而已。 其实鹿喜和鹿翊，关系算不上多好，他比她小七岁，父亲车祸去世的那年，鹿翊才两岁，鹿喜也才九岁。 怎么说呢，父亲的死亡对他们家来说或许是件“好事”，父亲醉酒后会家暴母亲，后来还出轨，而杨澜却不愿意离婚。 鹿翊还没出生前，杨澜最会说的话就是，“喜儿，我都是为了你，为了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鹿喜，都怪你，就因为你是女儿，你奶奶看不起我，你爸常常打我，都怪你，才会让我过得生不如死。” 后来鹿翊出生，大概因为是个男孩，父亲高兴，喝酒少了，打母亲也少了，可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发现父亲外面有女人了，争执就越来越多了。 鹿喜曾经抱着鹿翊躲在门后，亲眼看着父亲殴打母亲，嘴里骂骂咧咧的说，“我在外面找女人怎么了，你要过不下去就滚。” 在那之后，杨澜受的气，挨的打全部落在鹿喜身上，挨骂挨打变成了常事。 可在父亲去世之后，鹿喜曾一度觉得自己解放了，不用挨打了，只是日子才没消停多久，杨澜带了位叫刘易阳的叔叔回家，杨澜让她喊他刘叔叔，再那之后，面临她的只有更痛苦的深渊。 不止是身体上受到的暴力，更是心理的痛苦，所以在她拼命逃离后再也没回去过。 鹿翊曾是她的保护者，杨澜打她时，才三四岁的弟弟会挡在她面，抱着杨澜的大腿求母亲不要打姐姐了。 可鹿翊长大也逐渐明白，自己护着姐姐的行为，只会让母亲越气愤，打姐姐频率会越高，下手就会越重，反倒给姐姐造成更大的伤害。 鹿翊被迫的成为了旁观者，母亲打鹿喜时，他会躲进房间里当做不知道，又或者索性出门眼不见为净，只不过时间久了，看得多了，心可能真就麻木了。 只是鹿喜在挨打之后向鹿翊投去憎恶的眼神，他其实明白，他救不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