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萨菲斯特的爱
就在克苏尔尤特所有复杂情感转变成毁灭欲望的那一刻，一种突如其来的预感忽然划过心间，打断了他的思绪。 拥有邪神血脉的子嗣将要降生时，他自然能够感应到，克苏尔尤特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要说这时机过於巧合也不见得，大概是感应到身为父亲的邪神忽然变得强烈的毁灭欲，让距离成熟应该还有一段时间的小家伙们急着想要出来透透气了。 想到还在乖乖等着他的萨菲斯特，邪神表情略微缓和，暂时收回了正在危险边缘反覆游离的思绪，心念一动就瞬移到另一个房间。 房间中央是熟悉的黑色人形，只是此时这个被胶衣严密包裹着的人形线条却不再流畅，小腹处微微隆起了弧度，将原本优美的身体线条撑得有些臃肿，却依然能在第一时间吸引旁观者的目光。 圆润的腹部下似乎有什麽正在蠢蠢欲动，时不时鼓出一个明显的突起在纯黑色的胶衣底下游走，可见里头的小家伙有多麽迫不及待想要出来。 克苏尔尤特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濒临生产的模样，他立刻上前将萨菲斯特放了下来撤去全身束缚，将散发着惑人魅力的身躯完全显露出来。 正在忍耐腹中阵痛的萨菲斯特猝不及防接触到了亮光，这种程度的疼痛对自小生长在贫民区、甚至能自我改造成卵巢的他而言实在不算什麽，但原本表情冷静的萨菲斯特在看见心心念念的神明之後立刻脸色变得煞白，整个人虚弱得看起来随时会昏过去，和方才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冷漠至极的模样完全不同。 「唔......主人.......」萨菲斯特用十分＂虚弱＂的声音唤着，因疼痛而沙哑的嗓音带上了些哭腔，「萨菲好疼......」 见一向乖巧可爱的伴侣痛得冷汗直流的样子，克苏尔尤特沉着脸释放出魔力为他舒缓疼痛，同时将看似痛到已经没有力气的萨菲斯特靠在自己怀里分开双腿，以深渊魔力诱导他肚子里的小家伙出来。 原本在受孕之後应该要经过三个月的成长期才会催促母体生产，但现在孕期刚过半就因为邪神力量不稳定的缘故导致提早生产了。不过里头孕育的胚胎在孕期前几天就已经发育完成，後面几个月时间全是用来成长力量的，提早出来倒也没关系。 「唔、嗯......」萨菲斯特脚趾微微蜷缩，伴着一阵滑过甬道的诡异感触，两个比拳头大上一圈的光滑肉团总算被生了出来，出乎意料普通的体型并没有给身体开发完全的萨菲斯特什麽痛感，反倒是随着邪神子嗣的出生，他感觉体内的魔力源被瞬间抽乾，连力气都少了九成。 此时克苏尔尤特已经将两个光滑的小团放在了掌心，那是两只卷成一个圆形、裹着一层薄膜的小小触手，通体是比他身後触手的墨蓝色还要再浅上几个色阶、带着种半透明果冻感。 在克苏尔尤特清理掉两只小触手身上的黏液之後，感应到自己正在父体身上的小触手奋力戳破了薄膜伸展开身体，从不晓得哪个发声器官说了第一句话—— 「嘤嘤嘤！」 接着他们就跳离了邪神的掌心，朝着他的身体冲过来。 「嘤嘤嘤，嘤嘤嘤！」 克苏尔尤特眼睁睁看着＂大军＂紧紧缠绕住自己的手腕，他甩了两下手，没将这只坚强无畏的小触手给甩掉，反倒让另一只有了可趁之机，得寸进尺爬到头顶去。 小触手迎风而立的模样，倒还有几分睥睨天下的霸气——前提是忽略这个无所畏惧的小家伙此刻是立在自己父亲的头顶上。 克苏尔尤特：......... 他面无表情散发着寒气：「下去。」 小触手表示拒绝，并且在邪神的头顶上又绷哒着跳了两下。 克苏尔尤特身周的寒意更重了，但他到底没真对这两个无法无天小家伙做什麽，而是伸出自己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没来得及反应的两个小家伙捆一起拎在手上。 小触手：......！！！ 邪神子嗣自然和普通的幼崽不同，两只小触手虽然还只能发出一些细小的嘤嘤叫声，在母体内的时候却早就有了清楚的意识，否则他们也不会在感应到邪神毁灭欲望的时候急着想要出生了。 现在被邪神用一串绳子拎在手上摇摇晃晃的两个小家伙先是一懵，接着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始挣扎。 「嘤嘤嘤，嘤嘤嘤！」 幸好邪神看起来没有要把他们扔去厨房当备料的打算，而是保持着将小触手拎在手上不动声色打量的模样，感觉到危机的小触手们因此将求助对象投向了在场另一个人、才刚生下他们的母亲—— 然而两只小触手的＂母亲＂半点都没有要解救他们的意思，萨菲斯特见邪神从刚刚开始就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反倒露出了浓浓委屈的表情。 「主人......」 邪神子嗣的降生吸走了母体大部分的力量，此时他连稍微抬一下指尖都费力，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神明，一双异眸泛着令人心疼的水光。 「主人有了子嗣之後，就不要萨菲了吗？」 克苏尔尤特一顿，将还在奋力挣扎的两个小家伙随意放在床上，伸手将萨菲斯特横抱在怀里。 「没这回事。」他冷淡道，停了一下又用低沉的嗓音补充了句，「你永远都是我的伴侣。」 浑身无力只能软软靠在神明怀里的萨菲斯特先是眼神一亮，露出灿烂的笑容，同时在心中轻哼了声。 就算是他生的孩子，也休想抢走他的神明。 克苏尔尤特却是逐渐皱起眉头，若是没有光明神的事情发生在先，他也许还不会觉得自己如此毫不犹豫地给予承诺有什麽不对劲。 但是现在...... 他目光变得晦暗，原本平和的深渊魔力又有暴虐毁灭的趋势，一旁在跟绳子奋战的小触手感觉到了危机和恶意，顿时更加兴奋地想靠近这股让他们感到亲昵的本源力量，可惜一直没有挣脱成功，只能待在原地急促的嘤嘤。 就在邪神垂眸看向怀中的人类时，原本涌动着暗流的目光倏地顿住了——克苏尔尤特对上一双满是痴迷爱恋的眼睛。那样浓烈的、深沉的、疯狂的情感，彷佛眼中倒映出的神明就是他的全世界。 狂信徒也不及万分之一。 「萨菲斯特。」邪神唤着这个从始至终都对自己抱持着几乎不似人类能够拥有的情感的最虔诚信徒，发自内心感到不解。 「你为什麽要成为我的伴侣？」 他既是在问萨菲斯特，也是在问所有的伴侣——为什麽会想成为一个深渊生物的伴侣，这是何等的笑话？ 萨菲斯特原本像平常那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神明，闻言歪了歪头，毫不犹豫地回答。 「因为我爱您啊！」 「爱？」克苏尔尤特低声重复了遍，像是不懂这个词所代表的意思，「你所谓的爱，又是什麽。」 他还记得，萨菲斯特曾经问过自己是否爱他，那时的他并没有回答。 如今的他，却由衷对这个问题感到无法理解。 萨菲斯特依旧笑得灿烂，只是那双异眸深处却有着最极端的疯狂。 「想永远待在您的身边、将您奉为我的所有......必须无时无刻和您在一起，失去您就连一分一秒也无法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他轻笑着吐出这些彷佛篆刻在骨里的句子，一字一句沉重得可怕，「只要还拥有您的一丝气息，我都能活下去，但您若抛弃了我......我也只能立即死去了。」 克苏尔尤特深深地看着向他奉献上一切的人类，原本暴虐的魔力悄然平复，可以说萨菲斯特过於病态的爱却正好和邪神非人的占有欲完美重合。 而如今，克苏尔尤特似乎从纯粹的占有欲中窥见了另一种不知何时出现的欲望。 或者说......情感。 他压下对陌生情感那种失去掌握而反感的厌恶，决定要找个时间将隐患去除。 就在一人一神间气氛奇异的时候，一旁的小触手终於靠着自己的力量挣脱了绳子，发出胜利的嘤嘤声。 此时小家伙们丝毫不晓得自己在亲生母亲心中已经成为＂会抢走父亲注意力＂这种需要用加大粗写红字警惕的存在，蹦蹦跳跳又顺着爬到了邪神身上，这次他们老实了不少，一左一右分别占据了克苏尔尤特的肩膀就停了下来，一边嘤嘤叫着一边活力十足蹦哒着，时不时还跳到萨菲斯特身上蹭蹭。 粉嫩Q弹的模样让人有种将他们做成凉拌菜色的冲动。 见两个小家伙锲而不舍地爬到自己身上，邪神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就再次伸出比他们大了数倍的触手将两个小家伙弹开，只是他们似乎因此更兴奋了，才落到床铺上就立刻蹦了起来，一次比一次更快跳到气息森寒的父亲身上，彷佛不知恐惧是何物。 在不晓得第几次将他们弹到床铺上之後克苏尔尤特终於放弃了，任由两个小家伙爬到肩膀上不停弹跳着嘤嘤叫。也许是方才和萨菲斯特说话之後心情不错的缘故，他算是默许了小触手堪称大逆不道的行为。 「要待着就给我安静。」他冷声警告，於是原本还在嘤嘤叫着的小触手顿时安静下来，很乖地立在肩膀上不敢发出声音。 不过光是看那晃得跟小狗尾巴一样的触手尖尖就能知道两个终於达成目标的小家伙有多兴奋了。 此时克苏尔尤特已经无暇查看小触手的动向，他正皱着眉头查看记忆中从前的自己准备的育儿计画，表情越来越不对劲—— 这都是什麽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