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
审讯室里,柯雅萱继续做着陈述。 “柯震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找到了我们现在的住处,忘尘知道我的事后,说会给柯震一点教训,让他不再来打扰我们,只要把他引出来就行。” “我让我妈故意将我在仁康医院工作的事透露给柯震,六日那天,我把他骗到北溪河另一边的棚户区。” “棚户区那边很背,柯震走过去后就起了疑心,我怕他走掉,就近进了一处平房,和他说我男朋友就在这里等着,我刚进一门,就听见柯震在我后面闷哼一声,我回头看……血已经从他的脖子里喷了出来。” “我没有想到忘尘说的教训是要把他杀了……但是人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和他一起将尸体搬到院子里一个破旧的推车上,推到了石桥,尸体绑上石头后太重了,我们两个人搬着很吃力,尸体在栏杆上挡了一下,掉入了北溪河。” 郁青山问:“平房具体在什么位置,还记得吗?” “第一排的倒数第二个。” “刺伤邹沛也不是你做的吧?” 柯雅萱点点头,“那天我们去棚户区,出来时恰巧看见邹沛,忘尘远远看见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就悄悄过去袭击了他。” 郁青山:“你们为什么又去棚户区?还有,你自首时为什么不说柯震是在棚户区被杀害的?” “因为屋里……有人。” 郁青山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人?” “全名我不知道,忘尘管她叫薇薇姐。” 郁青山猛地站起身,冲着摄像头喊:“王岩!立刻逮捕戚忘尘!” 他又对焦智说:“带几个人跟我去棚户区。” 焦智走出去后,郁青山回过头问柯雅萱:“忘尘……戚忘尘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柯雅萱诧异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那个薇薇喜欢你,所以他嫉妒。” 郁青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她。 “一直以来忘尘都喜欢你……你竟然毫无察觉?” 郁青山脑袋“嗡”地一下,怎么会…… 柯雅萱仿佛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笑道:“……真是可笑!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你竟然毫不知情……”表情慢慢变得凄惨:“我又何尝不可笑……其实,在我眼里,他做这些无非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罢了,真是无比幼稚!” 邹沛在外面叫了两个女警将情绪有些失控的柯雅萱带了出去。 郁青山怎么走出的门自己都不知道,邹沛等在门口,扶住他的胳膊说:“你没事吧?” “啊?哦……没事,柯雅萱说……忘尘他……” “我都听见了,你冷静一下,我去拿工具,我们一起去!” 刑侦队和法医中心的人在桥头下了车,沿着石桥朝另一边的棚户区快步走去。 这片区域由于长时间没人居住,早已荒废,虽然住房都很狭小,却又透着诡异的空旷与静寂。 郁青山从第一排的尽头看到了倒数第二处房屋,他一挥手,后面的人跟着他慢慢靠近。 还没走到,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扑面而来,郁青山和焦智对视一眼,这味道对于他们来讲,再熟悉不过。 两名持枪刑警率先将门踹开,郁青山跟上,当眼睛适应了屋内的黑暗与阴沉后,眼前的景象给视觉感官带来的冲击无比震撼。 屋里基本没有家具,正中间的地上侧躺着一个人,已经高度腐败。 她的双手和双脚被绳子绑缚,浑身血迹斑斑,嘴部用胶带封住,鼻孔、眼睛里不停的有乳白色蛆上下蠕动、钻进钻出,眼部的软组织基本被啃食干净,只留下两个黑黑的洞对着门口的方向,郁青山仿佛能感受到她死前的怨怼与不甘。 他呆愣着与这双眼睛对视良久,终于忍受不住胃里的翻滚,扭头吐在了门外…… 她身上还是那天聚会时穿的白色连衣裙……这个他熟识的女孩,前几天还生气勃勃地站在他身边…… 恍惚间,郁青山好像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他咬着牙压下阵阵耳鸣接起电话:“喂?” 王岩:“郁副队,医院和家都去了,戚忘尘应该是跑了……” 郁青山握紧手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全网通缉戚忘尘!” 等他挂掉电话,邹沛将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摩挲:“好点了吗?” 郁青山扭头看他,直起身说:“我吐并不是因为……” 邹沛已经将隔离服穿戴整齐,他说:“我知道,不是生理反应,是心理反应。” “她……还那么年轻……” 邹沛点点头:“维护公民的生命健康权不受侵犯是法医的天职,交给我们吧!”说完他戴上口罩走进屋里。 现场勘验完毕后,尸体被运回了法医中心,首先进行的就是DNA采集,经过与袁薇父母提供的DNA对比,完全吻合,死者就是袁薇。 邹沛拿着检验结果走进市局大厅时,场面简直不是混乱两个字能完全形容的。 袁母泣不成声,由一名女警和默默掉眼泪的袁父搀扶着:“我的儿……我的薇薇啊……你死得好惨……” 她指着对面嘶吼:“你们还我女儿!你儿子就是杀人凶手!还我女儿……” 另一边是戚忘尘的父母,在袁母指向他们时候慌乱着向后退,嘴里不停地说:“你可别冤枉好人啊,我们家忘尘一向最听话了,你女儿不一定是死在谁手里的。” “你!”袁薇的母亲伸手就要揪她的衣领,被王岩及时拦住。 他扯着嗓子喊道:“都少说几句!这里是公安局!” 他先面向袁薇的父母,声音略放缓:“叔叔阿姨,法医中心那边可能还有些地方需要签字,你们先过去,会有人接待。” 他又对戚忘尘父母说:“两位先到接待室吧。” 办公室内,郁青山能清楚地听见大厅里的哭喊声,他闭着眼睛,一只手用力掐着鼻梁,另一只手上的烟已经快烧到了底。 邹沛进来先把他手里的烟掐灭,然后转到椅子后面,一下一下揉着他的肩膀。 “我不是躲着他们……只是没法面对……” “我明白……报告单出来了,屋里有大量的喷溅血,是柯震的,院子里的手推车上采集到了完整的指纹,袁薇……身上多处静脉血管被割断,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 郁青山鼻子有些发酸:“我是不喜欢她,但是也没有讨厌过她,我从来没想过……她会死。” 邹沛矮下身子,从后面轻轻环住他的肩膀,缓慢而坚定地说:“有我在,我们一起还她一个公道。” 郁青山仰起头,硬是将眼泪圈在眼眶中,他靠向邹沛那如山脊般宽阔的胸膛,说:“好……” 这时王岩在门口咳嗽一声说:“郁副队,戚忘尘的父母已经被请到接待室。” “我这就过去。”郁青山振作精神,对邹沛说:“走,和我一起过去。” 戚忘尘的父母都在大学当讲师,算是中产阶级,郁青山对他们的第一印象,就是“文化人”自带的刻薄与傲慢。 眼尖的黄文静首先看见了郁青山身后的邹沛,她略显惊讶:“这不是邹沛吗?你这是……”她打量邹沛身上的白大褂说:“你当了法医?” “嗯。” 她艳羡着说:“我听说法医学专业分数很高的,真是有出息。”艳羡转瞬变成失望:“哎……不像我们家忘尘,只能在私立医院打工,谁叫他学习没有你好呢……” 郁青山“哗啦”一下翻开笔记本,打断她还要继续的抱怨:“黄女士,” 他停顿一下,等黄文静把注意力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后,才继续说:“我们这次请你们来是通知你们,戚忘尘犯故意杀人罪已经被公安局正式通缉,如果他与你们联系的话,请及时报警或者劝说他尽早归案自首。” 黄文静“嚯”地站起身,重复着从进市局后一直不变的辩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家忘尘那么乖的孩子怎么会杀人!邹沛,你们是老同学,你应该最了解他。” 邹沛往前欠了欠身,保持着不冷不热的口气:“抱歉阿姨,这跟了不了解没有关系,他犯了法,证据确凿。” 这时,从进门就一直举着高傲头颅钳口不言的戚汉卿,抱起手臂不屑地说:“哼!我说什么来着,当初就不该领养他,真是有什么样根儿,就有什么样的苗儿。” 郁青山惊道:“戚忘尘是你们领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