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伪命题
季礼到的时候满屋都是烟味。 沈见昭安静睡在床上，沈见暮就这样看着床上的人，一直看着，烟烧到手指了也没有反应。 季礼走进去掐掉他的烟，“出来，抽这么多你也不怕把他熏入味了。” 来到书房，沈见暮把季礼给他开的药都摆在一起说，“你这主任是怎么混上的，这么多药，一颗都没用。” 当我不知道是药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吗，季礼这么想。 但他没有戳穿，只是问，“症状。” 沈见暮看着窗外好像在回忆，“如你所说，五感都受到影响，有好几分钟眼睛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最奇怪的是我好像会陷入某种混沌当中，完全跟随本能，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 季礼一边记录一边点头，“具体触发条件。” “和沈见昭做爱。” 季礼打字的手一顿，“你不是说...” “是”沈见暮打断他，“我低估了我想要沈见昭的欲望。” 他沉默了几秒，又开口，“还有...第一次和他做的时候，一整夜，我都射不出来，直到他开口说让我射。” 季礼白了他一眼，是在炫耀一整夜还是炫耀有人和你做爱，呸。 面上还是一本正经，“你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需要专业的心理干预，不过你们已经做过就好办多了，你只要和他在一起，拥抱，亲吻，做爱，把你这么多年有口难言的情爱苦痛都发泄出来，就像割开脓包，等毒流完再包扎就好了，懂吗。” 沈见暮皱眉，“不可能。” 季礼摊手，“那就只能公事公办，采用系统疗法，第一步就是隔离你和沈见昭。” “见也不能见？” “原则上来讲是不能再和他做爱，如果不能一直做，就一次都不要，你要是见了能忍住今天也不会给我打电话。”季礼的白眼终于翻了出来，“我记得你第一次说你出现自我强迫性性行为也是因为沈见昭，那时候我就跟你讲过他就是你的解药，可是谁知你偏要去和别人做爱，就算单纯地把生理欲望解决了，心理上累积的创伤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进而反扑到你的身体。” 沈见暮痛苦地说，“他是我弟弟，你让我怎么和他在一起。” 季礼受不了地冷笑，“是，是你弟弟，你对你弟弟有性冲动，你和你弟弟做爱，你为你弟弟生了性瘾。我不管他是不是你弟弟，我只管他是你的病灶，要么和他共生，要么把他切除。” 我哥真有性瘾？ 门外的沈见昭听了一大段，乱七八糟地想，原来我还挺有医学天赋。 “沈见昭出生后，我甚至比我爸更早见到他，我是他这世界上最亲的人，我都分不清我对他的爱多少是因为他是我弟弟，多少是因为他是沈见昭。他真的爱我吗，他根本不清楚。我和他，覆水就难收。”沈见暮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沈见昭又想，我哥虽然有病，逻辑还挺自洽，就是一如既往这么自大。 沈见昭从未想过自己能足够幸运找到那个答案，只是瞬息万变的真心每个瞬间都珍贵无比，他爱沈见暮的那个片刻，就是永恒。 好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沈见暮斩钉截铁地说，“我会搬走。” 这一刻沈见昭终于明白。 沈见暮不是不愿意触碰答案，他只是不愿意为他做梦。 第二天早上沈见暮已经不见了。 最好是去法院解除他们的兄弟关系，这样我就好在学校里，在公司里，在大街上正大光明勾引他。 沈见昭自暴自弃地想。 手机震动起来。 “小昭！你怎么没在宿舍，今早老杨的课！”阮卡在那头大喊大叫。 五雷轰顶，完全忘记今天还有课。 杨绝，名如其人，灭绝的绝，凶恶无比。 迟到一分钟骂你的话能贯穿在整节课里。 最严重的问题是再迟到一次百分百就挂科了！ 沈见昭突然后悔起来，他们这别墅离主干道还挺远，不好打车，早知道就听沈见暮的去学车了。 手机又开始嗡嗡嗡地响。 沈见昭万念俱灰，“卡卡，如果老杨点名，就说我已经死了，昨晚连夜火化的。” “再不接我电话真的以为你死了。” 是宋乘言。 嘴已经委屈地撅上了，“上课要迟到了！我生不如死！” “在哪，来接你。” 看着沈见昭从别墅走出来，宋乘言总觉得这楼有点熟悉，“你住这？” 这可不就是我家。 也可以说是沈见暮家。 沈见昭眼睛滴溜溜转，“我平时有兼职社区志愿者，昨天接到任务来临时照顾一下残障人士，所以没接到你电话啦。” 小朋友还挺有爱心。 要是被沈见暮听到那他真的要被打成残障人士。 坐上车气急败坏地发微信骂沈见暮。 「我上课要迟到了！这么拔屌无情是靠什么骗那么多人跟你睡的，靠脸吗」 沈见暮打电话过来，“对不起昭昭，我让人来接你。” 沈见昭脸上出现那种沈见暮一看就知道，他又有坏心思了的表情，“不要你，有人接我。” 沈见暮抓着手机停顿了一秒，“是那个男的。” 陈述句。 沈见昭点头，又想到电话那头看不到，故意捏着嗓子说，“对～呀～再见哥哥。” 这么小孩子心性，一看就是跟哥哥吵架了。 惹沈见暮生气的沈见昭最生动，大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得意洋洋，不是在床上只会撒娇的小绵羊，古灵精怪的模样也好招人疼。 宋乘言问，“你还有哥哥。” 沈见昭点点头，想到什么又愉快地笑起来，“离家出走，断绝关系了。” 真是个小孩。 “搬去我那怎么样。” 等红绿灯时宋乘言这么问，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看起来有些焦躁。 他不确定沈见昭会不会答应。 虽然第二次见面就顺利把人拐回了家，但他总觉得沈见昭表面上顺从乖巧，但有什么是和那些爬他床求他养的小情儿不一样的。 沈见昭想了想，反正也见不着沈见暮了，“好啊。”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沈见昭抓着安全带不愿意下车。 宋乘言看得好笑，“这么严重？” 像有多重的心思般长叹一口气，“我们那个专业老师叫杨绝，全校都知道，他会咬人的！算了，我下学期重修吧。” 哪有你会咬人。 宋乘言当然知道杨绝，他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下车打开沈见昭这边的车门，解开他的安全带，把人从车里抱出来，看他慌里慌张的样子突然有种诡异的满足感，“有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解决，怕什么。” 牵着沈见昭的手走进教室，平时上树打桃下地撵狗的小孩此刻像个鹌鹑一样跟着他身后。 每每想起这幅画面宋乘言都能瞬间心情好起来。 沈见昭熟门熟路猫着腰摸到阮卡身边，阮卡怜悯地看了他一眼，“重修吧。” 沈见昭撅着个嘴看着宋乘言走到讲台和杨绝讲了两句，两人往他这边看了眼，又互相点点头。 走过沈见昭身边的时候，宋乘言倾身吻了下他的耳垂，“下课来接你。” 沈见昭抿着嘴乖乖点头。 不知道宋乘言跟杨绝说了什么，总之死亡永远慢我一步！ 这只是沈见昭以为的。 信息发达的时代，一节课的时间足以让一个消息传遍大学每个角落。 沈见昭被包养了。 连阮卡都很震惊，虽然记不太清，但还是有七八分把握，就是酒吧那个男人。 阮卡憋了一节课吃饭时小心翼翼试探，“你跟你哥，真没戏了？” 沈见昭不撒娇的时候很容易有一种不屑的态度，不是他多骄横，好像天生如此。搅着一杯橙汁，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哥笨笨的，情人关系说散就散，他偏不要。他要做我同生共死的哥哥，那要我们怎么分得开。” 阮卡，“...那是他选的吗，他本来就是你哥。” 搅拌的手停下了，“其实我知道，昭昭与暮暮，是个伪命题。” 一出校门就看到宋乘言的车，沈见昭一路小跑过去，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目光都粘在他身上。 宋乘言下车接住跑过来的小孩，惯性导致抱着转了个圈，问，“跑什么。” “想见你嘛。” 又在撒娇。 偷偷拍下这幕的学生手指翻飞，进入学校论坛点击一个名为「同时霸占校花校草两榜第一的神人沈见昭，竟然也会被人包养？！」的贴里噼里啪啦地打字。 35L：这不是宋乘言是谁？高清无码，先到先得。 36L：我去，还真的是！ 37L：宋乘言是谁？ 38L：＋1 39L：宋乘言有人不认识？去年还来我们学校作为荣誉校友发言了，C区那栋实验楼就是他出钱修的。 40L：你们也太不关心S城八卦了，拜托，那可是宋乘言诶！顶级ssr，据说对情人非常大方，我也想被他包养！ ...... 88L：你们听没听过宋乘言初恋的故事。宋总当时爱那个男孩爱得要死，那时候他们还是学生，宋总曾经在开学典礼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时当着全校师生对那个男孩深情告白，太浪漫了吧！ 89L：楼上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高中同学的表哥就是他们那个圈子的，据说后来那个男孩出国了，宋乘言一直对他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养了很多像他的情人做替身。 90L：真的假的，这年头有钱人还有这么深情的？ 91L：深情个屁啦，喜欢就去追啊，找替身算什么英雄好汉。 ...... 100L：包养不就是图钱吗，你管他有几个初恋，只要钱到位，老娘连你初恋爹妈一起伺候了。 101L：＋1 102L：＋1 103L：＋1 104L：你们忘了沈见昭哥哥是沈见暮了吗。 ...... 一坐上车沈见昭就迫不及待问，“你跟老杨说了什么啊，他竟然真的放过我了！” 宋乘言如实回答，“没什么，说你是我弟弟，早上家里有点事耽搁了。” 你是我弟弟。 不知道哪个字取悦了沈见昭，他笑眼弯弯，“好喜欢你。” 宋乘言帮他系上安全带，顺便亲一口，“带你去吃好吃的。” 二世祖聚会罢了。 宋乘言的一众发小，每个人身旁都带了一个伴。 沈见昭一进来起哄声就不绝于耳。 “言哥，哪弄这么漂亮个宝贝！” “上次那个我就觉得够勾人的了，宋乘言你行啊，一个比一个牛。” “是不是人你，小孩也不放过。” 沈见昭只回答了这条，清亮的声线在嘈杂的环境中有一些格格不入，“成年了。” “小宝贝，叫什么名字。”问话的男生看起来很年轻，染了一头黄毛。 宋乘言推了一下黄毛的头，“宝贝也是你叫的？” 沈见昭望着黄毛笑了一下，“沈见昭。” “靠...笑，笑，起来，太，太漂，漂亮了吧。这名字好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罗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江野你结什么巴啊，言哥还在这，差不多得了。” 江野嘟嘟囔囔，“不是，好像真的在哪见过。” 带沈见昭来极大满足了宋乘言的炫耀欲，抱着人坐在自己腿上，问他想吃什么。 沈见昭说想吃虾。 他就帮他一个一个剥起来。 投喂小朋友属实是很有乐趣，小朋友会眼睛弯弯跟你说谢谢，咬下食物后还会偷偷舔一下你的手指。 宋乘言没有收回被舔的手指，就那么捏着沈见昭的下巴跟他接吻。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言哥，别亲了，再亲受不了了。” 江野觉得自己很不对劲，看到沈见昭那一截红红小小的舌尖他就下腹一热，沈见昭被抱着乖顺承受宋乘言亲吻的样子，情动的神态，柔软的腰肢，无一不是在昭告天下，他爱极了这个吻他的人。跃跃欲试拿起一个小情人帮他剥好的虾喂到人嘴里，小情儿倒是很上道，也伸出舌头舔他的指尖。 可是。 怎么没内味儿啊！ 趁沈见昭去洗手间，江野赶快试探宋乘言，“言哥，这宝贝你哪找的啊，说说呗。” 宋乘言轻飘飘看他一眼，“喜欢？” 江野拼命点头。 他们几个朋友之间，极少互相要人，也不是就缺这一个，没必要一定去碰朋友的。 宋乘言知道，这是喜欢得紧了。 他想起自己见沈见昭第一面，也是决定就算用点手段，也要把人弄到手，倒是没用上，小孩也很喜欢他。 又得意起来，“等我玩腻了再说。” 散场的时候江野还昭昭昭昭地喊，宋乘言也喝得有点多，把沈见昭紧紧搂在怀里不许他过去，只能远远跟江野挥挥手。 江野还在大喊，“昭昭！我等你！” 等我什么？ 宋乘言听不出情绪地说，“他喜欢你。” 那没事儿了。 宋乘言喝了酒不能开车，只好叫司机来接，沈见昭又想起学车的事，“我要不要去学车啊。” 宋乘言捏他的脸颊肉，“想学就给你买辆车，不想学就坐我的副驾。” 沈见昭想说我有车，但那车是沈见暮给他买的，严格来讲也不算他的，“那我不学好不好呀。” 宋乘言搞不懂学车这种小事也要翻来覆去像小学生在问家长能不能不去上兴趣班，只是顺着他说，“宝贝不想我们就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