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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直在恍惚着,达芙妮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到了微凉的温度。 有人在轻轻地牵着她的手,而她正跟着那个人慢慢地走在一条黑暗的走廊上。 这条走廊长得惊人,墙边的火把上点着苍白色的火焰。 达芙妮微微侧头,看向身边这个男人,只能稍稍看见一点侧脸。 那一点侧脸苍白无比,没有一分血色,仿佛一具尸体。这样想着,感觉这个牵着她的男人浑身都带着死亡的气息。 快到尽头的时候,男人带着她向右转了个弯,站在了最后一扇深色的黑色大门前。 “孩子,我们到了。”他的声音低醇,身上的气息让达芙妮感到莫明的沉溺和依恋。 男人伸出左手,放在了把手上,轻轻一转,咔哒一声,厚重的木门便被缓缓推开。 达芙妮稍稍睁大了双眼,她看向房间,映入眼中的首先是一架沉默而古朴的钢琴,合着盖,等着新主人来将她重新揭开。 她往前走了几步,而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手。 书架占据了整面墙壁,上面整齐地码着各种书籍。 还有一张白色的书桌,很大,桌面上有一个精致的瓷杯,那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达芙妮上前揭开它的盖子,里面是空的。 她又走到了角落,那儿有两张沙发,一张看上去可以用来小憩。 达芙妮上前,陷进了那张沙发里,伸手抱住了一只天鹅绒的抱枕,舒服地闭起眼睛。 男人看着她轻轻地笑了一声。 笑声一下让达芙妮从那种莫明安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抬头看向男人,下意识坐直了。 “不用太紧张,孩子。”他有一双暗蓝色的双眼,现在正温和地看着达芙妮,“以后这里是你的房间,你喜欢吗?” 达芙妮认真地点头,目光孺慕。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达芙妮小心翼翼地问:“……我是谁?”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说:“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名字是达芙妮·梵卓。” “您是我的父亲吗?” “当然。”男人缓缓地说,“你还有一个哥哥,他叫米勒。” “哥哥?”达芙妮轻轻念着这个称呼。 “米勒就住在你的对面,如果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他。” “什么事情都可以吗?” “当然。” “父亲……”她喊了男人一声,揪紧了手里的抱枕,疑惑地询问,“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为什么?” “别害怕,达芙妮。” 达芙妮感觉头上被一双手不轻不重地摸了两下。他说:“忘记,是为了迎接全新的生活。” -------- 时间过得太快了,再次看向墙上的挂钟时,指针已经走到了五点半。 父亲忽然轻轻合上的手里厚重的书,放在一旁,看向达芙妮。达芙妮察觉到什么,不安地看着他。 “我要离开了,达芙妮。”他说,“最后,还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镶红水晶的银白色手镯,托着达芙妮的左手,慢慢套进了她纤细皎白的手腕上,殷红的宝石将她衬出了几分无辜的美。 “很美,米勒一定会更喜欢你的。”他垂眸说。 更喜欢? 门被轻轻地关上,锁片转动的声响低不可闻,只能被达芙妮敏锐的听觉勉强捕捉。 他最后给她的再次的叮嘱是:“如果有事,去找你的哥哥,我离开以后,他是你在这里唯一的亲人。” 但哥哥究竟长什么样子,她一点也不知道。 达芙妮攥紧了丝绒的抱枕,茫然地回顾空荡荡的房间。 放置钢琴的那处角落,墙面被厚重的暖色窗帘覆盖着,看不见外面的风景。 达芙妮不知道该做什么,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慢慢在这个房间挪动,最后站在了一扇门前。 这扇门并非通向外面的走廊,如果她没有想错,应该是她的睡卧。 达芙妮扭动门把手,将门推开了。里面很暗,没有点上蜡烛,但是每一个地方,哪怕是吊顶的花纹,她都能看得很清楚。 是一间布置得十分温馨的睡卧,纱帘从吊顶垂落,隐隐约约地遮挡住了圆形的大床,有可爱花式的大被子覆盖在柔软的绒垫上。 梳妆台上很干净,只放着一把木梳。 达芙妮走过去,拉开其中一个小柜子,就看见了里面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珠宝首饰。 达芙妮对这些物件感到厌倦,现在她只想放空大脑睡一觉。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再次醒来时,她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八点整了。 达芙妮盯着正在一秒一秒向前走着的秒针,身体慢慢从休眠的状态恢复过来,同时觉醒的还有越来越强烈的想要吞食的欲望。 好饿,饿得腹部都开始一阵又一阵地抽痛了。 她拖着空虚的身体,走到隔间浴室里,跪坐在阀门边旋开了龙头,往浴池里放出热水。 身体完全浸没在水中,只留下了脖颈以上时,滚烫的水将她嫩白的脸熏出了几分粉色,也让她暂时忘记了肚中的叫嚣。 暂时毕竟是暂时,她重新从衣柜里找了件连衣裙换好时,强烈的食欲又开始折腾起她的意志。 怎么会这么饿?就像整整十年都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达芙妮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希望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又重新爬下床,在睡卧和外间徘徊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了两下,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饿得眼花,她只看见那些字就像是一只只蚯蚓,在纸上慢悠悠地挪动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达芙妮感觉双眼发暗,甚至想要吃下一切她觉得能吃的东西。 “去找你的哥哥。” 她的脑中忽然闪过父亲刚才的话。 实在是太难受了,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她会忍不住试着对着自己的手腕咬下去,尝尝看是什么味道。 达芙妮小心地拉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往外面的走廊上看了一眼。 走廊还是很黑,但是还好火把还点燃着,她看着明灭跳动的火焰,感觉鼓起了一点勇气,轻轻地走了出来。 达芙妮合上了沉重的黑色木门,然后转身面对她的哥哥房间的大门——就在她房间门的正对面。 那是一扇和她的房间门一模一样的门。或许就在这扇门后,有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年。 这样臆想着,她往前走了两步,举起的右手的指骨碰到了对面的门上。 叩叩 敲完后,达芙妮稍稍呼出一口气。 她安静地站在门口等了等,里面一直没有响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哥哥没有听见。 低头看了看刚刚带出来的一只精小的白色怀表,已经差不多上午十点了,可能米勒早就起来离开了房间也不一定。 达芙妮又敲了两下,大门依旧没有开启,她一时觉得有些气馁,但是更多是感到焦急,无比的焦急。 她的胃就像在燃烧一样,快要把她自己给烧坏了。 哥哥难道不在房间里吗?或许他早就起来了,做别的工作去了,可能他早在某个房间用好了早餐。 这样胡思乱想着,沉重的木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启了一道小缝,而达芙妮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倚靠在门口的上身软绵绵地撞入一个怀抱时,她终于发现自己靠着的门被人打开了。 达芙妮的眼中带着无措,下意识扯着那个人胸口上的衣扣站起来,拉开了距离。 “是……达芙妮?” 这道声音是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清沉,语气里带着意料之外的味道。 站在门后的青年,浅褐色的短发略带凌乱,几缕贴在他的脸颊与嘴角,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那双深紫色的双眼,透着诱人的神秘,每一个同他直视的人,都会情不自禁被攫住呼吸。 达芙妮傻傻地看着米勒,大脑一阵空白,忘了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米勒确定真的是达芙妮后,很快伸出手,温柔而强硬地桎梏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自己的房间。 达芙妮回过神,趔趄地跟着他,余光打量哥哥的房间样式。 基本和她的房间是一样的,进门一个小厅,卧室在其中一扇门的后面,只是哥哥的房间要比她的房间还多了几道门,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米勒的房间色调和她房间的明显不同,这里充满了红色、黑色还有暗金,角落只摆着四盏镶金的宝石烛台,幽幽的暗黄色烛火勉强照亮这片空间,看起来奢华又威严。 米勒拉着她坐在小厅的沙发上,沙发的皮质硬邦邦的,一点不像她房间里的沙发那样柔软。 “达芙妮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敲哥哥的门?” 他带着半分磁性的声音询问,转头发现她泛红的眼角,明白过来,“是肚子饿了?” 达芙妮的脸上发烫,微微凌乱的金色长发散落,贴着她的脸颊。 米勒打了响指,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人马上离开了这里。 达芙妮目光追寻着那个影子,问:“那是谁?” 米勒心底不愉,掐住她的脸对着自己,淡淡地说:“不要在意他,仆人而已。” 陌生的压迫感逼得达芙妮不敢和他直视,睫毛轻颤,视线落到桌面的茶盘上。 门口突然传来了两下轻而有礼的敲门声。 “家主,已经为小姐准备好了……” “直接进来。”米勒说。 男仆推开门,手中举着的托盘上放着一个酒壶状的盛器,还有一个花纹复杂的双耳玻璃杯。 这和达芙妮想象中的食物完全不同,但是如果真让她来说食物究竟应该怎么样,她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说不上来,只是隐隐约约在她的观念里,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应该是需要咀嚼的。 托盘被放在了桌子上,米勒提起酒壶,慢悠悠地在杯子上倾斜,猩红色的液体从壶口缓缓流出,落进玻璃杯中,它的颜色被晶莹的杯子衬托得更加刺眼。 达芙妮捂着嘴,不知道为什么牙肉有点痒。 她刻意忽略掉口中的异样,闻见空气中奇怪的腥气后,腹中的空虚更加强烈。 “哥哥,这些真的可以填饱我的肚子吗?” 米勒倒了一半,停下手把酒壶放在一边,看着她,眼底疑惑:“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以为……应该有些吃的,比如蛋糕?” “蛋糕?”米勒眯起眼睛,盯着达芙妮懵懂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哥哥的视线下,达芙妮僵着身子,吞咽了一口口水。 她的反应让米勒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缓缓勾起。 米勒用指尖将达芙妮鬓角的发丝撩到了耳朵后面,拎起杯子递给达芙妮,语意不明地说:“蛋糕这种东西,做点心倒是可以,但恐怕不能满足你现在这种强烈的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