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固魂
乌木书案光滑油亮，笔墨纸砚摆放齐整。 少年穿着绛绿的常服，手握成拳在颊边压出红痕，连头都不曾抬。 顾映柳贴着少年坐下，看着他翻看的内容。 【礼部侍郎次女关问月，十五年六月初三日生，性温和内敛，恭顺有礼】 “没出众的优点。” 顾映柳做着点评。 容絮点点头，是配不上顾映柳，相貌平平，又无才艺。 他翻开下一页。 【锦衣卫掌使长女端萍儿，十四年八月二十五日生，性娇俏活泼，擅古筝】 “性格太跳脱，而且身份低了些。” 容絮沉思，顾映柳是想高娶吗？端萍儿的身份是低了一些，和顾映柳的家世相比，还算可以的。 于是他翻过几个家世低微的，定睛一看。 【左丞相独女长孙萱，十六年三月初十生，容貌出众，腹有诗书】 “这个怎么样？” 容絮沉浸在翻阅花名册的兴致里，完全没注意顾映柳的手按在他的腰际摩挲。 “容易招蜂引蝶，看着就不安于室。”顾映柳搂紧了少年的腰。 自上次欢好后，小絮儿就不肯让他碰了，他想亲亲都不行。 他本就没吃饱，如今更是欲火难当。 顾映柳抱起少年，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自己搂着少年，下巴支在他的颈窝里轻嗅着。 容絮又翻了几个，容貌、性格、家世都能被顾映柳挑出毛病。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他翻得不耐，偏头望向顾映柳。 “难道不是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吗？”顾映柳抱着少年，语气艰涩，“何苦来问臣，若要臣来说，谁也配不上小絮儿……” 青年穿着礼制的宫装，三重的锦衣，白、浅紫、绛紫一层层晕开，气度风华好似谪仙。 容絮没见过这样的顾映柳，他的穿着向来简朴，不是朱红的衣袍就是浅色的常服。因着容貌昳丽的缘故，也并未让人觉得寒酸，反倒更加衬得他清丽无边。 没有想现在这样，所有的美都秾丽地张扬开来，直接撞到他的眼睛里，叫他不得不注意他。 少年的心跳得厉害，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坐在顾映柳的腿上。 窗墉照进来的光芒织成轻纱，暧昧的氛围陡然炸开。 容絮掌心濡湿，菖蒲的香气裹得他无处可逃。 还没等他完全适应，青年的吻就落了下来，轻啄着他的唇珠，绵软的触感压在他的唇瓣，勾出舌尖将他的唇珠蕴上湿意。 他张嘴想呵斥顾映柳，青年的速度却快得惊人，趁机堵住他的牙关，攥取他胸腔内氧气。 容絮被吻得眼泪迷蒙，紧绷的腰肢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青年将他压在苇席上亲吻，滚烫的手掌在他的臀部不安分的游移。 热，脸颊像是冬日贴着暖炉，烤得肌肤发痒。 “小絮儿。” 低沉的嗓音响在耳廓。 风翻动花名册，发出唰唰的响声。 “不要选秀，好不好？” 顾映柳敛下眼底的杀意，他不想其他人碰他的珍宝。 青年的声音带着祈求的意味，原本端庄自持的嗓音里含着难以忽视的破碎感，叫人难以招架。 容絮慌张地抱住他，映柳母亲早逝，父亲畏罪自尽，弟弟骄横跋扈，还老欺负他。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亲人了。 少年眼眶通红，弥漫上水汽，是他太过分了。 如果他都不愿意理映柳，他该有多害怕。 没有人对顾映柳好过，他们都是觊觎他的容貌和身体，所以自己对他好一点，他便想着用这种方式留在他的身边。 “映柳，是我太过分了……” 少年衣襟散乱，露出精致的锁骨，紧紧搂住顾映柳的脖颈，接着给他解释道，“不是给我选秀。” 容絮心里发酸，“母后说给你赐婚。” 少年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酸得冒泡，噘着嘴不肯看顾映柳，是他要娶妻，又不是自己要纳妃。 青年的眉眼瞬间活络开来，托住少年的手指放在唇边亲吻。 “小絮儿，之前的事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好不好？” 容絮摇摇头。 顾映柳就是太没安全感。他羞恼自己自慰被发现，就不理他，他一时心慌意乱，所以才做下这样的错事。 “不是你的错，”少年抬手摸着青年的头顶，“是你太没安全感了，我对普通朋友也这样好的，你不要想着用身体报答我，或者用身体稳固这种关系，知道吗？” “你会有很爱你的人，他会比我对你好一万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是你的朋友。” 顾映柳任由少年摸他的脑袋，嘴中咀嚼着安全感这三个字，他依稀能猜到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那他就一直没有安全感吧。 “你搬回崇瑶殿睡吧。”容絮握住他的手。 这几日顾映柳一直宿在皇后划拨的碧霄宫，估计每晚都在担心自己抛弃他。 容絮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他因着想要脱离原书回到现实世界所以接近顾映柳，等顾映柳做了不合他心意的事情，又把人晾在一遍。 “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这样对你了，你别害怕。” 少年的眼眸澄澈见底，完全不知道他这句话会招来什么样的饿狼，这句许诺就相当于给顾映柳开了免死金牌。 顾映柳颓丧地拥紧少年，像是怕极了少年再不理他。 容絮轻拍着青年的背，“你再看看花名册，真的没有喜欢的吗？” 话音一落，周遭的温度陡然下降。 容絮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原来里写的都是真的，主角生气的时候身上会冒寒气。 “小絮儿，我不喜欢女子。” “那我让人找男子的花名册来？” “小絮儿是想早点甩掉我这个包袱吗？” “不是，”容絮皱着眉头，“我早晚要回去的，回到我真正的家，不能一直陪着你。” 青年的身形陡然僵住，瞬息过后，便开始诱哄单纯的少年说出回家的契机。 “具体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容絮黯然。 现在剧情被他走得乱七八糟，什么时候算剧情结束他一点谱都没有。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可能是等我这个皇帝被废的时候吧。”容絮低低地说道。 “嗯。”顾映柳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我肯定让你这个位置坐得稳稳当当，我的小陛下。 “小絮儿是想快点回家吗？”顾映柳没忍住，又亲了亲少年的唇角，胯下的欲根胀得生疼。 容絮迟疑着，点了点头。 “我觉得小絮儿说的很有道理，我可能就是太没安全感，所以想一直缠着你，等我找到新的朋友或者爱人，就和小絮儿说。” 容絮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失落，“那就好。” “臣明日想去京郊的菩提寺上香，望陛下恩准，”顾映柳的手摩挲着少年的腰际，“奏章先压一日，若有急报，差锦衣卫复刻一份送与寺中，臣看到会批复。” “我随你去。” “陛下要出宫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是私事。” 容絮点头，抬眼望向秾艳桃李的青年。他身上的气质和几个月前大有不同，洗去谦和柔顺，隐隐有杀伐之气。 是他的错觉吗？ “我会学着批阅奏章的，映柳不用担心。” “陛下不用学会处理这些琐事，臣会帮陛下都处理好。” 他不用学会这些？ 万一顾映柳和某某共结连理，难道他要把他们都抓进宫给他批奏章…… 容絮憋着没说，万一顾映柳觉得他又要抛弃他就不好了。 － 京郊的菩提寺，红墙碧瓦，掩映在纵深的小径当中。 昨夜刚下过雨，周遭的空气被洗刷得无比清新，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山脚。 顾映柳掀开车帘，利落地跳下马车。 他今日依旧穿着三叠的宫装，是妃位的规制，恨不得把自己是容絮的柳妃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施主，这边请。”小和尚怔怔地瞧着他的脸，“方丈师叔说今日有个大美人要来，小僧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穿过大殿，左转到达禅房。 “就是这了。” 顾映柳朝小和尚道谢，推开禅房，潮气扑面而来。 禅房中央的蒲团上坐着一名老者，颧骨很高，精神矍铄。 “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法器，能将人的魂魄锁在躯壳里一辈子？”顾映柳开门见山。 “无，”老者直接否认，“无神无仙，何来此等法器。” “方丈，我没工夫和你打机锋，”顾映柳知道他是在奚落自己年幼时，跟着父亲来菩提寺，说世上没有神仙的事，“家父贪墨的银子，大半都进了您的寺庙。” “瞧这气派的佛像，光彩的琉璃瓦，都是国库的银子吧。您若是愿意给，我便不向陛下报告知晓银子贪墨去向一事，您若是不愿意……” 青年的语气不徐不疾。 他的父亲，为复活母亲，使出的银钱不计其数，最后竟然把主意打到国库上，就为能让母亲借体还魂。 没有想到撞魂一事竟然是真的，而他父亲的偏执竟然便宜了他。 他的小絮儿，留在黎朝和他相守一辈子罢。 “九转菩提串。”老者的眼皮抖了抖，摸出怀中的手串递给顾映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