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09（人鱼） 你去了你们的家里，发现这里的房子都还没盖起来，就是一片荒地。 你去了海底求助，发现你父母都还没出生，一个小屁孩——你老奶奶——隔着窗户对你说：“我是不会被你骗开门的，你个鱼贩子！” 你绝望地回到了陆地上，你找不到她，但只有在陆地上你才有可能等到她回来。 时间过去了一年，你每天得过且过，仿佛一个孤独的流浪者，感到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你坐在河边看着滚滚河水，生无可恋。你很想她，非常想，想到快发疯了。 “拉啊！”一个声音打断了你的回忆，这大清早的，什么东西。 你向河流上游看去，只见一队赤着膀子赤着足的纤夫正在像公牛一般弓着背向前拉一艘大帆船，旁边的监工执着鞭子，不时抽人怒骂：“就这么点劲儿？！不是刚吃过饭吗！给我拉！” 清晨的风清冷刺骨，那群纤夫却全身都汗津津的，他们不敢怒，不敢骂，只能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土，再往前迈一步。 你见过这片大地上人们幸福洋溢的面孔，友好善良的面貌，而今看到这样的景象，你的心隐隐刺痛起来，忽然间，心念一动，你想起来了那摞书。 这天，你在这里看了很久，此后你每天都来，终于有一日，你鼓足勇走上前去。 “唉，你是谁？！哪儿来的？”监工问你。 这一年的孤独和流浪使你成熟了许多，你也学会了一点处世之道，你对他陪着笑脸：“这位大哥，我是来帮忙的。” 对方看着你的衣着和身形，摇摇头。 “你这船快拉不过来了，多一个人帮忙不好吗，我又不收工资。” 听到不要工资，监工松了口：“随你。” 你好希望她能来救你走，但如果她会迟到很久才来，你也得找点事情做，就像……就像你的父母希望的那样，像你当初答应她的那样。 做一个自力更生的人，有用的人。 这一天，你彻底忘记了你曾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子，你来到了人间。 你找到除了享受之外，其他能使心灵感到快乐的东西了。 你经常在河边帮忙，时间一久和监工也混熟了，终于有一天，你看时机成熟了，便问他：“大哥，我看你跟船上的人都挺熟的，这船厂里面有没有什么活儿招人啊？你推荐一下我呗。” 监工喝着你给他的酒，笑道：“你小子可真狡猾啊。啧，还真有。” 你离开河边，去了船厂。 两年后，邦克大陆上第一台蒸汽轮船下水试航。 河边纤夫的身影越来越少，再后来，这个职业消失了。 09（时间研究者） 警局放了你，毕竟你不是什么真的星际入侵者，未来文明还是讲法律的。 你在未来世界发现了很多新奇的东西——这一百年间，无论是人类的进化还是科技都有了质的提升，你逛街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周围的人对你的一惊一乍不时投来好笑的目光。 你也觉得好笑，你当时还这么笑话他来着，原来你也一样。 这么多变化中，令你感到最震惊的是“末次根定律”的发现，它直接推动人类进化出来了连接精神空间的能力，这项技术目前正有望用于“机械永生”，是冉冉升起的新兴科学“永生学”的基石。 “我能通过人工改造、或者其他科技物品拥有连接精神空间的能力吗？”你问“精神连接”咨询师。 “嗯，我试试吧。”她说，“不过这可能得将你的精神转移到另外一幅肉体上去，你能接受吗？” “可以的。” 你掂着一对小耳钉，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然后你被人家当成了神经病。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中年男人笑弯了腰，他指着你对一旁的小孩道：“她说她是上个世纪来的人，还要看我的实验舱，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上个世纪的人。” 你看着他——你亲弟弟的孙子、如今时间机器项目的主负责人——宠溺道：“乖，去把咱家家谱拿过来。” …… 他热泪盈眶地合上家族影像：“时间机器真的成功了吗？你真是我奶奶？” 你也不清楚，一百年前，“时间机器”这个庞然大物突然出现在木拉山脉，你们的实验室对它做了研究，但并没有完全搞透它的原理，不然你也不会在使用它的时候出了差错，和爱人失散，自己还跌落到了一百年后。 你本以为一百年后邦克大陆应该已经突破了“时间技术”的难关，但很遗憾，你发现这项技术仍在研究中。 “听说你的研究所里造出来一台时间机器。”你说：“让我看看吧，我也是研究这个的，而且某种意义上，我见过真的时间机器了。” 他答应了你，但遗憾道“但是那只是一个残次品，我们都试过了，它根本没有穿越时间的能力。” 你来到他的研究所，见到了那台被称为残次品的时间机器。 和送你来的那台一模一样！ 不，也有些细微处不一样，你面前的这台，崭新。 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过去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你脑海中过着。 你一步步走向它，这短短几步，仿佛迈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停下脚步，你终于明白了研究了一生的“时间的意义”，你了然了一切，你笑起来。 后来是哈哈大笑。 “替我向全世界人类宣布一个好消息，从今天起，人类将是时间的主人。” 你背对着他们，大笑着登上了时间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