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章]表姐，原来你性取向不是女孩子呀
周五晚上，黎之容终于从导师一个人滔滔不绝的组会上解脱出来了，这两个小时坐得她如坐针毡，偏偏她的科研届大牛导师对他们这帮学生寄予厚望，颇有一种两年就要带出一个IEEE Access顶刊的架势。 前段时间她的保研名额下来后，黎之容一边准备自己的毕业设计，一边跟着导师开始学习，这段时间她都快要忙疯了，论文查重一遍又一遍，这个导师每周安排下来的文献看得她头发晕，英语水平不足导致她看到些艰深晦涩的名词就脑袋空空，跟顾修明温存的时间都直线减少，几乎是每天晚上都要敲代码看文献的程度。 这好不容易抗到周五，又恰好赶上导师带的博士发了一片SCI，导师一高兴，免了他们周末实验室安排，还在组会上夸赞了几声师娘晚上做的饭好吃，他们在下面饿着肚子听讲，这一对比之下，实在是没什么心思继续听讲。 带她一起做课题的是个师姐，打扮得很精致，齐肩的长发勾勒出了一张明艳美丽的面容，踩着小高跟也只到她胸口的位置，黎之容不明白他们敲代码的一天天这么忙，师姐为什么还有心思打扮自己，她最近忙到已经无心考虑穿衣了，连顾修明都调侃她穿衣风格只剩下那一身经典黑色搭配了，主动帮她挑选搭配的衣服。 师哥组会结束就急匆匆地跑去见对象，他天天忙着做课题，差点连女朋友都没了，这一放假就赶着跟对象腻歪，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溜了，生怕再被导师逮住做苦力。 师姐抬起头看着她，圆圆的杏眼勾起了微笑的弧度，热情地邀请她道：“之容，要不要一起吃饭？” 恰到好处的询问，甚至不会让人觉得唐突，师姐是个善于交际的，跟导师和实验室其他师哥师姐的关系也处得不错。 黎之容摇了摇头，婉言拒绝了她：“对不起，师姐，今晚有约了。” 她要看不出来师姐眼中的深意就是傻子了，这明晃晃的眼神，就差没挑明了跟她说她对自己有意思。 这是黎之容这些年被姑娘搭讪得出来的经验，她敢肯定，今天她要是答应了这个单独邀约，之后她在实验室里的日子过得不会安生。 跟长袖善舞舌绽莲花的师姐相处，有好处也有不好处，她觉得现在这个距离感就刚刚好。 虽然她打扮得看起来很像T，但是她确实不是。漂亮姑娘哪里比得上家里那位美人教授啊，她喜欢顾修明都来不及呢，恨不得昭告天下的那种，哪里会跟其他人不清不楚。 这时她的手机恰好响了起来，是表妹打过来的电话，黎之容冲师姐露出了个抱歉的表情，微微弓了弓身道歉，然后接起了电话。 “念念。” 站在一边的师姐看着黎之容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脸色猛然变得柔和了，声音里也有笑意，心里有些酸涩，被拒绝的态度摆得很明显，电话那边传过来的是个甜美的女声，那一声念念叫得也很温柔，应该是师妹的女朋友吧。 好不容易看上了这个优质T，外形和性格都太合她的口味了，她空窗期好几年了，这个师妹第一天来实验室的时候，她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由得感叹自己使唤起人来不做人的导师这次终于做了件好事，招来了这么个帅气师妹。 结果帅气师妹名草有主了，师姐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刚萌动的春心又败了。 “容容姐，我在校门口看到你了哦，今晚约好一起去探望爷爷的，你不会放我鸽子吧，那是你女朋友吗？”苏念在电话对面笑着说道，清脆甜美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了过来，还带着几分狡黠和揶揄。 她母胎solo二十一年的表姐这是终于开花了吗？真的太难得了。 黎之容抬起头向远处看了看，果然看到了苏念站在校门外的那颗树下，捂着嘴对她笑。 黎之容轻笑。来的正好，帮她把桃花给挡了，她冲苏念招了招手，然后隔着电话说了一句：“不是，快过来帮我。” 苏念立马明白了黎之容的意思，小跑着过来，挽住了黎之容的胳膊，冲站在一边师姐笑了笑。 师姐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挂不住了，维持着最后的风度，跟她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转身离开。 看着那个漂亮姑娘走远了，苏念才冲黎之容眨眨眼睛，八卦道：“这个不合你胃口吗？明明很漂亮呀，表姐都单身这么久了，没想过找个女朋友吗？” 黎之容把胳膊从苏念手里抽出来，嘴角轻轻勾起：“谁说我一定要找女朋友了？” 苏念震惊：“表姐你不喜欢女生我真的会伤心的诶，你这个打扮，会有男孩子喜欢你吗？” 黎之容：……这个问题好像有点戳到她痛处了，联系在一起快半个学期了都没有互表心迹的顾教授，她竟然觉得表妹说的没有什么逻辑问题。 她在自己古灵精怪的表妹头上轻轻敲了一记：“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话，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女生了？” 苏念：“难道不是吗？我一直以为表姐性取向为女，你这打扮不也是妥妥的斩女装。” 黎之容忍不住嘴角抽动，她这个身高也没有适合的女装啊，穿男装有什么问题吗？老爷子也觉得她这么穿好看啊。 苏念看着表姐死不认账的表情，就知道表姐要拿老爷子当挡箭牌，老爷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还不清楚吗，那是寻思表姐情况特殊，打算让她以后找个女朋友呢。 不然哪里能看见她这么穿还乐呵呵地举双手赞成。 忘记说了，苏念是除了黎之容父母和祖父母以外，知道她身体情况特殊的人。 黎之容是在香城这边长大的，表妹因为在这里读书的缘故，跟他们关系走得很近，爷爷家在另外一个区，从B大校区过去坐地铁要将近两个小时，她们周内没有时间去，每个月总要抽个周末去探望一下。 毕竟他老人家退休后又被返聘到中医院工作，平时只有奶奶陪着他，她们不去探望探望老人家也不合适。 她和表姐周末会一起去爷爷家吃饭，顺带留宿两天，到周内再回到学校所在的城区上课，一来二去的，偶然有次晚上跟她打闹摔在她怀里就发现了。 当时小姑娘震惊得话都不会说了，觉得自己学的医学生理知识在一瞬间都化为了灰烬，世界观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后来熟了渐渐接受了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偶尔还会关心一下自己表姐的人生大事。 “那表姐有喜欢的人吗？”苏念又挽住了黎之容的手臂，仰着头一脸探究。 黎之容沉默了，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 这一沉默，苏念的表情就更耐人寻味了，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好像非要问出个答案来。 黎之容微微侧过了头，抿了抿唇，沉声道:“有。” 苏念：“天哪，表姐，从来没听你说过，快告诉我，是谁是谁？” “还没追到手呢，不告诉你。”黎之容轻笑，这要告诉了苏念可还了得，你的表姐夫就是你的专业课老师，这个消息跟之前她发现自己的特殊情况也差不多了吧。 而且，可不就没追到手嘛，她家美人教授直到现在都还容易害羞脸红，也从来没说过喜欢她呀。 “哦吼，我懂了，表姐你喜欢上男孩子了，难怪刚才那么回答我。”苏念立马就明白了，联系刚才表姐的回答，敏锐如她，立马得出结论。 “那个男孩子可真是太倒霉了。”苏念坏笑了一声，立马松开了黎之容的手臂，往外边靠了靠。 黎之容面无表情地斜眤了一眼跟她保持一米距离的苏念，眉峰微微挑起：希望你见到你的老师的时候还能这么说。 “记得在老爷子面前保密，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可别着急告诉他了啊。”黎之容叮嘱了一声苏念，微微皱眉。 希望老爷子以后知道了不要太震惊，他大概还以为自己打算找个女朋友吧。 奶奶对她找一个外科医生也不知道会不会阻拦，毕竟她的儿子曾经也是个外科医生。 虽然他们两个一个是杏林有名的中医，一个是曾经妇产科圣手，但是医生世家到她这代就结束了，表妹又去学医就是另外的事情了，当时家里人还挺不高兴的，不过最后也还是遂了她的意愿。 不过，顾修明是她这辈子认定的，她一定会把他追到手，到时候也不会跟他们隐瞒。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我都好奇到底是谁了，不行，等到这学期期末考结束你要陪我去看电影，我这天天学习背书都快学吐了，我得去放松一下，不然我不答应你。” “好，到时候时间地点你定。”黎之容看着自己张牙舞爪的小表妹，笑着点了点头。 另一边，早上黎之容就跟顾修明说过要去自己爷爷那边吃饭，他晚上没有事，正巧上次加号接过来的那个病人已经打算出院了，给他送过来了锦旗，顾修明就去医院加班顺带指导了一下带的学生。 周佳楠看着这个带着儿子送来锦旗千恩万谢的中年男人，心里有些感慨，这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看起来可凶了呢，她甚至害怕老师出去查看情况会被误伤，现在倒是一脸感激的笑容了。 外科医生有时候的工作就是这样，承担的风险和责任很大，但是病人痊愈后真心的感谢也确实很让人感动。 每次被病人感谢的瞬间，她都觉得自己这几年学医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尤其是她还跟了一个好导师，如果不是顾修明，她的规培不会这么顺利，专业技能也不会得到这么快的提升，某种程度来说，顾修明不仅是她的带教老师，更是她的人生导师。 “佳楠，那个脑膜瘤的小姑娘术后恢复怎么样？”顾修明目送着病人出院离开，这才转过头来，微笑着问自己的学生。 术后恢复和管床是周佳楠在负责，他平时工作忙，最近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看那个小姑娘的情况。 毕竟是母亲同事的孩子，他还是要过问一下的。 “之前走路还有点共济失调，最近已经好很多了，大概下周就能出院了吧。”周佳楠翻了翻手里的病程记录，把记载的那一页递给了顾修明。 “今晚正好没事，我过去看一眼吧。”顾修明点了点头，迈步向住院部走去。 周佳楠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老师的脚步。 那个小姑娘的待的病房跟刚出院的病人是一间，现在病房里只有她们了，那位母亲是一位富于古典气质的女性，她跟顾修明的母亲都是A大文学系的教授。 顾修明刚上大学那年见过他们，那时候小姑娘才五六岁，带她过来玩的还是这对夫妇。 没想到十多年过去，那位父亲就已经去世了，现在这位母亲虽然维持这良好的风度，可是神色里却是抹不去的忧愁。 顾修明很庆幸手术做得很成功，也让这位母亲心头的大石得以落下。 “谢谢你，修明。”方敏微笑着向他鞠了一躬，感激地对他说道。 “不用谢，方教授，这是我的本职工作。”顾修明赶忙弯了弯腰，扶起了方敏，在这位方教授面前，他的确是晚辈，还担不起这个鞠躬。 “要不是你加号给她做手术，素素的病也不会这么快就好了，她明年就要高考了，耽搁不起啊。”方教授抹了抹眼泪，摸着女儿因为做手术剃光的头，一脸的心疼。 “素素下周就可以出院了，最近不要用脑过度，注意劳逸结合，明年高考加油哦！”顾修明冲病弱的小姑娘扬起了一个温润柔和的笑容，轻轻摸了摸她光溜溜的头顶。 小姑娘看着眼前年轻俊美的医生，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躲在了自己母亲身后。 跟熟人聊天好像都逃不过这几个普遍性的问题，尤其是像跟他母亲这一辈的，左右不过是问及工作家庭，方敏聊着聊着，就问道:“对了，修明，你今年多大了啊，结婚了吗？” 顾修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很快调整过来，回答道:“过了下周就三十了，还没有结婚呢。”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不过有个女朋友，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他自己干脆把后面的也回答了，省得再被长辈问，父母是知根知底的，不会催着他，可是轮到别的长辈问起来，他要是说没有女朋友，估计又要被乱拉红线了。 他有女朋友在整个华仁医院都是人尽皆知的了，也不至于藏着掖着。 方敏得到了答案，也没有再问，左右不过是长辈过问一下生活情况，本来觉得自己带的学生跟修明年龄差不多，还想着牵牵红线呢，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她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不过顾修明忽略了方敏跟母亲是关系不错的同事这一点，这导致他后来被母亲兴高采烈地问起这个事情，就是后话了。 周佳楠跟着顾修明出了病房，看着老师挺拔修长的身形，心里涌动的酸水怎么也止不住。 她从大四来实习就跟着他，在他刚成为副教授开始带教的那年就在他身边学习，各个科室轮转的时候也经常去实验室那边刷存在感，每周的组会也会按时去，她看着这三年他拒绝了无数个追求者，见证了他从主治医生升为了主任，从副教授变成教授，她见证了一切，为什么最后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呢？ 她明明是他引以为傲的有天赋肯努力的学生啊…… 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为什么呢？ 老师今年已经三十了，她也二十六了，家里人都开始着急催婚了，她还想着一直跟着老师读到博士，找机会告白，结果，所有的期待都落空了。 “佳楠不高兴吗？”顾修明走到楼梯口，敏锐地察觉到了学生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轻声问道。 周佳楠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容俊美含笑的老师，轻轻摇了摇头。 “你最近状态比前几周好多了，如果是因为论文和考证的事情，我可以给你少安排一点工作，我不会给你延毕的，明年硕士毕业，你的四证合一就拿到手了。”顾修明看着她，柔声安慰道。 最近副主任好像给手下带的学生延毕了，那个学生的学习情况也确实不太好，顾修明还以为周佳楠在担心她自己。 “老师，我会努力的，不用给我减少工作，任务我都可以按时完成。”周佳楠摇了摇头，拒绝了顾修明给自己减少工作量的福利。 给她减少工作量，老师只会更忙，她倒宁可自己忙一点。 做不了恋人，就做他最得力的助手吧，至少不会让他忙到连轴转。 “老师，我可以跟着您继续读博士吗？”周佳楠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问道。 “当然可以，你的能力是可以直接硕博连读的，本来想等你考核结束就讨论这个问题的，你既然没有考别的导师的博士的想法，欢迎你继续读我的博士。” 顾修明笑了起来，微微上挑的眉眼很明艳，即使在楼梯间昏暗的灯光里，她也依旧觉得他浑身都闪耀着星光。 好羡慕老师的女朋友啊……可惜她没有机会了。 路走到这一步，周佳楠只觉得自己既幸运又悲哀。幸运的是她的能力得到了认可，悲哀的也是仅仅只有能力得到了认可。 导师就是导师，是她之前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