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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男朋友腻歪接下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薄顺便听到旁边窸窸窣窣地有人摸着黑换衣服,他唤了一声:“言言?”

    平言言知道他昨晚累着了,原本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却没想到他对声音这样敏感:“吵到你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把手伸到旁边打开灯:“你这么早就要去上班?”

    她两只手把衬衫的扣子系好:“没办法,从这里坐车到办公楼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呢,我还要去食堂打饭,你再睡一会儿嘛,我帮你把灯关上?”

    他没穿衣服,白色的灯光下两颗茱萸还是红肿的,平言言连忙移开了视线,薄顺见她转头,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看到一片狼藉,耳根不由又开始弥漫起鲜红的颜色。

    他不着痕迹地把原本遮住腹部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拉完之后才觉得荒唐,明明更羞耻的事都已经做过了,现在想起来害羞了,他简直哭笑不得。

    平言言也为自己刚才的不自在感到好笑,看样子,他们都需要一个磨合期才能慢慢习惯。

    薄顺打开手机,看到上面才6:45分的字样,不禁愧疚地望向正在穿外套的女朋友:“不好意思啊言言,我这里离你公司太远了。”

    她这倒自然地盯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可道歉的?这里可比我之前从学校到公司近多了,我们做新闻的人本来就这样,早上起得早一点还比较好进入状态。”

    她穿好外套,洗漱完毕从卫生间走出来,看见薄顺仍然懵着靠在床上,一头乱毛活像个迷路的小狗,不禁失笑,她走过去浅浅地亲了一下他还有枕头印的脸颊:“薄荷,我去上班了哦,晚上见。”

    他一听到‘晚上见’这三个字更焉儿巴了,原本想拉住她再说些什么,平言言却已经拿着钥匙走出去了,临走前她还贴心地为他关好了卧室门。

    那一瞬间,薄顺油然而生一种自己是个被丈夫呵护独自留在家中的小媳妇。

    他把自己的一头乱毛揉顺,猛地把平言言的枕头往脸上一蒙,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可不妙,人才刚走,他就已经开始想她了。

    平言言大三的时候响应学校政策,还没毕业就到A城的这家主流新闻社当了实习生,毕业之后由于在校表现优异,加之平时给领导的印象留得不错,自然而然地便进来做了一个小小的编辑。

    这份职业呢,说清闲的时候清闲,可忙起来的话也不是人干的。

    她毕业这年运气不大好,正巧碰上了信息时代改朝换代,整个公司都忙着把老旧的报刊模式转换成符合社会潮流发展的网络文学,年纪大些的编辑多数还是用不惯新的推文模式,一时转换不过来,更重的担子自然也就落在了平言言这批新入社的新人身上。

    新闻社原本的作息时间是朝九晚五,但由于最近的事情实在有些繁重,便更改为了早上八点半,下午六点钟,如果事情多的话8、9点下班也不是不可能。

    薄顺的工作则是给游戏公司做开发的,说起来虽然也不太轻松,但比起纯种‘社畜’平言言来讲,他却好得太多——毕竟他所在的这家工作室是他和另一批人合伙开的,为了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营,薄顺偶尔也会接一下外援工作,不过主要还是呆在那个小小的工作室。

    下午六点的时候,薄总依照惯例给女朋友打电话,平言言在电话那头一边回着别人的话,一边跟他道歉:“对不起啊薄荷,今天我们老大临时说记者部那边有个采景的任务缺人把我顶上去了,我得跟着去,你先吃饭吧,我这里还不知道几点下班呢!”

    薄顺一天下来觉得怎么也专不了心,一直回顾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于是也顾不上深思便说:“啊,这样啊,没关系的我现在反正也不饿,你把你工作的地址给我吧,那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也不安全。”

    “你要来接我呀?”她原本想叫他不必来,可下一秒却不由自主地笑眯了眼。

    她又何尝不想他呢?

    “当然啦,这可是我们正式同居的第一天,怎么能让我女朋友大晚上的一个人回家呢!”

    平言言不再说那些客套话,转头把地址发给了他。

    薄顺盯着手机笑得憨傻得紧,他旁边的同事兼曾经的老师魏成东难得找到机会,趁机揶揄了他一把:“要去接女朋友了笑得这么开心?”

    他秀气的眼角眉梢都含着怎么也藏不住的喜意,可嘴上的话仍然有些遗憾:“这还是我跟言言同居第一天,我本来还想休个假的。”

    “呲呲呲,还休假,你这是同居第一天又不是新婚第一天,怎么,还想度蜜月呀!”

    “同居和新婚有什么区别!”他转过头,不乐意了。

    “你们俩都在一起两年了,你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在学校的时候都没见你去接她下班。”魏成东一语道破,随后八卦的神色更浓了:“你小子,不会才开荤吧?”

    这一下把薄顺的耳朵给说红了,他轻咳一声,连忙站起来:“我先去换衣服。”

    魏成东这个臊腥的老狐狸忍不住在他背后哈哈大笑。

    他也算是看着这俩爱情的见证人了,当年还在H西大学的时候魏成东是机械工程系的计算机老师,薄顺第一天入学就是他领队把人接到学校的,他还记得当时薄顺就坐在大巴的第一排,由于优越的相貌,女同学们对他的热情程度异常高涨。

    可这家伙是个刀枪不入的,长是长得不错,就是缺了不知道多少心眼儿。

    而在大巴的最后一排角落里,平言言则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后来他们由于专业不同分到了两个学院,短暂失去了一段时间交集,直到大一下学期薄顺换了学校的社团部门这才跟她撞上。

    平言言是新闻学专业的,平时说话温温柔柔、像个不谙世事的白兔子,只有极偶然的时刻是个棒槌,一般这种情况多多少少都跟薄顺有关,魏成东那时候还是这个小传媒部门的指导老师,也算是看着这俩人从一开始话不投机半句多如何一步一步磨合,最终走到一起的。

    说实在的,他哪怕是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搞懂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难道是日久生情么?年轻人的事情果然不好说。

    薄顺走到更衣室把自己穿得皱皱巴巴的工作冲锋衣换了下来,大多数时候他其实都还算是男人里头讲究的,只是最近由于接了几个商务单忙得昏头转向,直到昨天帮平言言搬完家,这才算是好好休整了一下。

    他把换下来的外套放在鼻下闻了一闻,嫌弃地又塞回自己的衣柜里。

    工作室的衣柜不算大,每个人都会放两件比较正式的衣服以防临时需要出席一些较为正式的场合。

    薄顺备的两套衣服都是最寻常的白衬衣与搭配好的领带,这种款式没什么起眼的,只是如果气质不佳很容易就变成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保险推销,好在薄顺腰细腿长、五官端正,这样普通的样式也能穿出一种卓越的精英感。

    魏成东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工作室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姑娘端着咖啡感慨道:“薄哥如果没女朋友该多好啊!”花痴了还没有一分钟,自己又摇着头:“不过也好在已经有了,否则他这样的性格得是多大一个菩萨才能受得了啊!”

    薄顺‘恶名’远扬已久,除了在平言言面前还勉强算个人以外,无论对谁都没什么好话,他在上大学的时候,魏成东曾不止一次跟别人说还好这家伙选择了个技术工种,他要是去个什么机关部门或是服务行业,那可真是老母猪卡栅栏——谁都进退两难了。

    哪怕知道她说的是实话,魏成东仍然哭笑不得地把她的呆瓜脑袋拍下去:“好好画你的画吧!”

    平言言今天的工作地址,在距离他们新闻社半个小时车程的一个农家山庄,据说今天早上警方刚刚在这里查获了一起不大不小的毒品走私案。

    本来早上已经有一组记者过去走访了,新闻稿也已经发过了,可下午5点半的时候又临时传来消息,说是随行的一个愣头青无意间在一个隐秘的井穴里又发现了十来公斤的白粉。

    警方连忙查看,这个时候已经回来一批的记者也不够,所以才临时抓了平言言这个6点还没下班的壮丁随行。

    薄顺在山庄的外围吹了三个小时的冷风,平言言那边才总算忙完。

    她走过来,把脖子上的临时记者证塞回包里,疾步向他走来,见他脸色发白,连忙握住他的手:“你怎么不找个地方遮下风啊?冻坏了吧?”

    他的确是冻得鼻头通红,可是看到平言言皱着眉头走过来的一瞬间却忽然笑了起来:“你忙完了?”

    “才忙完,”她心疼地把自己温热的双手往他脸上摸:“下次就别来接我了,我原本也以为这里不太远才叫你来的,谁知道是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笑嘻嘻地把冻僵的鼻子往她脸上撞:“我们平编辑也会说粗话呀,什么鸟不拉屎,你刚刚不是还在里面上了个厕所吗?”

    平言言家教极好,跟她认识的人基本都没见过她口出恶言,这种形容词薄顺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显然是真的心疼极了,他心底一软。

    “你看到了?”她耳朵红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尴尬还是冻的。

    身姿俽长的青年揶揄地点了点头,委屈道:“我刚刚就在离你10米都不到的地方,你居然都没看见我。”

    她心疼地嘟着嘴把脑袋一个劲儿地往他胸前蹭:“对不起薄荷,刚刚天太黑了我都没往这边看。”

    “那你想怎么补偿我?”他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昨天晚上的记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浮现出来,平言言只觉得自己腰酸得紧,胳膊也疼,她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愁呢,单位的王主任走了过来。

    “小平啊,今天晚上辛苦了。”王主任王连波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本来说是去年下半年就会退休,可由于改革攻势太大,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接替,于是便留下来了。

    “不辛苦王主任,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们还不知道要工作到几点呢。”她这句话倒是诚心诚意的感激。

    薄顺站在她旁边也乖乖地跟着喊了一声:“王主任。”

    王连波笑着向他点了点头,随即摆了摆手,他的一双眼睛本身不小,不知是不是由于年纪大了的缘故,只要一做表情就会有微凸的效果,活像个金鱼。

    “要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能干,我才是不知道要熬到多久退休呢!”平言言听出来领导话里的意思,皱眉道:“老大,你的退休申请批下来了吗?”

    打心底来说,平言言是不希望王连波退休的,自己从刚刚进入公司做实习生的时候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如果王主任走了,她恐怕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作为他的老部下,她也明白自己这位领导近几年身体越发有些疲态了,退休之后好好颐养天年才是最好的选择。

    “哪能那么快呢?”他抽出一支软中华,径直发给了薄顺一支,平言言是他带出来的,小姑娘不抽烟他不勉强,可他男朋友总该抽吧。

    薄顺跟平言言在一起两年了,最开始工作室没那么忙的时候他天天接送,一来二去王连波也就把他当成半个自己人了。

    他不好拂了对方的意,笑着接下了烟,却也不抽,就这样拿在手里,好在王连波并没有把打火机给他的意思,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两年风大呀,纸媒淘汰得太快了,我都还有些不习惯。”他转过头来看着两个年轻人,两根手指捏着烟,被血丝浸得浑浊的双目竟透露出些艳羡的怀念。

    “我当年进公司的时候也只有你们这么大点,那个时候我夫人就在隔壁的商务大楼上班,每天我下班早,就会在她们楼下等着,等她下班,然后再一起走回去顺便买个菜,一转眼都已经30年了。”

    平言言有些怔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从王连波的嘴里听到他提起他的夫人。

    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对王主任的夫人只是浅浅地有过一面之缘,却也记得,去年6月的时候其他人就说他夫人在医院病逝了,两口子都不是那种喜欢仪式感的人,人死了,王连波休了半个月的假料理后事,也没听说办什么葬礼。

    而他要退休的传言也是从那时候传出来的,办了大半年公司也不肯放人,只说现在时局紧张,老同志还是不要撂挑子为好。

    “我最快乐那一年,是你陪我经历那一切。”

    不知为何,平言言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句歌词。

    她无法将其中隐而不宣的情感用合适的语言描述出来,但只要带入她和薄顺,那种茫然四顾的痛不欲生就像刀割一样拉扯着她。

    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和薄顺分开,可人总会有这一天。

    老王很快跟着另一批人上了车,留下个跟他们顺路的同事把他俩送回家。

    一路上,薄顺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一直望着窗外不肯说话,好在开车的许哥是个健谈的人,他一路上都在说自己家的小女儿多么多么调皮捣蛋,薄顺向来不是个热情的人,可今天晚上不知是不是压抑的氛围使然,或是他真的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竟探着身子跟萍水相逢的司机大哥聊了一路。

    等他们真正到家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