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法式浪漫

    “照旧来杯拿铁？这次想要什么样的拉花？”

    听见野藤的询问，灵子敛了敛心神，答道：“爱心吧。”

    “每次都是爱心，就不想看点别的？”野藤打趣道，“看来坠入爱河了呢。”

    “是啊，你让我神魂颠倒。”灵子真诚地应道。

    “哈哈，美人垂青，荣幸之至。”野藤笑道。

    就知道野藤会把自己的告白当成浪漫的玩笑。灵子心里嘟囔着。谁让这是在法国，这样的情话随处可闻。

    “虽然我每次都点爱心，但你画的不重样，我很喜欢。”

    “嗯，心情不同，想画的东西就不同，挺有趣不是么。”

    野藤一边回应一边晃动着手中的拉花杯，带奶泡的牛奶淌入浓缩咖啡，层层叠叠勾画出两只相互依偎的长颈天鹅，正好构成灵子要的爱心。

    “给，新样式，还算成功。”野藤将咖啡递给灵子后，便去制作下一杯了。

    或许艺术家就是有那么多的别出心裁和浪漫情怀，哪怕只是一个简单图案，野藤也能给你带去欢喜。仅仅一个心形拉花，灵子就已经见过五款样式了。似乎对艺术家而言，咖啡杯这一点方寸之地，足以让他们肆意发挥，注定要被勾画到极致。

    是个骨子里都透着浪漫的人呢。这是与野藤熟悉后，灵子最深的感受，也是灵子最迷恋野藤的地方。

    看着眼前专注认真的野藤，灵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的人，做爱时会如何贯彻她的浪漫呢？

    好想试试。灵子想着。

    ——

    众人在店中兜兜看看，随意谈论着。

    “明天是周末，今晚一起去玩一下吧，安东尼和野藤也一起来吧。”同伴中有人建议。

    “当然可以，拒绝女士可是很不礼貌的。希望允许我带上我家夫人。”安东尼愉快地答应道。是的，这位60岁的法国浪漫老绅士有位深爱着的夫人，真是个让人心碎又羡慕的故事。“看似多情，实则只为一人”，这句话形容安东尼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请务必要叫上艾玛夫人！”

    “她做的苹果派令人难忘！想让她教教我！”

    “你们的感情令人羡慕！”

    大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安东尼的请求。

    “希望这次也能吃上艾玛夫人的糕点。”野藤也笑着应下了今晚的邀约。

    ——

    众人很快选定了法式经典餐厅Alcazar。安东尼去接艾玛夫人，灵子和野藤等六人沿着斐榭尔大道边走边聊，往位于弗利兰街区的Alcazar走去。

    “总是选心形拉花，是随意之举，还是什么呢？”见灵子一直走在身后不跟众人搭话，野藤退后一步主动挑起话题。

    “因为它表达爱，很浪漫。”灵子答道。同时心里嘀咕着：因为是你递过来的，像隐秘的告白。

    “那我下次给你画朵玫瑰？如果我还画得出小王子的话，那就更浪漫了，但是这太难了，我没试过。”理解了灵子的想法后，野藤马上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对于野藤而言，可选择的图案有很多。不像灵子，有限的艺术细胞只能让她想起最直白的那个。

    听了野藤的想法后，灵子故作沉思，突然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装模做样地说道：“我懂了，你的爱心样式已经穷尽了。为了不砸你的招牌，你在想方设法让我换个拉花。”

    “哈哈哈，被你发现了，所以放过爱心放过我吧，让我弄点别的。”野藤看着灵子装模做样地说着玩笑话只觉得有趣，乐得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即便自己还有无数种画法。

    “看我下次心情。”灵子骄傲地哼哼道。

    ——

    Alcazar是一家地道的经典法国餐厅，灵子初到法国时，没少来这家店品尝地道的法式料理。店外街边的露台处已经没有了位置，也坐不下他们这么多人。在一张大桌落座没一会，安东尼夫妇也驱车赶到。

    “艾玛夫人，我们很想念你，特别是你的糕点。”见到安东尼夫妇出现，大家都高兴地站了起来，依次与艾玛夫人行贴面礼。

    “就知道你们惦记，给你们带了杏仁蛋糕”，艾玛夫人边说边递上一个精致的纸盒，上面印着爱丽舍蛋糕店的标志。艾玛夫人家的糕点在当地很有名气，是从祖母那一代传下来的手艺，味道保持得很好，附近很多人都是吃爱丽舍的糕点长大的。

    众人听闻直呼万岁，一哄而上地切分蛋糕，并赞叹道。

    “艾玛夫人你就是最可爱的女人！”

    “安东尼先生能娶你真是太有口福了！”

    “是挺有口福的，她的所有作品我都吃过，包括失败的”，安东尼幽默地说道，“她自己都没吃过。”

    “找了糕点店家的女孩做妻子，就要有这种觉悟”，艾玛夫人听了毫无心理负担，扭头对众人继续说道，“我一直怀疑安东尼当年追求我，就是看我有家糕点店，能让他不至于饿死。毕竟当年他那落魄艺术家的造型看起来可不像是吃得饱饭的。”

    “……我那时是在和朋友做拍摄，那只是装扮。”安东尼无奈地又解释了一遍。基本上，每次提到他们的初遇，艾玛都会乐此不疲将他形容为“吃不起饭的落魄艺术家”。

    “而且你当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隔着橱窗都看见了，你妈妈快被你气得晕过去了。”安东尼忍不住回嘴。在妻子面前，这位法国老绅士向来维持不住他的优雅。

    据说那时艾玛夫人刚接手家业，除了学习自家糕点外，还会捣鼓些怪味食材，想看看混在一起会不会有奇妙风味。那次艾玛弄出了一种又苦又甜的花果酱，说什么也要把它涂在母亲新鲜出炉的牛角面包上，说万一大家喜欢她就是首创者，甚至说出了“这种苦尽甘来的味道，就是人生的滋味”这般颇具哲学意味的话语。

    当时她母亲被这个味道震惊得发晕，拗不过艾玛后，只递给了她三个面包，说可怜的家伙最多只能有三个。于是艾玛就拿着她的“人生面包”风风火火地出门找人试吃了。而一直站在橱窗边看母女争抢面包的安东尼，就成了第一个可怜人。

    “想体验人生的滋味吗？或许会让你有所感悟，”艾玛看着眼前的落魄男子说道。心想：苦尽甘来的人生体验或许会让他重拾对生活的希望。

    “可以试试”，安东尼答道。心想：能让店家都争抢的糕点应该很不错。

    二人的第一次相遇，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