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房客
第六章 房客 七月里，南宫丹本来有些紧张的，因为高考结束了，倘若钟挥再回来找自己，可怎么办？然而钟挥一直都是没来，罗思奇杨瑞更是早已在仓库绝迹，于是南宫丹便想，大概是从此真的没事了，虽然不知钟挥考试的结果如何，不过如今看看到了九月，各个学校都要开学了，他如果考上一所学校，就要准备去上学，如果没考上……莫非又是复读？或者从此工作了？ 听钟挥曾经点滴漏出来的意思，他乃是知识分子家庭，只怕要让他复读吧，家里丢不起这个人，况且钟挥的头脑也真的是不错，不读大学可惜了，只是品行差点。 到了九月十一号，周六这一天，南宫丹早上回到家中，心情很是轻快，白天可以休息一整天，晚上也不必去值班，这时自己每周一次的休息，一直延续到周日的晚间，明天晚八点再去上班就好，然而他将钥匙插入锁眼，转动了几圈，推开门之后，登时便呆怔在那里，只见客厅地面中间放了一个旅行包，一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不是钟挥是谁？ 南宫丹的眼神瞬间便直了，身体如同给突如其来的寒流冻僵了一般，站在那里足足一分钟的时间，一动不动，钟挥冲着他一乐：“南宫，为什么不进来？” 南宫丹站在门槛那里张口问道：“你为什么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钟挥道：“我在学校宿舍住了一周，觉得不是很习惯，就想着住到你这里来，饭费水电费我会给你的。” 南宫丹：“千万别！”他脑子一转：“宿舍是交了钱的，你还是住宿舍吧。” 钟挥在那里招着手：“你先进来，我们慢慢说。” 南宫丹见他死死地坐在那里不动，这里乃是自己的房子，总不能说就这么关上门让给他，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来，进门后还留了个心眼，没有将门完全关闭，张开一半在那里，如果钟挥要做什么，自己方便跑路。 南宫丹站在钟挥面前，两眼盯着他的脸，问道：“你住在这里，你家里知道吗？” 钟挥张口一句：“你跟我关系这么好，你邻居知道吗？” 南宫丹第一个反应：赶快关门！这小子不知又要做什么。 看着南宫丹关好了门，钟挥脸上微微露出一点得意的笑容，然而马上便收了回去，一派一本正经的样子。 南宫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钟挥的对面，认真地问：“考试结果如何，如今在哪一家学校？” 钟挥一笑：“还行吧，分数有点悬，不过终归是进了XX医学院。” 擦着最低录取分数线进去的，今后真的要继续努力。 南宫丹深吸了一口气，XX医学院啊，非常出名的学校，自己虽然不考大学，然而着名的大学是知道的，比如清华北大，比如XX医学院，钟挥能够进入这所大学，可见头脑果然是非常好的，只不过有的时候做事太古怪。 南宫丹语重心长地说：“小钟啊，从前的事，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你还年轻，前路还很长，从此以后应该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你如今考入XX，这是你的机会，可以重新开始，从此可该循规蹈矩，再不要往邪路上走了，快拎着这行李，赶紧回学校吧。” 钟挥嗤嗤地笑，耐心地一直等他说完了，这才道：“大叔说得很对，我也是打算从今天起，洗心革面，只是有的时候容易受到诱惑，邪恶的魅力比正义要强大，所以才住到大叔家里来，请大叔监督我，若是发现我又要犯错，大叔就纠正我，不要让我走到邪路上去，我今后能不能当个好人，全看大叔了。” 南宫丹：胡说八道！把你放进来，我就是引狼入室，你看到我的脸，随时想要犯罪，我还制止你呢，我自己都是犯罪受害者。 南宫丹搜索着枯肠，好不容易才说出：“小钟啊，你可别这么说，我是个没什么学问的人，没读过多少书，人生的道理，我不怎样懂得，你还是回家去听你妈爸的，在学校里听老师的，她们能带着你往好路上去，你跟着我，没什么出息的。” 钟挥抿着嘴笑，学校里老师倒是罢了，只是自己家里的那两位长辈，一个是背弃家庭责任，在外面乱搞，几十岁的人了，忽然想要寻找真正的爱情，可是他与母亲当年也是自由恋爱啊，并非是包办，当年她们两个逛公园看电影，都聊什么来着？再看自己的母亲，出了这样的事情，起初只装不知道，到后来实在遮掩不住，才不得不承认了，然后便是百般挽留，要说母亲倒是真贤良，从她的品行，挑不出问题——当然要求也不能太绝对——只是太过一厢情愿，自欺欺人。 自己本来是坚决站在母亲那边，然而看到母亲那个“一心妇德”的样子，便也灰了心，觉得她们两个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多参与，简直是一个烂泥塘，她们自己在里面纠缠吧，自己悬崖勒马，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不能再为了她们的烂账而给拖进去，钟挥下定决心，今后只顾自己，别的一时间顾不得了。 钟挥笑着说：“我倒是觉得大叔挺通情达理的，做事很是明白，人懂不懂得道理，原本不在读书多少，从此以后我就听大叔的教导。大叔如果不收留我，让我流落街头，只怕我又要学坏……” 南宫丹连连摆手：“那可别啊，别学坏啊，要么，你就住在这里吧，就睡在客厅……或者你住卧室，我睡客厅吧。” 主要倒不是为了照应年轻人，南宫丹让出卧室，更多的是因为，钟挥虽然如今号称“改邪归正”，自己对着他，心中却仍有些惴惴的，只看他忽然间侵入自己这里，就知道仍然是带了邪气，自己惹不起他，只好忍让。 钟挥客气了两句：“我看卧室里是双人床，虽然有些旧了，不过倒是坚固，两个人睡不打紧。” 南宫丹：好呀，方才定然是把我这房子里外都看过了一遍，卧室双人床也看到了，从前我妈爸住的，当然是双人床，她们过世之后，自己也没有更换家具，没钱，况且双人床睡着也舒服，舒展得开，有时候自己就会呈“大”字型，很豪放地躺在那里，在外面一直拘缩着，回到自己家里，总该放得开一些，哪知今天你来了…… “不了，我还是住客厅，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起。” 钟挥咯咯地笑，那是啊，一不留神，给人看到了两根棒棒，又不是蛇，怎么会有双阴茎的？只怕从小到大，都不敢跟别人太过接近的，倘若不小心碰到，发现是两根阴茎，就很麻烦了。 不过这个秘密对自己是没有必要保留的，这位大叔把自己当做毒蛇一样，要远远地避开，钟挥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他却也并不在意，时间长得很，并不急于一时，于是他便笑着说：“好啊，那么大叔把家里钥匙给我一把。” 南宫丹一句话弹到舌尖：你不是会撬锁吗？ 这家伙可真行，那一年混黑道，跟人家学会了溜门撬锁，手艺还真不错的，方才没有弄坏锁头，回头还能继续用。 只是南宫丹很快将这句话咽了下去，乖乖地从箱子里找出备用钥匙，递给了钟挥。 钟挥将那一枚钥匙串在自己的钥匙环上，南宫丹在一旁看着，钟挥的环扣上串着六七把钥匙，象征着生活的丰富，不像自己，两把钥匙飘荡于人世，一把家门钥匙，一把自行车钥匙，当然另外还有仓库钥匙，但那毕竟不属于自己的生活范围。 钟挥收好钥匙，提着自己的旅行袋，便进了卧室，打开衣柜，将南宫丹的衣服拨到一边，自己的衣服挂在另一边。 南宫丹也跟了他进来，将床上自己的被褥搬到了客厅，好在还有这么一张长沙发，可以供自己晚上睡觉，否则莫非睡地板？虽然这个季节，睡在地板上也还可以，不会很凉，只是要担心半夜里爬到脸上的虫子，不过那样子总觉得有点凄凉。 另外南宫丹想到，家中只有一个衣柜，自己的衣服和钟挥的混放在一起，今后要拿衣服的时候，就得进入“钟挥的卧室”，总觉得有些不方便，自己实在是不想和钟挥碰面，不过好在自己是夜间出门，钟挥都是白天行动，两个人的时间刚好错开，倒是还好。 收拾好了这些，南宫丹便洗脸刷牙，刚想进入卧室，马上想到那里从今往后已经归了钟挥，转身只得躺在沙发上，便开始睡觉，睡到两点多的时候，南宫丹醒了过来，自去烧了菜，简单吃了，然后又睡，到了七点多的时候，南宫丹再醒来，终于是睡足了，正要起床烧饭，钟挥在一旁，两眼盯着书本，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记得烧我的饭，我还没有吃晚饭。” 南宫丹这时才想到，还有这个人要吃饭，只得应了一声，到厨房里看了一看，也没有什么了，之前哪知这个人要来，今天早上便未曾买菜。 这时钟挥在客厅里面说：“我看到有几包榨菜，还有鸡蛋，你就用那个下一点米粉便好。” 南宫丹一想，也只得如此，于是便煮了两碗米粉，餐桌上，两个人对着吃饭，南宫丹说：“今晚先将就一下，明天早上我出去买菜。” 钟挥点头：“我明天吃了早饭就去学校，晚饭回来吃。” 南宫丹：……你这是何苦呢？不如就在学校里住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