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毕业生
第二十五章 毕业生 钟挥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撰写论文，几次给指导老师修改，到六月中旬，终于正式完成，六月下旬答辩通过，领到毕业证书和学位证明，毕业式上，共处五年的同学们穿着白色的学士服，戴着学士帽，很庄重地宣誓了“日内瓦宣言”，之后拍照留念。 差不多每个人都买了一本棕红色皮面，封面有烫金的本校校名的纪念册，彼此交流纪念册，互相题写赠言，多数都是例行的套话，比如“前程远大”之类，钟挥翻开纪念册，虽然是没有新意的套话，此时看一看也是别有滋味，同学几年啊，一部分人就此分别了，虽然是建立了QQ群，大家可以在群里聊天，然而终究是不一样了，钟挥虽然不是一个感情很丰富的人，此时也有一点淡淡的怅惘。 留言册一页页地翻着，钟挥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段话上：“人生本来是很切实的，然而有时却又仿佛是一场梦，逝去的光阴仿佛轻烟一样，飘忽消散，再难寻踪迹。祝你在自己理想追求的道路上前程远大。 楚曼玉” 钟挥看着这段短短的文字，楚曼玉啊，她对自己的观感终归是有些不同，临别的时候，心情难免有些复杂，再次开学之后，自己和祝雅婧等一些同学还是会在本校学习，楚曼玉也是继续深造，然而已经是在另外一所学校，再见面比较难了。 钟挥正式毕业，袁敏怡为了庆祝他获得医学学士学位，还有成功通过研究生考试，特意举行了一个家庭宴会，邀请了许多亲人朋友，钟文皓也在名单之列，自从离婚之后，他与袁敏怡和钟挥再无来往，毕竟当初闹得比较难看，后面也不好再说话，不过这么大的一件事，袁敏怡以为，还是告知他一下，是否愿意一起来聚会，就由钟文皓决定，无论如何，自己这边尽到了责任，并没有隔绝他们父子，于是钟文皓便只身前来。 钟挥是无可无不可，自己大学的学费，钟文皓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出，和那个年轻的女人打得火热，那个女人生了一个女儿，钟文皓老年得女，很是疼爱，本来钟文皓那个年纪，是不想要孩子的，毕竟四十几岁的人，养育孩子比较吃力，虽然钟文皓向来是少做家务的，然而多少也要干一些，更何况那是孩子，大一点之后总要辅导她的功课，不过他的第二任妻子坚持要一个孩子，因此钟文皓最后终于是同意了，现在那孩子已经三岁。 钟挥对那个孩子丝毫不感兴趣，不要以为是同一个父亲，就可以往兄妹关系上面靠，钟挥并不认为她是自己的亲人，除了对钟文皓那个新家的天然反感，也是因为钟挥并没有与那个所谓“妹妹”生活在一起，虽然从医学上来讲，是有血缘关系，然而只凭血缘就要认同为亲人，这也太过容易了一些，钟挥不认为只因有这么一层血缘关系，自己就要对那个小女孩产生亲情，彼此之间更是没有超出普通人之外的特别责任，所以他连那女孩的名字都没有问。 不过袁敏怡倒是问了两句：“孩子叫什么名字？” 钟文皓略有点尴尬：“叫泰妍，她妈妈比较喜欢看韩剧。” 对于小女孩的名字，钟挥如风过耳，不过钟文皓的继任妻子喜欢韩剧，倒是让他轻轻一笑，自己的母亲这一阵也很喜欢看韩剧，就好像当年许多男人喜欢武侠一样——并不是说女人绝对不会喜欢看这种书，只是男人更加投入，夜间灯下翻看，恍然重回二三十年之前，一个个老少年在那里缅怀青春岁月——袁敏怡从前对韩剧是不感兴趣的，以为“有点浅薄”，然而自从离婚之后，渐渐地也开始看，“蓝色生死恋”之类，看的时候旁边必然准备一包纸巾，哭得满脸眼泪，不用袁敏怡讲述观后感，钟挥也知道，爱情嘛，那样真诚纯粹美好的爱情，对于此时的袁敏怡，是一个莫大的慰藉，韩剧与武侠一样，都是成年人的童话。 这时钟文皓换了话题：“小挥考上了研究生啊，可喜可贺，对了，他是公费还是自费？” 袁敏怡道：“是公费。” 钟文皓点头：“公费好，公费好，否则你的负担又加了一层，研究生的学费很贵的。” 反正是和钟文皓没有关系。 钟挥暗自冷笑，自己当然也是知道啊，所以拼了命考上公费，与祝雅婧一样，都是国家计划的研究生，国家支付学费，自己只要付住宿费伙食费之类就好，楚曼玉就有点惨，虽然是考取了，然而是自费，为了研究生的学费，正在和家里撕，父亲不支持她读研，以为“已经读了五年大学，还读什么研究生？不看自己已经多大年纪，还读书，毕业时二十六七岁，你还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了？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我出去都觉得丢人。你弟弟也要读书，你还读什么？到现在也够了，家里哪有这么多钱给你念什么研究生？赶快工作赚钱是正经，家里还等你这笔钱用。” 母亲也是阴阳怪气：“就是嘛，一个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已经过了，你看看你妈我，高中毕业，这一辈子不是也过得挺好？” 楚曼玉便和钟挥吐槽：“她那还叫过得好吗？家里人哪个尊重她？让我弟弟收拾房间，我弟弟回了一句，‘为什么你不让我爸干这些？’她登时就没了话说。” 钟挥轻轻摇头：“你弟弟这个样子，对他将来并不好。” 家庭教育太差，进入社会就知道了，假如不能适应社会规则，还以为是在家里那样，事事优越于旁人一等，只怕会很感失落。 楚曼玉的妈妈这一生也是够可以，活得跟似的。 然后钟挥给她出主意：“或者办理助学贷款吧，毕业之后还款。” 那样的家庭，早些离远一点，或许不是坏事。 楚曼玉点了点头：“实在不行只好那样。” 家庭庆祝会之后，钟挥就开始策划暑假的旅游，此时是七月上旬，天气还没有到酷热的程度，虽然也是相当炎热了，好在总算能够忍受，于是钟挥便与南宫丹商量：“不如我们去橘子洲吧。” 南宫丹不感兴趣地说：“橘子洲啊，也没有什么好逛。” 钟挥巴在他的肩头，笑道：“大叔，毕竟是我的毕业旅行啊，紧张了五年，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下，开学之后又要全心学习，现在有这样一个可以放松的时间，多么宝贵，大叔就当陪陪我，我们一起去吧，嗯～～～” 钟挥搂着南宫丹的身体，前后左右地摇，南宫丹感觉有点头晕，尤其他那一阵“娇哼”，实在受不得，于是只得说道：“好吧，这个周日我休息的时候，我们两个就一起去吧。” 钟挥听了，一脸灿烂，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万岁！我就知道大叔一定会答应的，大叔一向最好人的。” 南宫丹登时觉得自己的面颊上好像给蚊子叮了那样的痒，眼睛仿佛已经看到起了一块红肿，自己应允钟挥，并不是因为心地善良，实在是他太肉麻，居然撒娇，还“嗯～～～”，已经多大的人？简直仿佛回到了幼儿园，二十四岁了啊，瞬间忽然化身六七岁的孩子，好像给自己要糖吃一样。 钟挥这种情形不常见，多是很淫邪的，或者是文艺青年的伤感，偶尔也有愤世嫉俗的讽刺，虽然南宫丹觉得，他对社会表现出嘲讽，实在有些没道理，不过毕竟也是钟挥的一个侧面，只是像这样忽然缩小了年龄，抱着自己撒娇，实在让人难以抵御，而且实在感觉异常诡异，反差太大，让人头皮发麻，有点瘆得慌。 既然定下了行程，钟挥便开始具体计划，那一天是怎样的乘车路线，还有要带什么过去，“要买矿泉水，一天的时间，每人三瓶，应该够了的，如果不够，到那里再买。午饭在那边吃，不过要带一些小食品，大叔喜欢吃豆干，买卤豆干带过去，还有薯片，大叔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薯片？都可以啊，那么我就买番茄口味的了，中午在哪家餐馆吃饭呢？等我查一查前人的攻略……” 看到他忙成这样，南宫丹真有点于心不忍：“小钟，不用这么麻烦吧，只是去一天而已。” 明明是一日游，然而钟挥的这个架势，倒仿佛是要出门一周一样。 钟挥转过头来笑道：“大叔，虽然只是一天，不过很重要啊，这是我们第一次出去旅游呢，这么长时间，大叔一直不得闲，我也没空，如今好在有一个可以自由支配的假期，怎么可以草率呢？这一定要是一个完美的约会。” 南宫丹：约～～会～～？所以你是真的以为我们两个是在恋爱吗？ 钟挥还在那里不断设想：“真的有一点遗憾啊，当天早上去，晚上就回来了，其实我是很希望能够起码在外面住一夜的，家中虽然也很好，不过时间久了就觉得，换一个地方住住也好，找一点新鲜感，想象一下我们在旅馆房间里，关起门来，我和大叔躺在床上……” 南宫丹连连摇头：“还是不要了，我觉得就在这里蛮好，住旅馆还要花钱。” 觉得家里有一点日久麻木，你但凡找到机会，还那么大的劲儿，若是和你去了旅馆，还不知要怎样折腾，而且这种事自己怎么想，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宾馆开房”，现在的人是开放了，见面不久，直接就在旅馆里开个房间，南宫丹觉得自己对这种事总有些接受不了，觉得有点太随便了，只是转念一想，自己和钟挥的关系实在不是“随便”两个字可以描述的，比“随便”要惨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