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正所谓爱屋及乌

    吴珺高三那年的春节，年味淡去了不少，大年初三回家过年的人就走了一半。

    “珺珺，还没收拾好么？”冯仁淑在楼下吼着，嗓门大得吴珺心里发慌。

    “马上！马上就好了。”吴珺纠结地选着手里的衣服。

    红色还是青色的好？

    红色喜庆，可是过于张扬，她不喜欢太多人注视的感觉。

    青色不显眼，可是张烈会注意到她吗？

    “我先走了哈，你像只乌龟似的。”

    “我来了！”吴珺仓促间选了青色的那件。

    大年初三去她大表姨家拜年，路程不远，她可以自己去的，只是她怕狗。

    小时候那条凶残呲牙咧嘴的狗对她狂吠，痛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下楼后，冯仁淑对她进行了一番教育。

    “我说你，别说吃饭，就是吃屎也赶不上热乎的，以后搞快点……”

    “……”

    哪有这么说自己外孙女的？

    “知道了。”

    吴珺和冯仁淑来的时候确实晚了，大表姨家亲戚众多，来了个七七八八，各路亲戚寒暄，“怎么来晚了？”

    “还不是珺珺，天天睡到中午起，今天本来都不想来的，都是我生拉硬拽……”

    吴珺在心里吐槽一句，我哪有。

    大表姨穿着光鲜亮丽，对冯仁淑亲切问候几句后又说吴珺，“珺珺长这么大了，真是一年一个样，以后街上见到都认不出来了。”

    吴珺腼腆地笑了，她一向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

    她喜欢大表姨，但常年不在一起相处，时间早已把她们曾经的熟稔消磨殆尽。

    她闲着无聊，拿出手机玩，冯仁淑瞧见又开始数落她，“手机时刻都不离手，哪有这么好玩哦。”

    其余亲戚有的倒苦水，有的安慰。

    “哎哟，我家的也一样。”

    “年轻人都这样。”

    “……”

    吴珺索性收了手机。

    大表姨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众人说：“年轻人和我们没有话题，也只能玩手机了。”

    吴珺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大表姨还是和以前一样体贴。

    几摄氏度的天气让人瑟瑟发抖，她找了个火盆边烤火。

    水泥坝子上，有个眉眼精致的小男孩在那悠哉悠哉地走，一看就是城里长大的小孩。

    吴珺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她一向不喜欢孩子，但这个小男孩实在是长得太乖巧了，惹人爱。

    临近饭点，大约七八桌人，天气阴沉，大表姨家担心下雨，把菜都摆到了屋里头，菜陆陆续续上了桌。

    吴珺在火盆边烤火，等待其他亲戚落座，一抬眼就看到了张烈，他两手端着穿了蓝色棉服和休闲牛仔裤，脚下是一双与衣服裤子完全不匹配的绿色偏破旧的毛线棉拖，头发有点长了，微微盖住了他的眼睛。

    吴珺心砰砰跳。

    他会看见她吗？

    要是他打招呼，她该怎么回应？

    然而他目不斜视，一直往前走。

    吴珺感到失落，但又心满意足。

    真好，抬头就是他的身影。

    吃过午饭，吴珺主动去收菜洗碗，冯仁淑夸她终于懂事了一回。

    她有私心，她想多看看张烈，可她没见到他。

    吃过饭的亲戚该走就走，该聊天就聊天，饭桌上的人寥寥无几。

    吴珺端着菜，又看见了吃饭之前看见的小男孩，她朝他笑笑。

    小男孩不理会她，“咚”地一声关了门。

    只差两步就跨出门的吴珺：“……”

    “小朋友，你开门让姐姐出去好不好？”吴珺手里还端着菜，好声好气地哄他。

    小男孩充耳不闻。

    吴珺只能把菜放到饭桌上，试探性地开门，小男孩立马就“啊啊”叫，嗓门尖得吴珺心里发毛。

    她看了看小男孩的表情，合理怀疑她要是强行开门他能立马哭出来，之前对他的好感顿时归零。

    无奈之时，瞧见楼梯走下一个人，运动裤蓝色棉服，不就是张烈吗？

    她急中生智，才想起另外还有一道小门，脚下溜烟，跑着走，不敢回头，慌得没有心思思考他有没有看到她。

    再度看见张烈是在快回家时。

    吴珺被小孩子的哭声吸引视线，就是关门不让她出门的那个小男孩，他哭得惨烈，眼睛像水龙头打开一般，无止无休。

    他坐在凳子上，蹲在他面前的是张烈，他眼里充满了心疼，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抽了几张卫生纸，轻柔地擦掉了小男孩脸上的眼泪，“别哭了。”张烈抱起小孩子，自己坐在凳子上，轻声哄他。

    吴珺打心里觉得，张烈是真的很有耐心。

    而在他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小男孩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