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见，抚江

    吴珺找工作的事情有了着落，是给一个五年级的女孩当家教。

    工资一般，还因为吴珺是老师的缘故多涨了一些。

    和张烈的分别来得猝不及防。

    那天，吴珺正在收拾准备去小朋友家做家教，手机铃声响起，看见来电显示是王铃就皱了下眉，但还是接听了。

    “喂，妈。”吴珺的声音很淡。

    “珺珺，七月份了，你说，上次你打电话来是什么时候？”王铃质问她。

    吴珺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辩解不了。

    想起上次打电话还是在三个月之前了，她向来话少，打电话总是不知道该聊什么。

    “最近有点忙。”谎话说得她自己都心虚。

    “现在总该放假了吧？阅安的娃娃都玩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你呆在抚江做什么。”王铃听上去不相信她的托词，感到不满。

    吴珺不答话了。

    王铃也不管她说不说话，或者说是已经习惯了她的少言，自顾自道：“以前填志愿就让你不要填这么远，你非不听，我看你以后找的丈夫都是外地的，这女儿啊，嫁远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就当完全没了这个女儿，以后我和你叔叔得靠谁？”

    ……

    她继续碎碎念，吴珺听过多次，也在心里反驳过无数次。

    阅安市和抚江市高铁不过两个小时，王铃却依然接受不了，王铃提到的叔叔是她的后爸，一直供她上学，从高中到大学毕业。

    “我看你在抚江也没正经事，还花钱，暑假给我回来。”

    之前她在阅安上学，超过三天的假期都回家了，但这次，她不想回去。

    “妈，我在这边找了家教的工作。”吴珺拿工作当挡箭牌。

    “我看你就是不想回来，怎么？长大了？不听话了？算了，你还是回阅安找工作吧，这边离家近，还有熟人可以帮忙。”王铃一锤定音。

    “妈……”吴珺刚开了一个头，王铃就打断了她：“好了，你要是不回来我们就断绝关系。”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吴珺迟疑地拿下手机，页面已经变成了手机屏保。她没有再次打过去争辩的勇气，于是再次妥协，她对王铃，似乎永远都不能说不字。

    吴珺想学美术的那年是高一，阅安六中的艺体发展得不错，有很多学生靠着艺术考上了更好的大学，彼时王铃和吴珺的叔叔刚谈恋爱没多久。但吴珺的叔叔已经“懂事”地给吴珺交学费了。

    “妈，我想学画画。”她考虑了很久，还是试着和王铃提议。

    心里发誓，如果那个叔叔愿意帮她交学美术的钱，她愿意有工作后一分不少地还给他。

    “画画？你自己看你画的是什么样子。”王铃给了她一个眼神。

    “可是教画画的老师说我画得好，有天赋。而且学画画高考还能加分。”吴珺小声反驳。

    “你能考上大学都不错了，还想着加分呢？”

    吴珺听得有些难受了。

    她想说，她没有那么差，但对上王铃要吃了她的眼神，她没敢说了。

    王铃的话还在继续：“你还不知道那些老师啊？都是骗你的。只想让你花钱，再说你不知道家里穷？吴珺啊吴珺，你太自私了。”

    王铃的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她的心上，脑中不断回放这句话，眼眶顿时变得酸涩，她艰难地答了一声：“我知道了。”接着恍若无事发生的样子，走回了自己卧室，她再也坚持不住，捂着被子哭，绝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自那件事以后，吴珺没要求过任何事情。

    “喂，不好意思，我来不了了，你们可能需要另外再找个家教老师了。”吴珺给家教的那户人打电话。

    “对的，真的很不好意思。”

    “好，谢谢。”

    那户人表示理解，说好的补课一个月，现在态度不错，还愿意给吴珺之前的补课费用。

    电话的第二天，吴珺退了房子，把多余的行李寄了快递，拎着一袋衣服走了。

    高铁上，窗外的景象一瞬而过，吴珺收回眼神，手指摩挲着手机的边缘。

    他们只能算认识，她走了没必要和他说。

    她抿了抿唇，把手机放进了兜里。

    视线落在窗外的风景。

    再见，抚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