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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意外(下)

    戈缇只觉一道极冷寒意刹时窜过背脊,继而一股血气上涌,猛地站起身来,沉声喝问:“你说什么?!”

    看着少女冶丽中透着妩媚的面容,他眼前又有黑白线条疾速闪过,断续不定,杂乱无章。

    在突如其来的噩耗下,戈缇的头脑却变得分外清明,一字一句地说:“都到了这一地步,他怎会再做出这种蠢事,你们在愚弄谁?!”

    且不提兰盛岩是如何挣脱束缚,成功袭击执行官并夺得武器的,即便他真有什么心思,也绝无可能提前暴露。劫持刺杀,总该挑选最恰当的时机才是。

    等近了戈缇的身,再伺机动手岂不更合适?

    少女张口欲言,罗幕抬手制止了她,道:“安静!事到如今,任何解释都是白费。此事虽有巧合,但事实已无可更改,我等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他的语气神态恭谦中透着些凝重,那张戴着金丝框眼镜的面庞上,看不出分毫虚伪慌张。好似真的只是一人失职,另一人又不知内情,才会阴差阳错,以至于没留下活口。

    戈缇目光转冷,平静道:“那尸首呢,我总能去看看吧?”说着伸手拨开两人,举步向厅外走去。

    少女清甜而饱含歉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戈缇少爷!长官动用了天权武器,触发的是……灭绝模式。”

    在灭绝模式之下,被击中的目标将血肉崩解,犹如水汽般蒸发消散,不留一丝残渣。

    戈缇霍然止步,徐徐回身,轻声说:“所以,就算我怀疑那人不是他,这下也无从验证了,是吗?”

    罗幕疾步上前,深深一躬,态度郑重恳切,“请您相信,这只是场意外!”

    戈缇怒极反笑,缓缓道:“我信了。这场意外,就是你们总长给我的交待。是我大意了!竟忘了这是谁的主场……只要有他授意,你们不是不敢对我耍手段。”

    罗幕面上恭敬又镇定,心下却是叫苦不迭。这套把戏简单粗暴,本就没指望瞒得过这位嘉利的大少爷,正如戈缇所说,这只是一个“交待”。

    然而这样的交待,有效归有效,却实在恶心人,又把仇恨拉得十足。堵死了兰盛岩获释的一切希望,那么接下来,他们就必须直面戈缇的怒火。

    出乎意料的是,戈缇分明怒火中烧,却未再冲执行官发作,也没有将少女口中那名开枪的宪兵队长唤来。他静静地站立了半晌,一时之间,深广而高远的偏厅中,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沉寂弥散开来。

    戈缇勉强平抑下翻腾的心绪,说:“他从未让我失望过,这是第一次。有了这个开端,从今往后,他又将送我多少场意外?”

    这道送命题谁敢回应?

    罗幕默不作声地立在一侧,保持着谦逊守礼的姿态,全心全意地扮演一尊雕像。

    戈缇也不是非要听到答案,他微微侧首,深澈幽黑中隐带蓝意的双瞳直视罗幕,目光冷静平淡得不含丝毫火气。

    “事已至此,这口气我咽了!转告时瑟,我没兴趣追究谁的责任,但是近期……都不想再看见他。”

    罗幕扶了扶眼镜,俯首应是。不过戈缇没有迁怒,反倒是让他心头一沉。这位执行官最担心的,莫过于少爷与总长离心。

    再抬起头时,罗幕忽然面色大变!不止是他,另一名少女执行官同样骇然失色,涂成灰紫色的双唇不住开合。

    而戈缇却听不清她喊了什么。

    他心底刚刚浮现疑虑,目中景象就如被一击震碎的镜面,猝然炸开道道不规则的龟裂纹!明亮的光线则在抖动间黯淡下来,伴随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冰冷与麻木在四肢百骸间肆意蔓延——他迅速失去了对平衡的掌控。

    少女反应极快,瞬时如闪电般扑上前去。她伸手急欲接住戈缇,却在下一刹僵住身形!

    罗幕如阴冷滑腻的毒蛇般闪移而至,紧紧贴在年轻女孩背后,像对付小猫一样单手掐住她的后颈,无声而强硬地束缚了少女的行动。

    就在罗幕出手制住少女的瞬间,一双手臂毫无预兆地横在她的视野中,轻柔又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戈缇。

    “总长……”罗幕这才收手,一丝不苟地向上司见礼。

    少女摆脱了桎梏,亦紧跟着欠了欠身,以她的警觉和敏锐,竟完全没发现总长是何时到来的。

    时瑟正半跪在地,手掌稳当地托在戈缇颈后。

    时瑟以指尖轻轻抚过戈缇的眉眼,又缓缓滑向他的耳侧,旋即微微一顿。只见在少年的左右耳孔中,竟然都挂下一道细细血线,鲜红刺目!

    戈缇对此却一无所觉。他此时尚有一丝模糊意识,在愈发混沌黑暗的视界中,最后呈现出的影像,是一双熟悉至极的琥珀色瞳孔。

    执行官们根本不敢去窥探总长这一刻的神情。

    这才是真正的突发状况。至少在眼下,他们无从知晓那位少爷是否遭了暗算,或者在外受了何种隐伤,但是不管真相如何,戈缇都不可能是被他们气伤的。

    时瑟将少年抱在怀中,沉默地站起,转身向厅外走去。他的步伐并不急促,却是冰冷且恒定,宛若寂静殿堂中的机械钟摆——以无可忽视的存在感敲击着每个活人的心脏。

    ※ ※ ※ ※

    时瑟虽未给出指令,罗幕却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急匆匆地冲入事务厅,揪住一名执行官就问:“星晚呢?让他滚过来见我!”

    “你是说……那条白色狂犬?”罗幕的同僚愣了愣,无奈苦笑:“没有总长的手令,他谁的话都不会听吧!”

    “我知道,可这回他不敢不来!”

    罗幕的视线扫过阿克索,不无烦躁地说:“总长让他保护少爷,却还是出了事……该死的!若非那家伙是惩教所养的狗,我早动手料理他了!”

    阿克索听得眉头蹙起,忍不住道:“星晚可不是人类,那是可以称之为人形噩兽的异种,连天权武器都无法制裁!你奈何得了他吗?我承认,他确实是个惹人厌憎的家伙……可你别忘了,我们和惩教所的上峰是同一位。总长未发话,你岂能越俎代庖?”

    罗幕斜睨他一眼,语带讥嘲地说:“这就是你止步于乙级,而我能升到甲级的原因。畏首畏尾,难怪许多事都轮不到你!”

    阿克索脸色一沉,继而又恢复了懒散表情。他调试着军用通讯网的频道,说:“好吧,我这就联系他试试……等等,那家伙不在附近……嗯?他怎么去真理调查部了!还说是少爷的命令?”

    罗幕听着星晚那边传来的消息,面上寒霜逐渐退去,转而浮现些许犹豫,低语道:“原来是这样……那倒有点不好办了。”

    罗幕暂且压下心头对星晚的怨气,同时有了新的计较。

    在直接间接的涉事者中,绝大多数人都能任意宰割,只要稍加炮制,即可做成一桩株连甚广的罪案。监察厅一旦介入此事,即便是真理调查部这样的公务治安机构,也只得移交审理主权。哪怕背后有白银奔走运作,妄图平息事态,以期瞒天过海,也只会被鹰犬们从高台上拽下,虐戾地分而食之。

    近些年来,被监察厅盯上并摧毁的特权阶层,绝不在少数。可在此事中,唯独那个作为导火索引发事端的贱民之子——更准确地说是罪族后裔,让罗幕觉得不太好处理。

    “梅宫?”阿克索面色有异,显是想起了旧事,“对了,金蝎血宴,美人蛇之乱!”

    他发出了惊叹,又感慨地说:“怎么,这支罪族竟还没死绝吗?”

    罗幕淡淡道:“不愿被贬为贱民的早被杀干净了!但凡苟活下来的,都没那么容易被磋磨死,尤其是女人。倘若兼具美貌与手段,总有人愿为她们付出怜惜。这不,就有人搞出私生子来了?”

    三十年前的梅宫一族,实已跻身望族之列,不但排位稳居上游,而且是以盛产“美人蛇”闻名。以他们族中子弟那等不分性别的美色冲击,自幼培养出来的交际手腕,以及身份位格的加成诱惑,在一众禁庭显贵之间,不知有多少入幕之宾。

    就连当时的嘉利和温氏,都对他们格外宽和,给予了深厚的恩宠与诸多便利,更特许梅宫家成立了秘密结社:环蛇之信。

    这个曾经枝繁叶茂、长袖善舞的家族,绝不像赤金名门那样以恐怖、暴力、铁血和压倒性的力量来征服一切,更不具备双王御座所独有的那份强主之威——他们最擅长的不是战争与权术,而是魅惑。

    毫不夸张地说,每一个被他们被盯上的猎物,都会在潜移默化中变得色令智昏。如同染上最烈的毒瘾,渐渐迷失本心,无法自拔,最后告别理智,甚至背叛信仰。

    在此魅惑一道上,这个家族的成员着实为群萃之冠。每一位冠以梅宫姓氏的男女,在这方面皆有顶级的天赋与体质,没有任何情色艳谍可以与他们相提并论。

    就是在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下,梅宫一跃为最有前途的新贵家族,却在被捧上云端之后,因谋杀与通敌而覆灭。

    新历五十七年,管理局下令开发的人造兵器项目:神选蓝图在测试中出现纰漏,实验体Y1206意外出逃。其后,这个有着天使般外貌的魔鬼在异种间引发暴动,率领大批实验体杀出禁庭,流亡明日联合会。

    而这头最完美的初代异种,编号为Y1206的实验体,即是在日后爆发的第七次“净土之争”中,令禁庭的精锐之军遭遇有史以来最强阻击的劲敌,猎鹿提督“凛冬之夜”。

    或许应该庆幸,在那项工程庞大、曲折且又违反伦理的实验中,负责人曾对初代异种的基因编码进行过微调,使他们无法主动攻击纯正的名门血裔。另外在理论上,初代异种几乎不可能拥有后代。可是,这些怪物被赋予的枷锁也仅此而已。

    哪怕以人类最前沿的技术,仍做不到对异种实施真正意义上的操控。例如那位曾被誉为“智慧先驱”的最高技术主管,及其手下聚集了各色天才的研究团队——即是在身为异种天然头领的Y1206出逃之际,第一时间沦为了受害者。第二批数目更多的受害者,自然是装备了最新型的幽灵战斗服,一个个武装到牙齿的基地警卫。

    在异种肆虐之后,现场再无任何活的生物。所有人都被轻描淡写地分解成了无数块碎肉。脑浆、内脏、碎骨与鲜血以疯狂扭曲的状态溅射到各个角落,唯一保存完好的是一颗又一颗眼珠。

    那多到使人头皮发麻,凝结了极端恐惧与死气的球形器官,被始作俑者细心地收集起来,摆成了一个巨大、污秽且又形似茧蛹的邪异图腾。那些“材料”不是被放置于地面,而是以某种不可名状的形式倒悬于穹顶,只需一抬首,便能将那由亡者之眼组成的图腾尽收眼底。

    也许,那是凶手随性而为的“艺术”。但见过关于那张图腾照片的人,全部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污染。

    其中有一位博学者宣称,在旧时代的历史篇章上,曾有过一个热衷于血肉献祭、禁忌召唤的邪教。那帮早已湮灭于光阴长河中的邪教徒们所崇拜的神只形象,竟是与这一图腾高度相似!

    在诉说这些极为冷僻的知识时,那位博学者也已处于半疯状态,秘密调查组的人员却并未将之视为疯话,而是认真地翻查了档案,终于证实了其所言非虚。

    那位被当时的世界政府与各大合法宗教斥为虚构臆想的神只、或者说邪魔的名讳,在一切残存的记载中皆已被抹去。但调查组还是推测出了不少可怕的东西。

    比如那个名为█████的异端教派,在“恶魇情人节”来临前夕,组织规模便已遍及全球。其教义中最邪门的则有三点:其一是孕育神胎(另一种说法是“神之胚种”),其二为拟人化神格,其三……献祭火种。

    鉴于涉及到了危险的神秘学领域,他们十分谨慎地终止了探索。可仍有一个令人不敢深思的问题,始终萦绕在每一名调查专员的心头,那即是——Y1206从未接触过,也不存在任何途径接收有关此类的讯息。

    暂且撇开这个问题,留影资料中还显示,在制造了那场残暴而邪恶的杀戮,并且完成了一番“艺术”后,Y1206并未立即转移阵地,而是津津有味地吃掉了研究助理为他准备的点心,方才非常有礼貌地冲着某一堆血沫烂肉说了声谢谢。

    让人深感恐惧的是,从被创造出来开始,及至反噬创造者的前一刻,实验体Y1206的伪装都堪称天衣无缝。几乎是每一帧每一秒,这头异种都表现出了极高的配合度,更甚于导盲犬的服从性,令人心折的典雅风度,以及超乎寻常的共情能力。

    更不可思议的是,在实验进程中,Y1206明白无误地流露出了对研究人员的亲近与依赖。当有谁心情低落时,他还会一遍遍地吟唱无人能懂,但却每一个音节都无比圣洁、深沉且柔美的歌谣,以此抚慰聆听者的心神。

    若不知晓内情,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个心思细腻、纯情正直的漂亮男孩。只是最终的结果,证明了一切不过是掠食者戏弄下位种族的手段。

    就连他曾经吟唱过的那一段段天籁之音,在日后做调查工作时的回放中,也都变成了癫狂、嚣噪、无序,令人闻之发狂大开杀戒的可怖呓语。可在那之前,却无任何人有所觉察。

    而且根据某种艰深复杂、混合了神秘学异术的测算,一旦发生了极低概率的奇迹,有自然降生的二代异种出世,那么,新生的异种必将全方位超越父体。而本应铭刻在他们基因深处的遗传编码:不可伤害名门血裔这一限制,则会因修正式进化而自动抹除。

    如果说初代异种尚有一线希望,以原始的交媾方式创造后代,二代异种却注定将丧失繁育能力,或者说,不再需要这项低效而落后的机制。从生理意义上而言,他们的生殖系统会被淘汰为累赘的摆设,就像人类的阑尾,鼹鼠的眼睛,兵蚁的性腺。

    不过从智慧生命的仪式感出发,也许二代异种会愿意浪费一部分能量用以重启性欲,模拟落伍的智人之间的交配行为,但绝不是为了繁衍和播种。而与此相对,他们将具备更多发展同类乃至次级衍生体的功能,譬如感染、嵌合、寄生、分解复制等等……

    那将是一场新的浩劫。

    在Y1206成为“凛冬之夜”后,其麾下那支由异种组成的猎鹿战队,在交战中发挥出来的击溃一切、破坏一切的超强实力,轻而易举地化作了人类精英战士最深沉的噩梦。更重要的是,禁庭一方所持有的常规型遗迹兵器,因异种融合了噩兽因子的缘故而尽数失效。

    面对这些投向敌对阵营的非人造物,惟有极少数使用“黑神孽”系列,接纳了噩兽诅咒的强者,才能勉强与之一战。

    原本,事态绝不至于恶化到这个地步。

    然而三十年前,在异种发起暴动的第一阶段,时任的两位名门掌权者——温摩罗和瑞雅·嘉利,竟分别被两名尤物用一记温柔的献吻送下了黄泉。下手之人,正是梅宫家主最得意的儿女,一对姿容出尘、美丽妖冶如天池莲华的双生姐弟。

    他们将致命的延时毒药涂抹在了自己唇上,而任谁都不会拒绝这两朵大名鼎鼎的“梅宫之花”。一切顺利得如有天助,甚至在目标毙命之后,都没有人立刻将怀疑的视线投向二者。

    很多人都忘记了一点。

    梅宫家徽上那条半裸被缚的美人蛇,纵然带有强烈的邀宠与情色意味,但是——色诱、毒药和暗杀,才是梅宫律所立结社:环蛇之信的主题!

    这便是赤金名门自信、傲慢、对梅宫一族付出信任的代价。他们毫不吝啬地予以“美人蛇”荣宠恩惠,却也一贯目下无尘,视美色攀交为庸弱之道。温摩罗和瑞雅执掌大权,则更是傲睨自若,将门下附庸的驯顺和忠心视作理所当然,又如何躲得过这背后刺来的一刀?

    当整个禁庭体系的最高领袖,秩序管理局的正副局长倒在讨伐行动的起始时,温氏嘉利两族下一代的继承者们,仍旧茫然地留在另一边的名门宴会上,毫无防备地直面这遽然而至的,一下子变得混乱无匹的恶劣局势!

    温浮图、温司丽、温烛照、卡丽妲·嘉利、奈哲尔·嘉利……这些在未来年代中重铸辉煌的名字,于战火中大绽光芒的名门主党,在那个突如其来的危乱时期,尚且还是一群稚嫩柔弱的小孩子。

    值此动荡乱局,梅宫家主联合同盟四族,悍然发动叛变!此时,武装禁卫军以及隶属于赤金名门的私军大多已被派去追击异种。而同样出席了那场由温家牵头举办的宴会,站出来反对梅宫律的附庸家族成员,则被已无回头之路的叛党当场格杀。

    喷涌而出的鲜血顷刻间染红了他们的衣饰、桌布和地毯,混合着美食馨香与鲜花芬芳的血腥气飘荡在宴席上空,动手之人却与暴力机器全然无关。听命于梅宫律的杀手,是那些往来穿梭的侍从,软躺在宾客怀里的舞姬,还有那一条条风情万种的美人蛇。

    在厚重的死亡阴云下,余下的诸人终于不再强行出头,无谓地送死。他们唯一能做的事,便是设法将消息送出封锁线,静待救兵回援。

    如若比拼硬实力,纵有朝一日被群起而攻之,以赤金名门所拥有的——凌驾诸族的强大武装、狂热虔诚的死忠党徒、神明所赐的净土权限——等一系列无法匹敌的底牌,只需极短时间,即可轻轻松松地终结叛乱。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梅宫律自也清楚这点,他深知绝不可去蚍蜉撼树,便将主意打向了温氏嫡系近支的三位年幼血裔,打算挟持他们以操纵大局。

    蝎鹫世权的继承者们年纪尚小,甚至还不到挑选秘卫的岁数。对待几个失去保护伞的孩子,让他们听话的手段多得是,只需几毫克精神成瘾类药剂,就能让梅宫律摘取理想的果实。

    而卡丽妲和奈哲尔这对出身嘉利的姐弟,却在事发前偷溜到了宴会厅外玩耍。二者未能被当场抓获,并及时躲藏了起来。可也正因如此——他们的威胁超过了本身的价值,被判定为不可控因素,遭到了环蛇之信的搜捕和追杀。

    以彼时的情形,只要再迟半刻,金蝎温氏便会品尝到比谋杀更耻辱的痛击,而嘉利的两名血裔,也将被找到藏身之处,在毒刃之下无助地倒毙于血泊中。

    就在这糟糕透顶的时刻,美人蛇家族却受到了命运的捉弄。被这帮叛党严密封锁的宴会场上,非常意外、莫名其妙地闯入了一头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