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书屋 - 耽美小说 - 不完全替代(人外攻)在线阅读 - 第三十七章 治愈天使(梅宫支线、主线虫交前奏)

第三十七章 治愈天使(梅宫支线、主线虫交前奏)

    ——工蜂青年党第九分区。

    此地居民皆为青铜级党徒,及少数通过中等政审的家眷,因而亦被通称为“九号蜂箱”。

    如有党徒因故被降格为黑铁,则必须在规定期限内搬离住所,迁入黑铁级党徒的聚居区。

    偶有个别精英晋升至白银,便具备了成为名门附庸的资格。他们几乎都会舍弃故地,迁居别处。当然,也不排除有人保留旧居,以作纪念。

    在起始于微末的禁庭新贵中,总有些人或主动或妥协地转投阵营,致力于扩大家族规模,并于过渡中逐渐与老牌附庸同化,变为昔日同僚眼中的叛徒,后代则终将被吸收为西除党的新血。

    与这类抛弃原本立场的人相反,另一些白银级党徒却对开枝散叶毫无兴趣。即使一朝腾飞,他们也仍以守门犬自居,绝不肯接望族世阀递来的橄榄枝,譬如联姻,譬如让利,更不惧政敌的恫吓与围攻,只当一柄对准旧派权贵的尖矛,舍生忘死,似有其乐无穷。

    但不管内部斗争如何,双方对外必须齐心协力,此外若在要事上扯后腿得多了,迟早也会被蝎鹫二族腾出手来收拾。

    在这片颇具军营冷肃刚硬之风的建筑区西部,矗立着一栋门前铺砌深白色石阶,内部结构上下贯通的三层小楼。

    二楼一间附带露台的卧室内,一名赤裸的少年正蜷缩着侧卧在大床上。他双目紧闭,纤浓的眼睫却在不停微颤,好似仍沉沦于暴虐与阴冷交织的噩梦,或者说不久之前的可怖现实。

    少年的脸色异常苍白,仔细观察可见唇角似有淤痕,兴许还曾因内伤而口吐血沫。他的两条眉毛本应在俊丽中透出寒烈如坚冰的锐意,可现下亦是不曾放松地紧绞着,纵使在昏睡中也流溢出难言的痛苦与畏避。

    若非他实在身心俱疲,显然随时会挣扎着、呐喊着、浑身战栗着惊醒。但是,也许在造成这一切的加害者眼中,这份饱受凌虐后形成的脆弱,始终是一种卑贱又无耻的诱惑,乃至不可饶恕的原罪。

    在金澄而柔暖的顶灯光照下,一块米灰色的宽大毛毯覆盖着这具遍体鳞伤的年轻肉体。他那线条浑圆且优美的肩头则裸露在外,两截紧致光滑的小腿同样自沉厚的毛织物下伸出,其上残留着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足踝处更有被镣铐紧扣过而仍未褪去的红印。

    当梅宫沼自溺水般沉郁窒闷的情绪中醒来,他首先感到的是肌肤上传来的温厚触感,其次便看到了分层摆放在床头柜的一系列物品。

    那里有一盆红黄相间的重瓣大丽花,一只盛有清水的透明恒温杯,一瓶光色浮动渐变的冰镇酒,一小罐兼具清创功能的漱口喷剂,以及一袭大气精致、浅黄色绣深白暗花的广袖浴衣。

    梅宫沼怔了一下,迟疑而又略有些昏沉地坐起身来。毛毯从锁骨缓缓地滑落至胯部,在满室的暖光下显出更多白皙耀眼,但在表面又遍布着交错血痕的肌体。

    在少年精瘦结实的腰腹之间,竟不知何时多了一大片纹身。刺青的主体为一条半人半蛇的魔物,其冰雕般的美丽超越了性别,半裸被缚的姿态则高贵又堕落,妩媚而情色。

    这赫然是梅宫一族曾经的家徽!

    只是自三十年前的美人蛇之乱后,未亡的罪族之裔便再也不会刺上这承载着昔日荣光的图腾。就连刺杀、制毒、媚术等固有技艺,也在赤金名门的镇压下断绝了传承。

    此等不应出现在梅宫沼身上的刺青,无疑是安泽荒的手笔。也不知他是为了抬高预定的“夜宴主菜”之身价,还是单纯出于羞辱少年族姓尊严的目的,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梅宫沼努力回忆着坠入彻底的昏迷前所发生的事,心底先是涌起夹杂着熊熊怒火的痛恨,继而是浩大、深沉如洪水般的恐惧,最终又浮上如坠迷雾似的困惑。

    梅宫沼定了定神,拿过放在花盆前的小巧喷剂,消除了弥漫在口中的、令人不适的血腥味,淡雅且纯澈的清香转而充斥在唇齿间。

    随后他才感到一阵强烈的干渴,略一犹豫,还是端起那只冒着热气的杯子,慢慢地把水饮了个干净。而就在他思索是否该披上那唯一可穿着见人的衣物时,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少年悚然一惊,立时警惕地转头望去。只见一道高大而陌生的人影显现在门口,那人逆光而行,信步来到床边,直直地盯住了他!

    梅宫沼并不认识这个人,但确实是对方摆了安泽荒一道,让他避过了行将坠入毁灭的黑暗命运。

    稍加回忆,他甚至还残留着一点自己在痛欲灼体、丑态百出的情态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入侵者抱起离开时的印象——那是一个算不得温柔的怀抱,但却火热、坚实且沉稳,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感。

    然而,此刻迎上那丛林猛虎般明锐慑人的目光,少年却并未觉得自身的处境好转了多少。

    敢与一位实权白银、戈家嫡系长子、梦魇骑兵团团长作对的人,怎么可能对区区一个黑铁抱有真切的善意?

    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却只俯首审视了他一阵,便大马金刀地在床边坐下。他没有贸然靠近和触碰梅宫沼,而是丢过去一只包装精美的防震款午餐袋。

    “总算醒了?嗯……很好!眼神清明,未有谵呓,看来你的五感暂时恢复了正常,不枉我特意向小姐告了假。吃点东西吧,再不进食,你又该虚脱了。”

    梅宫沼打开面前的大号午餐袋,里面是新鲜热腾的美餐、晶莹多汁的切片果肉和完整的配套餐具。他重新抬起头来,问:“你到底是谁,我又在什么地方?”

    那人平淡、流畅且毫不掩饰地说:“我是辛乌,亚德莉娜小姐的刀与狗,嘉利私军支部‘鹰翎’之首。你应该没听说过我,不过没关系,只要记住这个名字就够了!我们正处于九号蜂箱的区域内,你所在的整栋楼都算我的私产。你可以放心待着,安泽荒的手还伸不过来。”

    梅宫沼闻言瞳孔骤缩,心中戒备更甚,愈发谨慎地打量起这个自内而外散发出危险气息的家伙。

    从外表来看,这是一个年轻且深具雄性魅力的男人。

    他毫无疑问有着典型的旧拉汀血统,脸部轮廓棱角分明,剃着一头刚硬清爽、近乎于板寸的黑短发,堪称完美的体魄修长而健硕,撑起衣裤的肌肉饱满又魁毅。

    辛乌的皮肤则呈现为性感、油亮的古铜色,他上身仅着一件暗黑背心,下身是剪裁合体的军裤,左手指掌到腕部之间缠绕着拳击绷带,雪白的布条衬得肤色愈加深邃阳刚。

    而他在稳坐言谈之间,自生一股粗犷又优雅的气度,宛若一台冰冷坚硬的钢铁机械,又似一座沉雄深静的海底火山。

    梅宫沼有些难以招架辛乌那双棕色瞳眸的注视,只得按照吩咐开始用餐。他虚弱地靠着柔软厚实的腰垫,拿起一块浸泡过奶汤的吐司,食不知味地尝了两口,又问:“你为什么带我走?”

    辛乌仍是紧紧地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浑然不觉自己给人带来多大压力,缓缓道:“很简单,我和那家伙有不少过节。能给他添堵的事,为什么不干?”

    这位私军头领说得随意,背后真相却绝非这般直白。

    昨日在冰藻之舟的大型竞技场中,当他接到亚德莉娜小姐的命令——去寻那位花式偷溜的惯犯,注定逮不着人的大少爷时,辛乌便明白了少女的暗示:不论你去干什么,认真办事也好,寻欢作乐也罢,不到正宴结束,绝不允许回来复命!

    大小姐只想和漂亮女孩嬉闹暧昧,卿卿我我,而他这条从性别到外形都不符合主人审美的野兽派硬汉,又怎能毫无自觉地硬赖在少女附近呢?

    毕竟他的雄风是如此发达,除非无耻到变性,否则就算穿裙装也没法冒充一丛守护壁花……那场面太过猎奇与违和,辛乌对此倒无甚压力,但小姐还是会抓狂的嘛!

    因此,他十分听话地远离了主人的活动场地,开始了划水性的转悠。而就在经过地下二层的一间包厢时,辛乌猛地止住了漫不经心的脚步,双眸微凝,看向那由双重门扉构成的金属牢笼。

    在辛乌的目光所落之处,是一扇雕刻着花叶网格的通风外门,从金属镂花的宽大罅隙间,可窥见一面间隔不远的玻璃。这显是一扇可从中轴旋转的内门,其上悬空倒吊着一道痉挛得不像人样的身影。

    那被囚禁于双门之间的少年全身光裸,两条大腿被束具分开到夸张的地步,头部朝下,看不清面容。可那声嘶力竭到发疯发狂的惨叫,足以令任何途经此地的宾客与侍者驻足观望。

    辛乌本对这类见鬼的性虐游戏丝毫不感兴趣,但在这一刻,他的间歇性联觉症全无征兆地发作了。

    辛乌的脑海深处陡然掠过一阵抽痛,胸腔中的那颗心脏霎时怦怦狂跳!他眼前的景象被污浊、鲜艳的油彩和字符一点点侵染,鼻端捕获到了难以名状的复杂气息,耳畔的哀嚎声变得模糊又轻微,但却响起了直击心灵的悲戚呼救和渴求解脱的死意之音。

    这种罕见且诡异的病症并非先天自有,而是辛乌在某次外出任务时,因接触了一枚瘤果而意外引发的器官病变。据他所知,那枚涉及神秘学的瘤果终被安泽荒所得,后又辗转流落到焦家手中。

    辛乌并非不在意那枚瘤果,但厄境岛的产物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性,正是出于直觉的趋避,他才舍弃了对此物的分配权。

    奇怪的是,以往病发时只会使他更清晰地看清万物的特质、弱点和奥秘,从未像此次这般狂乱扭曲,却又莫名地让他心旌神驰,冲动难抑。

    在辛乌逐渐失常的视野中,涂满了绝望痛苦到极致的色彩。而在那斑驳层叠的杂色间,又隐约闪动着神异迷人的结构,令他忍不住想要细细挖掘,长久探索。

    好在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太久,辛乌的感知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他若有所思盯着外门上的标牌,忽然笑了笑,摸出一枚鹰翎纹章,在门口的电子屏前轻轻一扫。

    就这样,在判断出此间包厢的拥有者之后,辛乌便以其特殊权限把少年带离了生不如死的地狱。而经过一夜的紧急调查,他已收获了足够详尽的情报,包括被财政司司长所掩盖的那部分内容。

    辛乌瞅着正在床上吃食的梅宫沼,不怒自威的面庞上不见多余表情,心下却是暗暗起伏。鬼知道安泽荒是怎么想的,居然要把这少年送上那等主题夜宴?

    不管梅宫沼究竟是不是戈家血脉,有心人总会查到他是戈幕来的私生子这一层。故而至少在名义上,梅宫沼和嘉利的大少爷有着同一个父亲。

    这消息要是私下散播开去,到底是在打谁的脸?

    而此事最后若被捅到顶层,烈焰羌鹫可不一定会一笑了之。这个家族不怒则已,一旦有人震怒,挨个灭口都是最轻的!

    到时候清算起来,安泽荒虽是始作俑者,但他一则可抬出梅宫沼真正的贱民生父,发誓绝无冒犯之意,以此相对减轻过错。至于戈幕来对梅宫清惠的包庇,必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二则作为戈缇的异母兄弟,卡丽妲副局长的继子,安泽荒天然便有一张免罪金牌。只要不是造反,几乎不会受到伤筋动骨的惩罚,可是染指过梅宫沼的其他人呢?

    谁能自证在蹂躏少年的过程中,从未生出过不该有的意淫?赤金名门虽不太在意名声与流言,但也仅限于自家作出的荒唐逸闻,诸如嗜血黩武,取向善变,口味变态,而绝非百无禁忌,任人联想。

    所以,这难道是……安泽荒拖人下水的新手段?只要大家雨露均沾,再以某种方式获悉梅宫末裔与戈缇少爷的那层微妙关系,众人自知沦为共犯,已然进退维谷,自是不得不守瓶缄口,被迫站到同一阵线!

    辛乌悄然浮起讽笑,低声自语了一句,“不愧是附庸出身,西除贵党,胃口够大的啊!”

    眼见梅宫沼不明所以地望向他,辛乌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道:“据说美人蛇一族个个天赋异禀,外华内媚,总能令欢愉对象欲罢不能……是因为祖辈不满足于修习传统媚术,便在暗中举行淫祀,并侥幸获得了某位存在的馈赠。我想那一定不是主神,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不管那份施舍来自何处,都足以让你们火速积累资本,升格变得更为容易与稳固。”

    辛乌的语声稍一停顿,略带玩味地说,“若不是梅宫律实在想不开,噬主叛乱,犯下前所未有的大罪,你本该是个与安泽荒平起平坐的少爷才对……不,说不定比他的地位还高一点。”

    梅宫沼的脸色变了几变,强撑着冷声道:“梅宫一族早已为此付出了代价!我虽是罪族之后,却已享有公民之权,绝不该再被视同贱民,肆意践踏。如果你想借我重现美人蛇的欢愉,那一定会非常失望的。我根本没有传说中的那种体质!”

    “别紧张,我只是随便聊聊,顺带测试你的思维认知。我很高兴你还能与人正常交流,更保有难得的……勇气。那家伙给你用的药太狠了,多半会留下后遗症,生理和精神都有可能。关于这一点,你必须有心理准备。”

    梅宫沼身体不由地一颤,低下头去,掩住了眼中的痛楚与疲惫。

    ※ ※ ※ ※

    高阔而深广的休息厅内,戈缇正绕着圆桌悠哉而行。他手持一双黑木筷子,左挥又戳,时夹时刺,利落优雅的动作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欢快。

    在两根细棍的袭击轨迹上,祸福之蜂一边振翅飞舞,一边洒下绚丽斑斓的光点,并于虚空中凝结成一行行歪曲的文字:“住手!停下!温柔点!”

    “哈哈,海麒麟已经老老实实地去当了风筝,那只欠抽的白蜘蛛也被制裁了,你又凭什么例外呢?”

    祸福之蜂不敢飞远,只委屈地又舞出一行字:“我是无辜的!”

    戈缇眼神闪亮而清澈,理直气壮地道:“你迟早会不无辜的,我要先出一口恶气。”

    说着,他那只空出的左手又朝桌上多出的滚笼一敲!盘踞在笼内的白蜘蛛顿时磨动口器,不甘不愿地轻鸣了两声,旋即八爪飞动,像只仓鼠一样原地疯爬起来。

    而就当一人一蜂逐渐闹得不可开交,坐在桌前的监察总长似是终于忍无可忍,停笔抬头,扶额叹息说:“你不要再欺负……它们了。”

    戈缇侧过头来,双眉微扬,懒洋洋地说:“这怎么能叫欺负呢,顶多是冤冤相报。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时瑟静默了一刹,然后端起手边的瓷杯,舒缓风雅地喝了一口茶。他神色平静地看向少年,语气柔淡温润得如风吹花树:“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所以,这就完美地构成了恶性循环。”

    戈缇原本略带挑衅的神色陡然一滞!他有些僵硬地放下木筷,慢慢低下头去,只见自己的胸膛、腰臀和小腿两侧,悄无声息地搭上了三对粗大、狰狞,边缘锋利却触感柔和的节肢。

    “等等……!”少年话音未落,整个人猛然被一股轻柔而不可抗拒的力道向后提去。转瞬之间,他已被小心地安放到另一张长桌中央。

    戈缇一动不动地趴在铺有软布的桌上,他用余光扫过那本可轻易划破肌肤、割裂骨肉的蜂类节足,又心慌地感受着自背后投落的庞大阴影,没敢立马翻身去瞧那必定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恐怖生物。

    而祸福之蜂却自认是友善先锋、治愈天使。它转动了下绒毛密布的头部,两条多节触须弯垂至桌面,犹若金属长鞭般磨蹭着戈缇的额头、发丝、耳垂和颈侧,亲密又邪秽地挑动着他的神经。

    这头衍生体尚未张开巨大的膜翅,可在它那华美而狞恶的胸腹甲壳表面,却有数不清的类似伪足、短舌、血管或其它可憎构造的突起由折叠转为舒展,欣喜地狂舞着覆盖在受惊猎物的身后。

    即使隔着保护肌肤的衬衫长裤,戈缇也能深刻地体会到那怪异、癫狂、热烈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