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程向安

    “滴滴滴……”

    房间里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床上的人忍不住略微皱眉，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按照记忆挂断来电显示，闭着眼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那边打电话的知道这人手机在身边，又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床上的人睁开眼，翻过身拿起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经纪人”三个字。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大声道：“程向安你怎么回事？！刚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你干什么呢？”

    程向安面无表情地调小手机音量，听他说完，才慢吞吞地道：“我睡觉呢。”声音有些宿醉过后的沙哑。

    “睡觉？那行吧。你前阵子拍戏辛苦是要好好休息……”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才提起此番打来电话的目的：“对了，今晚是李总生日宴，就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等会儿我带人过去给你弄造型。你可别再给我推脱，今晚你必须去。”

    程向安本要开口拒绝，但心里知道经纪人是为他好，轻叹了口气，“知道了。”

    “知道就好。行了，你要还困就再睡会儿，我到了再叫你。挂了。”说着就挂断电话。

    手机上的锁屏是14：30，外面阳光正好，房间却因拉上窗帘一片黑暗。

    程向安躺了好一会儿，才下床拿起衣服走进浴室。

    洗澡水喷洒在脖子上，滑过紧实的胸肌和腹肌，汇入三角地带，顺着笔直的双腿流向地面。作为演员，程向安的身材管理做得不错，肌肉线条十分流畅，隆起得恰到好处，虽不似健身大牛那般夸张，但也充满力量感。

    程向安身长比例协调，光是这身材，即使在娱乐圈也是可圈可点。

    洗完澡后，满身的疲惫消减不少。程向安坐在床边，看见微博热搜上净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索性把手机一关丢到旁边，张开双臂倒在床上。

    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程向安渐渐放空自己。莫名想起多年前在美国留学时的往事，不过些鸡零狗碎的日常，却是突然变成了回马枪，又被程向安强行摁回脑海深处。

    最近真是累了，又想起那些事。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那边传来动静。程向安这才起身走出卧室。

    客厅里经纪人张行远刚招呼化妆师进来，看到程向安，走过来将人仔细打量一轮。

    “你昨晚没休息好？我怎么觉着你黑眼圈变重了。”

    程向安笑了笑，“昨晚睡得有点晚，不过不碍事。还是先化妆吧。”声音轻柔，带有温度没那么冷硬。

    “行。”张行远应完便转头让化妆师过来。

    张行远看着程向安坐在沙发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下，开始竹筒倒豆子：“今晚这生日宴来的不止是公司内部的人，还有其他公司的老总和艺人们。这机会宝贵着呢，像那些没什么名气的想去都去不了。今晚要是有什么大导演看上你要合作，之后一段时间就不愁没好戏拍了。再不济也能露个脸，留个印象，说不定选角的时候能想起你来。”

    程向安闭着眼，不理他。张行远也知道程向安不太爱说话却是个容易心软的主，继续絮叨：“有这机会不容易，你要把握！虽说之前靠着的男二火了一把，但还是要有更多好作品来稳住地位不是？你在那之后说要磨炼演技给人当陪衬就算了，这次你可一定要听我的，就当是为以后铺路了。”

    “知道了。”程向安睁开眼看向他，“我会争取的。”

    张行远这才满意地点头，又接着说起别的事情。

    等到程向安做好造型，就和张行远一起坐上保姆车，出发了。

    夜幕降临，北城渐渐燃起万家灯火，异常璀璨。然而光明触及不到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暗，容纳着世上的肮脏与污秽。

    李总的生日宴设在近郊的一处别墅。说是别墅，倒更像是个庄园。借着窗里窗外的光，能够依稀看出别墅精致的设计和装修，简洁大气，亦如别墅主人的性格。

    别墅里觥筹交错，却少有人真正饮酒。来参加的大部分都是叫得出姓名的演员。这里每人都戴着虚伪的假面，目之所及之处，脸上都带着如出一辙的笑，将目的与算计潜藏心底。宴会上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

    张行远拿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塞到程向安手里，低声道：“你看，黄导也来了。圈里在传黄导今年要冲金棕榈奖，剧本都已经写好了，正找演员呢。一会儿问问有没有适合的角色。”

    程向安微微点头。张行远立马大步走向黄导，脸上挂着笑，嘴里喊着：“哎呀，黄导，好久不见。听说您又得奖了？！”

    黄导闻声转过头来，见是张行远，乐了：“哟，大经纪人，咱们可好久没见了。”

    “您可别叫我大经纪人了，受不起。”话是这样，张行远脸上的笑却多了两份真意。侧过身拍了拍程向安，“这不是公司要求重新带新人嘛，没什么时间。我现在是把所有心思都花在向安身上。人是个好苗子，就差个好剧组让他多磨炼磨炼演技了。”

    这黄导以拍文艺片闻名，运镜和审美比寻常导演更为高级，有一股子韵味。用他自己的话形容就是“拍的是艺术”，因此对剧本和演员相当挑剔。

    黄导顿时明白张行远的意图，笑骂道：“我说呢，这是想让我帮你带新人来了。不过我这组可不好进啊，主要得看演员合不合适。”虽未答应，但也没一口回绝。说完也注意到张行远身侧的程向安，一边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一边客气道：“你就是程向安吧。之前的挺火的，我也看过，拍得不错”。

    程向安微微一笑，“多谢黄导。”想要真正进组只怕是没那么容易，程向安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张行远借机继续介绍程向安。程向安偶尔说上两句，慢慢将话题转到黄导的作品上。聊得越深，程向安发现黄导的思想远比向媒体展示的更为深邃。

    “不愧是最佳导演奖得主。”他想。

    张行远此人是圈内有名的能言善道，没人打断能一直寒暄下去。虽然失势，但难保不会东山再起。程向安近年也算后起之秀，加上黄导，周围已经隐隐有人开始注意他们。一些年轻的演员和导演正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搭话。

    镜头里是戏，镜头外也是戏。一时不知在嘲弄谁。

    程向安应付完几人便感到有些疲惫，见张行远仍在不远处长袖善舞，轻轻吐出一口气，抬脚上了别墅二楼。

    比起一楼房里院外的喧闹，二楼则清静无比，不过寥寥数人在沙发上休息。程向安曾在网上看过宣传，认识但不熟识，点头致意后就走向阳台。

    阳台将近有一个小房间那么大。　靠墙的一侧摆放有一层一层的花草，沐浴在月光与灯光之下，别有一番风味。

    程向安余光瞥见一红点，转头细看，才发现这阳台另一侧还摆了一副躺椅，有个人正躺在其中一张上，似是在抽烟。只是月色昏暗，又离得远，那人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程向安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