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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产

    自那天被景渊告知媚药其实是伤药之后,魏宁后悔不迭,羞得好几天就不敢见丈夫。最近这些天两人都没有见过面,知秋说是王爷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很晚才回府,一早又要去早朝,让人带话叫魏宁好好养伤,等他有空再来东厢看他。

    当时知秋还补充了一句:您放心,王爷这些天虽没有来东厢,可也没有去过后院。

    但是直到魏宁养好了伤,齐王还是没有闲下来。

    他只能在东厢的范围里活动,院子里种的那几棵树几株花他闭着眼都知道长什么样,每天除了看看书写写字喝喝茶就只能想想王爷,活像个怨妇。人家怨妇还能绣个花打发时间,他又不会。

    魏宁正百无聊赖地靠着窗子发呆,就有人来禀报道王爷派了人来。

    那人是景渊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厮,此时毕恭毕敬地朝他行礼:“小的来替王爷传话。王爷说最近太忙,无暇来陪您。王府里的地方除了王爷的书房以外,您都可以随意出入,但是最好避着点别人。如果您要出府,也是可以的,但是这个…就不能以王妃的身份出门了。”

    魏宁没什么不满的,毕竟齐王妃明面上仍是“魏瑶”,而不是一个男人,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少出去见人比较好。

    不过能在王府里走走,他也很满意了。

    知秋见他心动,便建议道:“今日天气好,咱们王府花园里的海棠花开得不错,您要不要去看看?虽说后院的几位主子偶尔也会去,到时候多派些人不让她们靠近就好了。”

    魏宁点了点头。

    ——

    赵珍琴最近非常不痛快。

    自从王爷娶了魏家女做王妃,就几乎再也没有踏足过后院。

    一开始她还和几个关系好的妾侍说王爷会娶这个王妃只是为了其娘家的权势,起先可能宠个几天,之后就会跟以前一样来后院了。

    可如今过了快两个月,王爷不来,她们求见,王爷便说忙,最多借着送吃食的名义在书房坐一会儿就被赶回去。

    甚至连那个王妃的面都见不到!害得她满肚子闷气没处撒。

    最近一直在下雨,难得今天放了晴,她便带着侍女往王府花园走去。

    只是才到花园门口,竟然被人拦了下来,说是王妃在游园,不让人打扰。

    赵珍琴一听,更是恼怒:“呵,我听说王妃身子不好,都不让我们几个姐妹请安,这不是挺好的嘛。我今天还非得拜见一下王妃娘娘尊容不可!”

    她身为侧妃,家世也不低,又是骄纵的性格,在王妃进府之前更是相当于半个女主人,哪里会怕几个下人。

    “侧妃主子,这…您就别为难奴婢们了。”

    “让开!谁敢拦我,就拖谁去打板子!”

    都是做奴仆的,听到要被打板子不由得犹豫了一下,等她们反应过来侧妃再厉害也压不过王妃的权力时,已经被赵侧妃身边身强力壮的侍女一把推开。

    赵珍琴见到不远处的亭子上有人,便直直往那边快步走去。

    魏宁在园子里逛累了,便在一处亭子歇脚。齐王府恢宏华丽,一草一木都有精心布置,完全不是魏府能比的。这处亭子建在假山上,怪石嶙峋,光是登上去都别有一番意趣。

    知秋亲自去厨房吩咐做几样他喜欢的茶点过来,只留一个小丫鬟陪着他。

    听见园子外围传来喧闹声,魏宁皱眉望去,只见一名华服女子带着侍女快步朝这边走来,后面有几个东厢的人追着,顿时心下一沉。

    “王妃,那是府里的赵侧妃。您…?”小丫鬟提醒道。

    魏宁为了掩人耳目,特意穿了件偏女式的衣服出来,但只要被看到正面,就能一眼看穿他的男子身份。

    他站起来就要走,但假山台阶崎岖,穿着他不熟悉的裙裳实在不好走,直接被赵氏堵在了半路。

    果不其然,赵氏才见到他的脸,就惊讶得叫起来:“你、你是男的?!”

    魏宁躲闪不及,连忙举起袖子来挡住脸。

    “我说王妃为什么不出来见人,原来是见不得人呀!不对,魏家明明嫁了个女儿进来,怎么会是男儿身,难道是你生得无盐之貌,长得像男人?”

    赵氏说着,就要去拽他的袖子。

    魏宁被捉住了袖子,气恼不已,挥手想要甩开:“别拉拉扯扯的!”

    他试了试没能挣脱,也不管挡不挡得住脸,重重一拂袖,可赵氏却在此时突然松了力道,他一下子重心不稳,脚下没站定,就往旁边倒去。肚子正好撞上一块被塑造成尖峰的太湖石,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一点,疼得他眼前一黑,身子倒了下去,头似乎也磕到了,只听见女人的尖叫,就失去了意识。

    ——

    魏宁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只有一片混沌,而他在不断下坠,偶尔能听到一些破碎的声音,但他混乱的大脑却无法将那一个个音节拼成完整的意思。

    他不断下坠,下坠,直到手被人拉住,一把拽了起来。

    魏宁挣扎着睁开像是灌了铅的眼皮,便见到景渊有些憔悴的脸,在看见他睁眼的瞬间浮上喜色:“魏宁,你醒了!”

    魏宁往下看,自己的手正被攥在景渊手里。

    “我这是……咳、咳、”他刚一开口就咳嗽起来,喉咙干得不像话。

    “喝点水。”景渊立马端了温水过来,将他抱在怀里喂他喝下,体贴地将散落在他颊侧和颈间的长发都拢到后面,像是哄小孩一样摸他的头:“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魏宁皱着眉,他觉得浑身都酸软无力,特别是小腹一阵一阵地钝痛:“……肚子有点疼。”

    男人的手伸进被子,覆在他隐隐作痛的小腹上。

    “魏宁,你听我说——”

    魏宁耳边一片嗡嗡作响,景渊温柔的嗓音此时犹如一盆凉水将他浇了个透,良久,他才怔怔出声。

    “…我的孩子?”

    他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能这么快怀上景渊的孩子,也没有想到自己甚至没有享受过拥有这个孩子的喜悦,就失去了。

    景渊心疼地抹去苍白脸颊上不断滑落的泪珠,将人搂得更紧,却不知说什么来安慰。

    迎娶正妻之前,为了将来不会出现庶长子的问题,他没有让妾侍怀过孕。最近几次房事他都射在魏宁身体里,真心地期待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可惜这个孩子和他们没有缘分。

    他接到消息的时候还在京郊一处庄子上,听说王妃出事了,一路骑马狂奔回来,回到府里时一切已成定局,太医告诉他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的时候,他都已经心痛得无以复加了,何况是魏宁呢?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知秋小心翼翼地进来,说是赵侧妃在外面求见。

    魏宁听见赵侧妃三个字,想起自己那日若是没有去花园,就不会失去自己的孩子,心里又是一阵酸痛。

    “…关于赵侧妃。”景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她说你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的侍女说是她拉扯了你。”

    魏宁木木地回答:“…是我太没用,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魏宁……别这么说。”

    “我跟赵侧妃无冤无仇,难道要害她吗?王爷既然不信我的侍女,又何必问我呢?”魏宁此时心如死灰,反而说话没了顾忌。

    景渊摇了摇头:“昨天没有别人看到具体的情况,只看到你摔了下去。我不能凭侍女的一面之词就严惩赵氏。魏宁,我只信你。”

    魏宁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是她先来扯我的袖子,我才摔倒的。”

    “好。”景渊没有再问,而是转头对着知秋沉声道:“让赵氏回去——回她自己家去,今后不要再出现在本王和王妃眼皮子底下。”

    知秋有些诧异地领命下去。亲王侧妃是有品级的,轻易不会贬斥,王爷轻飘飘这么一句,恐怕赵氏下半辈子都不好过了。

    门外传来女人哭喊的声音,但很快就戛然而止,又恢复了清静。

    魏宁有些不忍,他深知后宅女人失去荣光和宠爱后过得会有多凄惨。

    “王爷,她也不算是故意的…”

    景渊打断了他的话:“花园外面有人守着,她却硬闯,本来就是有意冒犯你,还敢对你动手,只能说是自食其果。乖,别想那么多,喝了药好好休息一下,我晚上再来陪你。”

    景渊走后,知秋端着药进来,服侍魏宁喝下,叹了口气:“刚才的事您别怪王爷,奴婢悄悄告诉您,王爷的生母明贵妃就是被人陷害死的,所以王爷讨厌别人耍阴私的手段,如果遇上了,也一定会查清楚再公正处理。”

    魏宁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他只知道齐王不是皇后亲生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晚上景渊是带着被褥来的,一副要和魏宁同床共枕的架势。

    魏宁说没有男人和坐月子的妻子同床的道理,坚决反对。

    “你要不愿意,我就睡在外间。”景渊抱着自己的枕头,看起来幼稚了很多。

    “……好吧。”

    两人还是第一次在没有经历情事的情况下躺在同一张床上。魏宁莫名地觉得不好意思,朝着外侧侧躺着闭上眼睛努力入睡。

    然后就感觉一具温热的身躯贴了上来,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他,温暖的手掌按在他隐隐作痛的小腹上。

    “还疼吗?”

    魏宁感觉整个人都被一股暖意包裹着,浑身的不适都缓解了很多,点了点头:“谢谢王爷。”

    “…为什么不叫夫君了?”

    魏宁愣了愣,他怎么觉得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怪委屈的?

    “那,谢谢夫君。”

    “嗯……不对,还是不要叫夫君了。”

    魏宁:?

    景渊将怀里的人扳过来面朝自己:“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那……”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在景渊期待的目光下轻唤了对方的名字:“景……景渊。”

    “嗯,宁宁。”景渊高兴地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

    魏宁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平时景渊知道他怕羞,在有外人的时候都叫他的名字或是“王妃”,只在床上喊他宁宁,久而久之,这个称呼就带了一丝情欲的味道。

    他突然觉得放这人上床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两人相拥着闭上了眼,过了好一会儿,魏宁睁开了眼,小心地将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放到一边,却还是惊醒了枕边人。

    “宁宁?”

    “我、我想起夜…”魏宁有些难以启齿地解释。

    “你身体不舒服,我帮你。”

    “啊?”

    魏宁不知所措地被男人抱起来坐在床边,景渊环着他,双手解开他腰间裤带,掏出那因为尿意而涨得半硬的肉茎,捞起床下的夜壶,扶着肉茎对准了壶口,一系列动作顺畅得仿佛排练过。

    “好了,可以尿了。”

    “唔…我自己来…”魏宁挣扎无果,只能就着丈夫的手尿了出来。尿液击在壶底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整个羞得快哭出来,双手掩着面,直到景渊给他提好裤子又抱上床盖好被子,都不敢面对对方。

    等景渊自顾自下床去洗了个手回来,魏宁还捂着脸催眠自己:我在做梦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景渊倒是不以为意,亲了亲他盖在脸上的手:“害羞什么,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碰过的?”

    魏宁:不活了。

    第二天,魏宁看着打算给他念书解闷的景渊,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夫君,你最近不是很忙?”

    “哦,我请假了。”景渊翻着手上的几册话本游记思考着哪本比较有意思。

    “请假?”

    “嗯,王妃小产了,身为丈夫请几天假不是很正常?”

    魏宁:“…闻所未闻。”

    景渊丢下手里的书,走过来坐在床边在魏宁还有些苍白的唇上落下一吻:“那本王的心意,王妃明白了吗?”

    “…嗯。”魏宁搂住了景渊的脖子,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他本以为能嫁给景渊就是自己最大的幸运,但是得到了景渊全心全意的爱意,他才发现之前的一切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