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赐婚

    大乾皇宫。

    “进来。”正在批折子的李靖淳突然对着空气低喝了一声，一个黑衣人从窗外一闪而入，他全身上下只有双眼露在外面，恭敬而谦卑地跪在地上，并从怀中拿出一个火红色的信封，龙影卫中但凡涉及到标红的任务都是最高等级，可见这封信的意义。

    “呈上来。”哪怕是面对这样一封重要到可能涉及国家危亡的书信，李靖淳神色几乎毫无波动，放下朱笔平静地开口。

    龙一沉默地上前把信封送到御书案上，他不说话并不是对皇帝不恭敬，而是所有皇家暗卫在成为龙影卫之后都会喝下毁了嗓子的毒药，此生不能再开口讲话，道皇家是非。

    李靖淳裁开书信，信上只寥寥数语，而且并不是用大乾的文字写成，若在场有懂燕国文字的人就能认出，信上写的是“无恙，三年可成，完颜锋敬上。”

    “三年”李靖淳心中默默思量了一会儿然后摆手道，“退下吧。”

    黑衣人向他恭敬地施了一礼，闪身退下。

    龙一退下后李靖淳倒也没有重新批折子，反而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保养得宜的双手把玩着一枚龙形玉镇纸。若有朝中大儒看到皇帝这番做派定要上折子苦心劝诫陛下君子当正襟危坐，但李靖淳骨子里便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他若是循规蹈矩，如今这把龙椅也轮不到他来坐就是。

    这封信中内容虽然不多，但它涉及的却是一件足以改变天下大势的大事件，只是如今尚且秘而不发。

    李靖淳想起当初他的父亲，大乾的开国皇帝圣武帝李成举晚年缠绵病榻时喟叹“假我百年，魏、燕入吾彀中矣！”

    李成举不缺雄才伟略，一个偏居一隅的小国国主最终成为现在三分天下的霸主，他只是再没有时间，上天不愿意再借给他一百年，但却给了他一个同样野心勃勃的儿子。

    “三年可成。”李靖淳摩挲着羊脂玉镇纸，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地勾起，但仔细看其眼中，又似乎没什么笑模样。

    “周福进来。”他对着门外朗声道。

    “陛下。”总领太监周福进了御书房躬身请安。

    “宣太子入殿。”

    “是。”周福领旨后立刻匆匆赶往太子东宫，要是陛下宣其它人周福也就叫两个徒弟去请罢了，但是一旦涉及到宫中贵人，也就需要周福这老胳膊老腿亲自跑这一趟。而能让周福亲自跑腿的，宫中也只有陛下、太子和安郡王世子三人，就连皇后有时都不一定请得动陛下身前的这位大总管。

    不过一刻钟的时辰太子就赶了过来，皇帝李靖淳在宫中积威甚重，无人敢拖延怠慢。

    “父皇。”太子李煦躬身向李靖淳请安，但久久不闻皇帝让他起身，心中不由有些忐忑不安。

    等把太子晾得够久后，李靖淳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之前上了折子说荣国公二公子有意求娶瑞儿，朕准了，一应事物就由太子你来办吧。”

    “父皇？”李煦突然抬头，失态地看着李靖淳那张棱角分明、俊美无俦的面孔，那双冰冷狭长的眸子里似乎不是在看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物件。

    “父皇问过瑞弟的意思吗？”哪怕在皇帝威压极重的气势里，李煦依旧硬着头皮问道，那份折子并非出自他意，安郡王世子到了适婚的年纪，京城谁都知道皇帝李靖淳对安郡王世子李瑞宠爱非常，不仅京城里那些有女儿待字闺中的夫人们翘首以盼，就是他的那些幕僚们也算计来算计去，迫于压力，自己才选了那道无数提议中最为荒谬建议上了折子。

    只希望父皇快快否决让他安静一段时间，不再听闻身边的人终日讨论着让自己心中思慕的小人儿娶哪家淑女。

    “李煦，朕说了一应事物均交给你来办，可千万别让朕失望才好。”李靖淳语气不耐，其实他心里也是霎时隐隐有些发愁。瑞儿，瑞儿。

    “是，谢父皇。”李煦心中苦涩，但也不得不应下这份让他简直痛心断肠的差事。李煦早早就明白为什么作为皇子的都想要争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但这一刻，自身的弱小和无法保护心上人的无力感让他感到从未有的哀戚，随之而来的是对于那个位置勃勃的野心。

    瑞儿。

    安郡王世子李瑞下嫁荣国公二公子、车骑将军杭容真的圣旨一出，简直震惊了朝野上下。人人都以为凭借安郡王世子这个高贵的身份和皇帝这么多年的宠爱，就算李瑞还未袭爵，也能娶京城身世顶尖的贵女，没想到最后却嫁了人。想到瑞世子那张色若春晓的俊俏脸庞，一夜之间不知多少贵女泪眼哭湿了枕巾。

    但更多的势力却猜测着皇帝的用意，又不知多少谋士幕僚为此通宵达旦。

    与其他地方的热闹和议论纷纷相比，领了差事的太子府和安郡王世子在宫中居住的清仪宫却安安静静地如丧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