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副眼镜、三通电话
李泽试图去扒开陈时的双手，但却是徒劳，陈时的一双手从他上衣的下摆摸进去，碰到哪里都好像点了一簇火。李泽很久没有性生活了，他怕自己起了什么反应，更怕被陈时发现。而陈时的下体就堂而皇之地贴着他的腹部摩擦，使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里的尺寸。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勃起，这个认知让李泽剧烈地挣扎起来，并奋力抽出双手去抓陈时的脖子。陈时几乎是同时抓住了他的胳膊，就着这个姿势把他往沙发上压，手脚并用控制住了他的双手。 “别动了，我又不强奸你。”陈时此时不急着下手，只是俯下头看着李泽，“我跟你闹着玩呢，别生气啊。” “玩个屁，你给我松开！”李泽被制服在沙发上剧烈地喘气，手脚被压住无法动弹。 陈时面无表情，说“你今天那一拳可让我破相了，这账该怎么算呢？”他一只手稍微用力地卡住李泽的脖子，另一只手朝脸上摸去，李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李泽的眼镜被摘了下来，陈时声音低沉“睁眼给我看看。” 李泽睁开双眼，陈时就撑在他的胸口，低着头看他，两个人一时都沉默了。视力高度散光的李泽无法辨认陈时的脸色，在一片模糊的光影中，李泽只听见彼此的呼吸交汇，陌生的止汗露气味窜进他的鼻腔。 看着一脸茫然的李泽，陈时轻笑说，“这样，我亲你一下，医药费就免了。”单方面决定后，他飞快地俯身吻了李泽的右眼，在一触即离的片刻里，感觉到了眼睛不安的震颤。 李泽被他突如其来的纯情惊呆了，白净的脸上泛起了难以察觉的红晕，说道“你是不是有病啊？恶不恶心啊你。” 陈时被骂得乐起来，他觉得李泽可能把这个月的脏话份额都用光了，“别骂了，我跟你说认真的，考虑一下。我技术很好能让你爽到，而且保证不让王婧知道。”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李泽脸一沉。 “哦……那就让她发现？”陈时脸上浮现出一点兴奋，凑得更近了，“说真的，我帮你报复一下她，给她也戴一顶绿帽子。哦不对，这算是戴两顶。”他把头埋进了李泽的颈窝，笑得打颤，李泽的背一下子紧绷起来。 两人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直到李泽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你技术有多好？” 陈时一下子抬起头，笑得好像阳光男孩：“保证不让李老师痛！” 李泽趁机把他推开，在沙发上坐直，说：“没说要跟你上床，我想知道为什么她要离婚。” “哦，王婧要跟你离婚？为什么呢？”陈时的发问十分真诚，竟让李泽不知道怎么回答。 “难道不是因为你？她说她……很喜欢你。” 陈时爽朗地笑了“不会吧，那也不至于离婚呀，换了我才舍不得离开李老师，”他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了李泽的肩膀“可别错怪我，我不提倡破坏家庭和谐。” “她说她爱上了别人，我原本以为是个更好的人，没想到……” 陈时帮他说了下去“没想到是我这种人渣？”他脸上的表情认真起来， “为什么不是我呢，她跟我在一起很开心，没有负担。” 李泽把脸埋进手掌里深呼吸，他不相信王婧是那种为了一时刺激就放弃家庭和颜面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妻子稳重识体，教育程度良好，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和自己是同一种人，缺乏生活热情又安于现状，天生就没有冒险精神。但现实却提醒他，王婧的确是想要抛弃这个家庭，就为了一个陈时，居然是为了陈时。 尽管对王婧的感情所剩无几，这一认知依旧让李泽苦闷。 陈时最后还是识趣地离开了，他在欢场上是老道且有耐心的猎手，绝不冲动吓跑任何一个猎物。他感觉自己对李泽的兴趣愈发浓厚，尤其是在近距离接触之后，李泽表面的端方和内心的隐忍，都抚慰了他的欲望，又让他不满足。他想接近李泽，勾引他再满足他，让他欢乐再让他痛苦，控制他的身体再操纵他的内心。陈时开着车回家，满脑子都是李泽，光是想象李泽的臣服都让他兴奋地颤栗，呼吸粗重，手臂竖起汗毛。 这一次，他主动打了电话给小慈，约在了小慈学校附近的一个旅馆。 小慈来得有点晚，一看就是早早地做过准备，一进房间就软在陈时的身上。他今晚很惊喜，因为陈时最近很少主动联系他，这种外形良好、技艺娴熟的TOP一向是供不应求，小慈十分清楚，陈时只可亵玩却不能独占。旅店灯光昏暗，小慈走近了才看到陈时脸上带着伤，嘴唇破了，下巴还有些红肿。尽管如此，陈时还是把他亲得气喘吁吁、双眸潮湿，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平光银边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 这又是陈时心血来潮的花样，小慈享受着全身心被他支配的感觉，对小道具来者不拒。陈时的双手和唇舌让他很快忘记了那副眼镜的存在，接着连何年何月、何时何地都统统被抛到脑后了。 李泽对陈时单方面的浓情蜜意一无所知，他这阵子为了实验室评级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大老板北上开会一周，实验室大小事宜全托付给了他，每天忙完实验还要收集数据、准备材料，给领导通话汇报。 “好的，我知道了，我明天开始做第三部分，PPT已经改过两遍了，蒋老师还在审核。”李泽对着手机说话，尽管电话那头的人根本看不见，他还是站直了身体不停点头。大老板语速飞快带着不耐烦，他显然不想放权给李泽，但现在却又不得不倚靠他，李泽早就感觉到了他露骨的戒备，只能忍气吞声。 这边电话刚挂，手机又响了起来。李泽现在最痛恨的音乐就是自己的电话铃声，拿起手机看，居然是许久不联系的岳父王启华。李泽一下子感觉头痛起来，王启华很少会联系他，喊夫妻俩回去吃饭也是让岳母打电话。李泽接了电话，先老实地喊了一声爸爸，王启华在那头“唔”了一声回应，说道“你和王婧今晚到我这来吃饭，我有事情要交代一下。” 李泽知道这肯定是关于他和王婧，王启华在世上最看重的是他的官衔，其次是他的面子，出轨离婚这种家丑显然挑战了他的底线。李泽虽然占理，却不得不担心王启华的迁怒。说到底，在那个家庭里，王婧只是犯了错的女儿，他才是真正的外人。 王婧也接到了电话，开着车来学校接他。两人在车上无话可说，一路沉默着开到了岳父家的小区。等到两人下车，王婧才对着李泽愤愤地说“你可别指望我爸妈能向着你，犯错的也不止我一个。”李泽沉默着，他认同王婧的前面半句，也不反驳后面半句，他打定主意今天多点头、少说话。 和想象中一样，王启华跟他们见面后并没有多说，岳母也比往常话少，四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顿饭。王婧看起来安定自如，李泽却坐如针毡，他清楚王启华的用意，沉默着施加压力，越是不说就越让人揣摩不透，他才越能掌控全局。岳父一向喜欢把官场上那一套东西带到生活里，李泽第一次感到他对这种做派是如此厌恶，以至于他吃饭时剧烈地反胃。 等到饭后，王启华把夫妻二人喊去了自己的书房，迅速地切入了正题，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李泽惊愕地抬起来头，在座的三个人显然心里都清楚，他和王婧的婚姻岌岌可危，他以为岳父会劝和，却没想到他会催生。王婧面不改色，她十分了解自己父亲的不可理喻，他不允许自己离婚，自己就不能离婚，让她生孩子就是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她直截了当地回答：“我不会要孩子的，我们俩正在打算离婚。” “胡闹！”王启华啪得拍了一下实木书桌，终于爆发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上次都跟你谈过了，你现在还是冥顽不灵！你结婚的时候我该请的人都请了，到现在都没有孩子，还要离婚，你让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 “别人怎么看关我什么事？我离婚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他过不下去了，就是过不下去了！我们俩离不离婚你说了算吗？”王婧根本不把王启华的怒火放在眼里，显然也是对他的专制忍耐已久。 “我说了不算，他说了算！李泽，你也想离婚？”王启华调转枪头，严厉地看着李泽。李泽支支吾吾半天，王启华又说“你想好了再说，你离婚能有什么好处！” 李泽沉默着摇头，王启华晾着女儿，立刻换上一副和蔼的面孔对李泽说：“我知道你受了点委屈，但是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你跟你母亲都是识大体的人，肯定也不赞成闹成这样。王婧你也要多劝劝她，她虽然现在嘴硬，也就是一时糊涂。” 他话音刚落，王婧就又开始跟他大声争吵起来。李泽其实并不认为王婧是一时糊涂，但他有自己的顾虑，所以才拖着这段失败的婚姻不放手。倒不是说他还爱着王婧，但王启华的确对他的工作有所扶持，这一点他和王启华都心知肚明。他虽然讨厌自己的岳父，却无形中成为他的帮手，把王婧牢牢拴在婚姻里，出于利益，也出于报复。 在父女的争吵声中，李泽的手机又响了，他这回倒是觉得铃声悦耳起来，一看屏幕却是陌生号码。他轻轻走出去，接通了电话，对面没有声音。 “喂？请问哪位？” “是我啊，李老师。” 是陈时。 李泽一下子握紧了手机，小声骂了一句，“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