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说我们这样是对的吗

    颜子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抿着这一份冰冷，再含进口中，还未等变暖后咽下，那个人略干的唇瓣就覆盖而上。叶惊鸿洁白修长的手臂环上了颜子栖的脖颈，带着些许微潮的湿意，他显得有点急迫，几乎是不由分说一般，将他仅剩的清润甘甜掠夺过去，然后在抵额喘息的瞬间向下搂住了颜子栖的上半身。

    两人呼吸交织间，颜子栖声线平和地说：“可以了，门外的人走了。”

    “嗯。”叶惊鸿拢了下被扯乱的衬衫领口，红粉相间的皮肤上充盈着如画般的星星点点痕迹，他懒懒地说，“你这次怎么这么用力？”

    也没得到什么回应，抽身而退的颜子栖一丝不苟地整理自己的衣衫，没再理他。

    半场情事作罢，叶惊鸿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那个名义上的男友，现在已经进入前男友收藏册里面了。想要分手却又无从说起时，为了避免麻烦，简化流程，卑鄙阴暗的内心驱使着利用这个人，配合逢场作戏，出此下策。

    即便是叶惊鸿还分明记得颜子栖喜欢他。

    反正我不喜欢颜子栖。叶惊鸿想着。这样没什么的。

    修长手指托着玻璃杯，干净的水从嘴角流下，向下淌过浸湿胸膛，隐没于视线死角。叶惊鸿松手，玻璃杯倒在地毯上，无趣地旋转了两圈半。

    颜子栖已经整理好了衣服，蹙起好看的眉毛，弯腰捡起玻璃杯，放回原处。

    “你不想说什么吗？”叶惊鸿没忍住问。

    颜子栖自然而然地伸手揉了揉叶惊鸿的头发，然后帮他梳理，从额头到鬓角，细心而温柔。像是公事公办一样说：“已经结束了。没什么好说的。”

    颜子栖看向叶惊鸿湿漉漉的眼睛，微潮的水汽掩盖了无法做出歉疚的尴尬，但这恰到好处地伪装出了柔弱清纯，是惯用的保护色。他最后用姆指擦了擦叶惊鸿性感饱满的唇瓣，温柔地说：“这次又没咬破你的嘴唇，让我用点力在你的锁骨上也不算什么吧。”

    愣了一瞬后，叶惊鸿望着颜子栖一步一步走到门口，“也是。”紧接着未经思考地问他，“今晚我去你家？”

    “知道了。”颜子栖推开他办公室的门，补充着说，“不过我今晚没空。”下一秒这个人就这样离开了。留下情潮半退的叶惊鸿打开手机跟秘书交代，去处理一下自己的那套同居小公寓。真是的，颜子栖也不说今晚为什么不回来，到底是要和别的人见面还是因为实验室工作太忙了。叶惊鸿转念一想，那我倒是可以在颜子栖的床上睡个好觉了。

    翌日周末，都到了晚间时分，颜子栖才回到自己的家。不出意料，叶惊鸿已经把他家弄得乱糟糟的了。沙发上是一堆购物后还没分类的东西，叶惊鸿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切三文鱼片和金枪鱼片，在灯光下，光辉熠熠而又通透至极。他笑嘻嘻地端出来几道下酒菜求表扬，“好不好看？我给你做晚饭了，就当作留宿费哦。”

    “好。”颜子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等我一下。”他转身去衣帽间换衣服，还带着几分刻意地偷偷检查了一下被子混乱的卧室。嗯，还好和想象中的一样。

    “时至今日，我都在后悔一件事。”叶惊鸿打开颜子栖的冰箱，在冷藏柜门上为自己选了烧酒，用食指和中指指节夹着两个小小的酒杯放在木质桌面上，发出好听的脆响。“子栖你还没跟家里出柜呢，对吧。你说当初我不想结婚，为什么就昏头直接出柜了。现在倒好，居然遇上个双性恋偷偷和女人约会把我甩了，都是一个圈子的，以后还要不要再见了。”

    颜子栖整理着沙发上放着的商品，头也没抬：“是你甩的他。”他从袋子中拿出叶惊鸿新买的啤酒，“一起混着喝吗？可惜是常温的。”

    “我去，我忘了。那只好凑合着喝吧。”

    颜子栖拿着啤酒罐子，若有所思地玩着拉环，似笑非笑道：“成功分手的目的也达到了，那还纠结什么。这不像你。”

    为两人混好酒，叶惊鸿与颜子栖相对而坐，在餐桌下腿贴着腿，叶惊鸿用几分暧昧的玩笑口吻试探道，“可我缺个男朋友啊，我会很寂寞的不是吗？”他看得清颜子栖的眼神闪烁纠结，却很快地再次恢复如常。

    “你上一次分手时也是这么说的。”颜子栖稍微后退一些，逃离了暧昧距离，又开始无意识地整理身上衣服的褶皱。

    他的样子和我真的很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叶惊鸿双眼逐渐朦胧。你整个人全是我培养出来的，正好在我喜欢的状态，可我为什么没能直接喜欢你呢。

    沉默不语地夹菜，喝酒，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破绽，甚至跟他在商业场合谈公事时一模一样。明明是个整日待在实验室研究那些化学药剂的人，这气质比自己这种混迹商业圈的都要好上几分，如同苍松翠柏。这难道就是年轻人的魅力？想让人染上色彩，烙下印记。叶惊鸿思维发散，嘴角的笑容越发地满意。

    “我昨晚有个约会。”颜子栖突然说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叶惊鸿，除了这一点以外，就跟在之前说“我今晚没空”似的平常。

    原来你那么急切热情地吻完我就去和别人约会了啊。“嗯哼。”叶惊鸿把一罐空啤酒罐三分满分投进桶，高傲地仰起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在实验室，我有个朋友，他叫，算了他叫什么不重要。”颜子栖放下筷子，拿起酒杯摩挲，斟酌着讲法，但是他没有想要粉饰遮掩的意思，很是诚实，“他也总是喜欢在分手后找我。”

    “所以？”所以你是要告诉我，除了我，你还和别的朋友有这种，分手后的情感兼肉体友好援助？行，厉害了啊，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你在床上的一切都是我教的，那我还不知道你的斤两？叶惊鸿有些不悦，但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说什么，他也没有必要说什么。“知道啦，你最近要带人回家的话，那我出去找酒店住就好。”小小声嘟嘟囔囔，自以为所在乎的是住处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点。

    像是纠结过后叹气，颜子栖按住了放下酒杯要起身的叶惊鸿，“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朋友他总是和隔壁实验室的一个人分分合合，他想让我帮他试试。”

    “试试？怎么试？按照你老师，也就是我的方法，你跟谁睡了？”叶惊鸿嗤笑了一下，听八卦就是容易提起些不该有的兴致，直接托下巴乖乖坐在vip席位上，只差个爆米花欣赏现场情感直播。

    犹豫了几次呼吸后，颜子栖接连伸出两根手指，再微微并拢，靠近着举到了叶惊鸿的面前，然后被他用手拍了回来，只好像掩饰什么似的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颜子栖！你们玩得挺乱哪。”啧啧几声，眼神越发分散的叶惊鸿瘫着伸了个懒腰，表现得仿佛刚听到个无聊的笑话，“照我看来，你应该是两个都没动心吧。”

    废话。没再天真地问他怎么知道，反正叶惊鸿老师什么都知道。“其中有一个，有点认真。”颜子栖接着补充，“我现在有一种搞了自己朋友，还搞了他男朋友的感觉。”

    “哈哈哈，什么感觉不感觉的，做都做了。”和谁做了，怎么做的，不都是玩玩而已。叶惊鸿的吐槽没说完整，但他的轻轻嗤笑出卖了内心的想法。

    只是一杯一杯喝酒，没再说什么的颜子栖，在自己的情感启蒙老师叶惊鸿面前如同认怂一样，眼帘低垂睫毛颤抖，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惊鸿伸着筷子到颜子栖面前，去夹他剩的最后一块厚切蓝鳍金枪鱼大腹，刚送入口中，正好被抬头想说什么的颜子栖看到。

    忘了自己准备说的话，颜子栖问：“你夹我碟子里的东西做什么？”

    “啊？”嚼着美味的鱼肉，叶惊鸿说，“我以为你不吃了。”

    “原本最喜欢最珍惜的，都是留到最后的。”颜子栖毕竟年轻几岁，想法和叶惊鸿不同。

    “可是时间太长了，你留着的东西，在不经意间也会被别人拿走。”叶惊鸿喝完最后一点酒，起身收拾碗碟，“别想太多，早点享受就完事了。不是吗？”

    是吗？颜子栖还不懂。从他和叶惊鸿认识开始，这些年来，这个人对自己影响深远，未成熟的观念被精雕细琢地改变，教会他很多东西，让两个人逐渐趋同。

    “我先去冲个澡。”叶惊鸿的脸颊上还有未消退的桃花酒色，出于担心，颜子栖把繁杂的思绪抛到脑后，主动问他需不需要自己帮他。

    “可以啊。”叶惊鸿听到颜子栖想和自己共浴，笑着靠倒在了他的肩上，手指画着喉结与锁骨的轮廓，“我也正想说，你可要洗干净，再跟我上床。”我可不喜欢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知道叶惊鸿想了什么的颜子栖气笑了，这种事情是你说的，跟谁都可以随意做做，我们只是炮友不是吗。

    “你吃醋了？”颜子栖小声地问，可惜叶惊鸿不听，他已经醉了。

    捏着身前人的脸，眼睛笑得眯起来，吮吻着他的下巴，舌尖再轻舔吻过的地方，叶惊鸿含含混混地说：“脱我的衣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