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万死难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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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照城外拥了一圈百姓。他们都是为了中间那列圣驾而来。 天子也终于享受到了庆将军所淌过的百姓热情。 百姓们都在为他们的天子亲征大胜砍下了蛮族大王的头颅而欢悦。 他们还不知道朝上几位大人已经进了狗肚子里相会。也不知道几位太妃已经在黄泉结伴而行。 他们只知道蛮族败了,儿子父亲回来了,西凉终于太平了。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陈关夫怀里的小龙子细声细气的哭。 在将军怀里颠颠簸簸了一个月,他竟然嫌起了自己父皇的平稳御驾。偏又聪明的厉害,就惯是嘘声吸气的哭,徒惹得将军一番心疼。 碍于天子在场,陈关夫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只能轻轻摇晃怀里的襁褓,却是小龙子哭得跟厉害了。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陈关夫暗中往车最里偷看了一眼,见得那位正在闭目养神。他心下稍宁,随后做贼心虚的拉开衣襟,喂到小龙子嘴里。 小龙子得了食,一口咬住,含含糊糊哼哼唧唧,不一会儿遍专心于自己的事业去了。 待小龙子吃饱了喝足了,陈关夫才要拉上衣襟。却恍然瞥见那位的眼睛直直望着这边。 他手上微顿,强装没有看见,面上却已经红了。直到察觉那位的眼移开,他心中才松懈下来。 忽然马车停了,外面传来人声,“陛下,到了”。 天子轻声应了一句,“嗯”。但是车内却谁也没有动。 外面的人见无人出来,只恭敬侯着,不敢催促。 车内安静了半晌,终于有了一句话出来。 “将军没有什么对朕说的么?”。 陈关夫手猛的握紧,“臣,臣并无要说的”。 “是么?朕有一问,将军既收到顾大人的信,为何不与张侍郎一同去了?”。 陈关夫猛的抬头,正正对上那双眼。他不避不躲,字字铿锵的说道,“臣对陛下,绝无二心!”。 天子静静看了人半晌,“当真如此?”。 陈关夫立即应声,“若虚此言,天打雷劈”。 直看人发了毒誓,天子才继续说道,“那朕便问问,将军对朕是什么心?既发了毒誓,将军合该真心言语”。 陈关夫一愣,没想到天子会说出如此直白的话。直接一把将两人中间那道若隐若现的隔绝生生撕破。 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将军怎么不说了?”。 “将军可是对朕有些难言?”。 “还是说,将军对朕有别的心思?”。 不紧不慢,步步紧逼,一点喘息的机会不给人留。 陈关夫死死握紧手,过了半晌,终于骤然松开。他沉着声,破釜沉舟说道,“臣,臣只不知那四十而终是何意?”。 蒋明德闻言倒是对着人淡淡一笑,“将军是真不知么?”。 陈关夫看着那双笑眸,沉默良久,避开眼去。 “陛下不顾自己的龙体么?百姓们又当如何?”。 “将军以为,什么能挡朕的路?”。 陈关夫听了这话,心绪复杂,他双肩往下塌,一副疲累至极的模样,只能说了一句,“陛下,陛下真是,天子”。 蒋明德突然起身,走至人身边坐下。 两人规规矩矩,分分明明的距离坐在一起。衣袖微微触碰。 天子声音在马车内响起,温和里带了些锋芒。 “将军,凡人生者,必有求。或追名,或逐利,或望情,或图权。朕虽天子,亦是凡夫俗子,也是有求”。 蒋明德越过那道规规矩矩,握住将军缩在袖子里轻微颤抖的手,轻轻道,“朕图的,是天下,朕望的”。 他停了一下,在那双手颤抖到极点时落下一句,“是怀庆”。 男儿有泪不轻弹。 陈关夫低着头,死死忍住鼻间酸意。 蒋明德轻轻抚过那抖得不成样子的大手。突然,猛的收紧了手。 清风朗月的一句,素日温和里泄了点真情实意。 “朕也想听怀庆真心实意的一次,不如依了朕如何?”。 怀里的小龙子被人来抱。陈关夫没有反抗。任天子抱过小龙子后,他突然用手捂住脸,许久许久,才低低哑哑的一句,“陛下,陛下情重,臣,臣万死难辞”。 蒋明德摇摇怀里的呼呼大睡的小龙子,他微微的笑,不语,心知知道事已成半。 下了马车,陈关夫婉拒了元宝提出的送马而行,与陈元一道步行回府。 眼见圣驾入了宫,再不见影子,他才转身,与陈元一同往将军府去了。 路上陈元见将军沉默不语,眉头微蹙,他犹豫半晌,终是开口。 “将军,陈元斗胆一句,那日林李二人落马,我亦是在殿内,我”。 陈关夫听了这话,已经知道陈元要说什么,他止住了人,“信我见过了”。 陈元一下哑了口,接着才道,“将军忠勇英雄,想必自有安排,陈元只是愿从将军左右,不论生死”。 他知道,事情未必是顾中书所言,但十里八九也是真的。做人下属,他只需生死相随,便足够了。 陈关夫摇摇头,“你误会了,顾大人所言,有些我是已经知道,有些的确是信里才知道。但是,陛下是我从小小看长大的,对于这些事,我也不做惊讶”。 陈元听出了些话外之音,他沉默片刻,直接说出自己的忠心,“非陈元冒犯,我追随将军多年,深知将军忠心无二,也知将军挂心百姓,无心权势。 现下西凉太平,将军若是卸甲归田,也无不可。况且,陛下如此算计,也实在把将军的情分耗尽了”。 陈关夫还是摇头,“你以为,陛下此人如何?”。 陈元按实告答,“陛下心海沉浮,步步机关,一代明君,天下无敌”。 陈关夫听了这话,心里有些苦涩,“陛下是天子,合该这样”。 他看向陈元,“你既然已经知道陛下为人,应该也就知道,陛下生性睚眦必报,心思深沉,怎会落出一个张侯送信? 又怎会让顾大人说得那番话?是善心?我识得陛下,是因为你被安排在殿内,是要让你来与我说来呀”。 陈元至此才算醒悟。怪不得那日陛下明明吩咐地三尺也要将张侯找出。他还疑惑,张侯如何逃出生天的。原来将军知与不知,都走不了了。 陈关夫沉了语气,“放一个张侯,也是陛下愿意让我清楚些。不然,若是相瞒,我怕是到死也不知的”。 看向那边早早领着一群人等在府门口的大管家,他脚下慢了些,缓缓说道,“入了陛下的局,哪里还走得了呢?”。 竹林郁郁葱葱,微风一过,飘飘竹叶沙沙落下。 几片竹叶闲转着,落到那林下人的肩头。 得喜的原本注意力都在不远处林中亭内的二人身上。见此,他连忙走近得安边上,要将那几片叶子从得安身上拍落。 得安不耐烦的晃肩,“不要你碰我”。 得喜无奈,只得收手,“小祖宗,你气了多久?”。 得安哼了一声,气算消了,“都几日了,自那日宫外,再没见庆将军,陛下还等的来人吗?”。 得喜听了这话,连忙上手捂住人的嘴,“小祖宗哎,这话可不要乱说,那位的事,说不得的”。 得安也反应过来,瞥了亭内一眼,再不言语了。 “陛下,该告诉将军的,我已经告诉了,这下,我总该要走了,再不走啊,我那小娘恐怕是要哭死了”。 林道温下了一步棋,颇是无奈说道。 蒋明德微微一笑,吃了对方一子,“道温此言差矣,既然来了西凉,怎么能匆匆就走了呢?”。 已经在西凉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林道温,闻言亦是微微一笑,吃下一子。 “陛下盛情难却,只不过,将军答应了我,过些日子送我与小娘出城,我就是在这里谢过陛下的盛情了”。 蒋明德没有开口。林道温见人无话,亦是沉默。 两人你来我往,势均力敌,几次对弈下来,终是林道温棋差一局。 蒋明德吃下最后一个棋子,抬起头,笑看了人一眼,“将军若是答应了,那朕就在此祝道温一路顺风了”。 林道温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起身站立,对着人一拜,“多谢西凉天子相助,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一国君主的弯腰一拜,也是常人无法受住的。 蒋明德看着棋盘残局,礼声道,“日照君主礼重”。接着他声音轻了些,“若是谢,便谢庆将军罢”。 林道温也只是礼示一番而已,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他们都不会放一国君主离开自己国家,养虎为患。 他们二人之前可以联合抗林李,之后也可以彼此对敌。 所以,林道温对庆将军是真心为谢的,凭着这恩,日后回了日照,他是会有分寸的。 直起身,林道温亦是看了一眼那残局,他悠然一笑,没有多余的告别,转身潇洒洒离开了。 残局未完,端看日后谁兴谁亡。 日头由低到高,然后再又高到低。 得安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对得喜悄悄说道,“陛下这几日虽等,日落便归殿了。怎么今日却是等得月都升了?”。 得喜看了一眼,亭内那捧着军书在看的天子。 月色蒙了一层在天子身上,周围的淡淡白光衬得天子成仙一般的玉树临风。好似仙君落凡尘。 他轻轻说道,“将军该是快来了”。 得安闻言,看了远处的青鸾殿一眼,“夜都深了,将军若是来,也该歇在宫内,陛下为何不去庆龙殿等,反而来这给外人住的青鸾殿呢?”。 得喜捏了一下得安的鼻子,“得嘞,小祖宗,就你问多”,说完,他附在人耳边一阵低语。 “你可知青鸾殿便是陛下做太子时,住的太子殿翻修而成。将军是陛下的习武师傅,两人从小就在这里练武。 将军出征后,陛下才吩咐,将这殿重修,专给外人歇息。 但你看,自这殿修了,真正来过的却是只有一人。你再看看,归凤亭,失凤阁,青鸾殿,不都是凤么?”。 得安闻言大悟又大惑,“陛下该是情重于将军啊,可,依那日殿内顾大人所言,陛下可是把将军算计的一干二净。陛下既然对将军有情,何必为此呢?依我看,将军决是不可能来了”。 得喜闻言亦是困惑,“我亦是不懂,这都是师傅教我的,我哪里知道这些个弯弯绕绕的事”。 月盘渐渐低下去,侍在亭外的二人强撑困意。 亭内的人一派风清月朗的清扬,规规矩矩坐着,翻书而阅。 翻到最后一页,蒋明德放下书,看向前方不远处竹林深处,温声开了口。 “夜深林寒,将军站了许久,该是累了,还是快过来罢”。话落,那林子没有一丝动静。 约摸过了三刻,终是有一人从那林中走了出来。 待人入了亭,在对面坐下,蒋明德将手边热茶递过人身前案上。 “将军,喝些热茶,暖暖身子罢”。 陈关夫沉默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放杯之后,对人道谢,“谢陛下”。 蒋明德没有接过人的话头,转而问了一句,“将军是把外面两个都话听了?”。 陈关夫点点头,说了一句无关的话,“地上一,地下二,人便可起死。地上一是失凤阁,地下二是归凤亭,还有将军府地下”。 蒋明德微微疑惑的样子,说的却是,“大管家告诉你了?”。 陈关夫苦笑一声,“大管家告诉我了”。 说完,他忽然抬头。像是话已在心里放了许久。久久看着人。 最后他终于开口。“长德,我不懂你,你是为了什么,要这样苦?”。 蒋明德还是生平第一次听人说他苦,他反复在心里打磨那个字,直到把那个字磨碎了,才回人。 “将军如何不知?朕是天子么,朕是西凉的天子,朕说了,朕要做天子,还要做将军的夫君”。 陈关夫被这直白弄得险些招架不住,他眼底浸了红,有些难捱的说道,“可是,长德要让我如何是好呢?” “你这是做什么呢?长德。” 他哽咽说道,“用寿命来压我,好狠的心啊,长德”。 蒋明德温文尔雅的脸上终于出了讶,过了片刻,他慢慢伸过手去,把将军眼角边的泪擦干。 这是他第二次见将军这样悲伤的模样。 他对那面无表情,满眼悲伤,泪流不止的将军轻轻说道,“怀庆,天生人者,有舍有得,为了朕的凤凰,舍得一副破骨烂架,甚么稀奇?”。 陈关夫见了人一脸的坦坦荡荡,终于坚持不住。他双肩作抖,侧过头,眼埋进人的手里,两行热泪流下。 他不要臣了,不要了,“我,我是,我是怎么,怎么舍得长德四十而终呢?”。 蒋明德微是垂眼一笑,知道事就此成了,没有回答这一问,转而说了其他。 “怀庆,太子是几日不见你了,咱们去见见太子罢”。